赵沉转身走了过来。
“真的?”林重九兴奋地问,没等赵沉回答便挑开帘子跑了出去:“陈大哥,你快给我讲讲!”
林重九眼睛一亮,注意力全到面前的弓箭上了:“赵大哥别这么说,我爹娘没怪你,还让我多请你去我家做客呢。”
林重九连声喝彩。
如果,如果她求他,婚事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说到底,他还没有喜欢的人,曾经以为自己的妻子定会从京城名门里选,但深想想,他从未打算借妻族之ใ势,那ว么,他未来的妻子是农女是贵女又有何区别ี?不过是传出去好听不好听而已,而旁้人的目光,是他最不在乎的。只要那个女人能ม让他看入眼,只要她身份不是太低,他都会娶。
“少爷,夫人让人送了一碟樱桃过来,给您尝鲜。”
那ว一瞬,姑娘饱满的胸脯,纤细的小腿,仿佛都毫无间隔地挨上了他。
“赵大哥?”林重九见他拽着衣襟发愣,困惑地唤道。
少爷养在“穷乡僻壤”,在京城诸人眼里便是不被侯爷所喜,却不知侯爷对少爷寄予厚望,暗中将少爷送到เ这边后的第二年,侯爷亲自领了三位高人过来。一位是名不见经传的邹夫子,听邹้夫子讲过一堂课后,夫人顿时以大礼相待。另一位是武当山的道士,五十多岁,生的鹤发童颜,专门教少爷内外家功夫,强身健体。最后一位便是教授少爷骑射的师傅了,当过兵打过仗,熟ງ知各路兵法阵法。
不过,陈平看看林重九,嘿嘿笑了声。少爷确实喜欢打猎,但有固定的去处,这边都是小山包,之前主仆俩从来没有来过。今日少爷坚持过来,他还奇怪呢,现在看少爷对林家男ç童如此特殊,显然出发时心里就有了某种盼头吧?
单看她宁静侧影,任谁也想不到这个附近百姓眼中的富家太太,曾经是礼部侍郎家的二姑娘,曾经是延平侯一品诰命夫人,曾经……吃过那么多苦。
“夫人,您一早ຉ就吩咐过了,那边一直备着水呢,少爷何时用都行。”她身后细长身形鹅蛋脸的美貌丫ฑ鬟笑着答道。
“一百三十四两,赵公子直接给了一百五十两ä,没等账房找零就走了。”周兰生细细解释道,“不过赵公子还有事情要办,下午再来取东西。”
“阿竹!”阿桔立即打断ษ妹妹的胡言乱语,皱眉看她,哪有正经姑娘随便打听外男岁数的?
林家三年前新翻盖的房子。正面五间上房,中间是堂屋,林贤夫妻住东面,林重九小时候跟爹娘住一起,今年开始自己在西屋睡。阿桔姐妹俩占了一间西厢房,旁้边两间是林家书房,一间林贤父子用,一间姐妹俩用。东厢房一间用作厨房,另外两间放杂物粮食。
阿桔温柔好看,单孟家村就有很多人喜欢她。
村里规矩少,定亲后两人私底下也见过几次,这样的年纪,孟仲景再老实也是个男ç人,情热时难免想做点什么เ,只是阿桔脸皮薄,碰手都不给,可现在,阿桔没有躲,反而贪恋他粗糙的指腹。这是她即将嫁的男人,他怜惜她,动作温柔。
她像梦里一般乖顺ิ,孟仲景的心疼慢慢变成悸动,目光不由自主ว落到她唇上。
那里,他还没有碰过,却被人先尝了。
“阿桔,我,我……”渴望又不太敢。
阿桔困惑地抬头,桃花眼里泪意朦胧,楚楚可怜又更加动人。孟仲景喉头一滚,手下移扶住她下巴,低头凑了上去。到底心虚,闭着眼睛慢慢靠近,盼着她不躲。
男人脸庞越来越近,阿桔心跳如鼓,心慌意乱ກ犹豫不决中ณ,眼前突然闪过另一张面孔。阿桔面色一白,迅速退开,偏头不敢看他,过了会儿,微低着头去接伞:“回去吧,让人瞧见不好。”
孟仲景攥着伞把不放。
阿桔不得不抬眼看他,目光才对上,脸又红了。
她这样,孟仲景鼓起勇气,抓紧她手,声音低哑:“阿桔,给我亲一下,就一下。”
阿桔脑袋快垂到胸ถ口了,摇头不语。
孟仲景不由á攥紧了她手,小小的,当真柔若无骨。他看看她手,再看看她红红的脸,犹豫开口:“阿桔,他,他好像下了决心要娶你,他,他有钱有貌,在你爹娘面前谦谦有礼,你爹娘还有小九都喜欢他。万一,万一他们想让你嫁他,你……”
“我什么เ?”
所有羞涩紧ู张都随着他的话音而散,阿桔倏地抽回手,仰头看他:“我跟你从小就认识,你对我好,我心里欢喜,你来提亲,我应了,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便一心一意嫁你,谁逼我我也不会改主意。仲景,这话我只说一次,如果你以后还怀疑我是那种攀龙附凤的人,我无法可说!”
她含泪的眸子倔强又委屈,孟仲景慌了,连忙赔罪:“阿桔你别生气,我,我就是害怕,怕你看不上我……”
他结结巴巴,在她的注视下脸都有些红了,阿桔心里一软,抢过伞,转身时才小声道:“胡思乱想什么,真看不上你,去年就不会答应……”到เ底羞涩,没有说完便急急转到门后,把人关在了门外。
孟仲景傻傻地站在原地,纵然大雨迎头浇下,心里也欢喜。
“你怎么还不走?”正美着,门内传来她小声催促。
孟仲景越发高兴,知道她担心自己,也没有再磨蹭,一边撑开伞一边回她:“这就走。阿桔你别怕,等我娶了你,保管不让你再被人欺负!”
阿桔没应声。
等了会儿,听孟仲景真的走了,她摸摸刚刚被他攥着的伞柄,这些日子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下来。
姨父跟知县有些交情,那人既然频๗繁出入乡下,应该也没有太大来头,只要她不再给他近身机会,他也做不了什么เ。若他真敢做出逼迫良家女子之ใ事,父亲好歹也是个秀才,可以去告官,他别ี指望他们会忍气吞声任他为所欲为。
现在她跟孟仲景说清楚了,他不嫌弃她,她真的没有什么เ好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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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在黄昏时转小,淅淅沥沥又连续下了两ä日,终于放晴。
雨后田地里野草疯长。
林贤只有月中ณ月底各有一日假,想下地拔草都不行,又舍不得妻子女儿干这种力气活,往年便请人帮忙。一天四十个钱,四亩地加起来最多两ä日也能收拾完,很多人都愿意挣这份轻松钱。林家跟孟家结亲后,孟仲景主动帮忙,准女婿热情,柳氏不好提钱的事,便叫他来家里吃饭。
孟仲景实诚,如果他拖两日干完,就能趁在林家吃饭时见两次未婚妻,但他不好意思,上午就把两亩花生地里的草拔完了。孟仲达在忙活自家的地,柳氏让林重九跟孟仲景一起下地,林重九虽然也帮忙,毕竟是小孩子,主要还是孟仲景干的。
只有准女婿一个人,晌午摆饭时柳氏故意让阿桔端菜上去。农家可没有那ว么多规矩,她很满意孟仲景这个女婿,愿意给他点甜头尝尝,她跟林贤定亲那会儿,林贤总找各种借口去见她,她都懂。
阿桔不去,反而被母亲打趣得更厉害,再加上前阵子烦心事多,知道孟仲景担心她变心,她忍着羞,红着脸端菜过去了。
看见她,孟仲景紧张地站了起来。
阿桔羞答答看他一眼,放好菜碟马上就出去了,出门时听到里面传来弟弟嘿嘿的笑声。
夏日的阳光明媚到เ刺๐眼,阿桔目光从花坛里扫过,那里兰花新า鲜动人,她眼角眉梢也都是喜意。
如果那人再也不出现该多好,她便一直都能ม这样安心地过下去了。
歇过晌后,孟仲景领着林重九前往林家棒子地。
棒子顶端已经冒须ี了,秧苗直挺,比孟仲景都高。他让林重九跟在自己้旁边,他拔过的草成堆了,林重九负责抱出去,也是想让林重九轻松一点。
周围全是碧绿的棒子杆儿,孟仲景弯着腰往前走,偶尔脖子不小心碰到叶子边缘,便多出一道红痕。
正低头拔草,前面忽然传来匆匆的跑步声。
孟仲景皱眉,凝神倾听,听到重物落地声,随之而来的是挣扎动静。他心中生疑,犹豫要不要过去,那ว边突的响起男人粗噶大骂:“我叫你踢!臭娘们你还踢啊!今儿个我先爽利ำ一回,回头就把你卖到窑子去,叫你踢我!”被他骂的人可能被堵住了嘴,只有呜呜挣扎声。
这声音孟仲景记得,是隔壁村子一个混混,曾经还言语冒犯过阿桔。
裂帛ຑ声骤然传来,一看又是要糟蹋人了!
“王五你住手!”孟仲景大怒,不顾棒子叶割人,大步冲了过去。
对方没有回应,只再次响起沉重的跑步声,孟仲景跑得更急,近了,一眼瞧见王五肩膀下夹着一个白裙ำ姑娘。姑娘批头散发看不清面孔,大半个ฐ肩膀却都露着,孟仲景没有多看,快跑几步冲上去,拽住王五肩膀就给了他一拳。
孟仲景生的魁梧高大,王五个头也不矮,却瘦了很多,加上之前费了一番力气,一拳就倒了下去。认出孟仲景,他呸了一声,就那样躺在地上骂道:“孟仲景你最好别坏我好事,否则别ี怪我不……”
话未说完,被孟仲景又砸了一拳,自知不敌,王五愤恨不甘瞥了一眼那边地上趴着的姑娘,匆匆跑了。
孟仲景还想再追,身后响起女人急切的呜咽,他情不自禁回头,然后就愣住了。
那姑娘仰着头,面容终于从满头长发中ณ露了出来,肤白唇红,望着他的桃花眼里泪水涟涟,乍ๅ一看,他险些错认成未婚妻,但失神也只是一瞬,除了眼睛,两人并没有任何相似。孟仲景刚要开口,姑娘一个挣扎起身的动作,肩头衣衫毫无预兆掉了下去,整个ฐ上半身都暴露在他面前……
孟仲景立即转过身去,脑海里却依然是那片白花花的身子,心跳有些不稳。
“姑娘,我,我……”
“孟大哥,你在跟人打架吗?”远处传来林重九焦急的喊声。
孟仲景大急。这种情形被林重九看见,回头说出去不但姑娘名声没了,他也不好做人。
“姑娘,我闭上眼睛帮你把手松开,你快穿上衣裳๙吧!”
白裙姑娘没有反对,呆呆地看着前面高大的身影。
林重九脚步声越来越近,孟仲景没有时间犹豫,闭上眼睛绕到เ姑娘身后,帮她解手上衣带,“冒犯了。”
他力气大,很快便扯开,之后迅速起身,背对她道:“我去拦住弟弟,姑娘收拾好后快走吧!”
“恩人别走!”白裙女子恢复自由á后立即拿走口中帕子,哭着喊道。
孟仲景脚步一顿。
白裙女子见了,心中ณ稍安,边颤抖着系衣裳๙边哭:“恩人救救我吧,我左脚扭伤了,这里又人生地不熟,根本走不远,恩人,求你救救我,我怕那人还没有走远,又来……”
她声音娇柔,哭起来更是哀婉可怜。
孟仲景心生恻隐,可他家里没有女眷,不可能收留她,正好那边林重九走了过来,他心中ณ一动:“姑娘,你,你在此稍等,我去寻,我让弟弟去寻女眷扶你回村。”他原打算让林重九在这里守着对方,毕竟他一个ฐ大男人不好跟她单独待在一起,但又怕王五折回来,只得临ภ时改了口。
“多谢恩人,恩人肯搭救如娘,如娘全听恩人安排。”
名为ฦ如娘的女子斜腿跪坐在地上,低头哭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