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这话,看看夏正谦,忽然不放心起来:“爹,你去谈这事的时候,还是带上我吧。我怕您没谈过生意,心一软就答应很便宜给人家。要知道,这一损失就是几百文钱呢,够咱们家做好多事了。”
她绷着小脸,认真地叮嘱道:“爹,我怕你撇开我,自己去找人谈。我现在给你交个底,咱那门脸,开价六百文,最低四百文,不行就拉倒。药铺多的是,这家不成谈那家,总有愿意的。您可别许便宜了。”
说着,拉着夏衿就大步往外走。
老太太这话,也不过是唬唬老实人罢了。她真要把今天夏祁แ的话传出去,世人首先要问的便是老太太做了什么,才逼得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枉顾自己的名声,说出不孝的话来。夏家的恩怨真传到考官耳里。不光夏祁得不了好,便是夏正浩、夏祤、夏祷ຕ都别ี想考学。
提起夏正谦,隐在眼底的忧愁又浮上了舒氏的眼睛。她叹了一口气,在女儿发际间摩挲了两下:“你爹会没事的。”
母女俩沉默着,看着罗嫂和两个婆子把新买的木床帐幔等一一归置好。夏衿拉了拉舒氏的袖子:“娘,去我屋,我有话跟你说。”
“先把三间正屋整理出来。”舒氏吩咐罗嫂。
不一会儿的功夫。正屋就被整理出来了。将舒氏陪嫁的樟木雕花床铺桌椅放置进去,竟然也似模似样,像个过日子的人家了。
这下夏祐再也听不下去了,站起来道:“祖母,如果把三婶他们赶出去,等三叔治好了罗公子回来,咱们怕是不好收场。”
老太太想了想,摆摆手道:“算了,那就先别赶他们。等事情弄清楚了再说吧。”
夏衿被他这一斥,吓得后退两步,缩到舒氏身后,嘴里小声嘟哝道:“就知道人命关天,我才不让哥哥去呢。罗公子病情好的时候就让四哥去露脸,现在病情不好,就让哥哥去顶罪。这世道还真是没天理了。”
夏正谦没有理她和夏祁。转头定定地看着夏衿,嘴巴微噏ຕ,似乎想说什么,不过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出了门,目光里带着深深的失望。
夏衿摆摆手:“不必那么เ麻烦,我直接去就好了。”说着径自上了马车。
“今天气色不错。”夏衿朝他点头微笑道。
因着前两ä天闹出来的事,夏正慎不好再让夏衿给赵郎中打下手了,反正人情他已卖了出去。在跟夏正谦解释了一通之后,他安排了夏衿去抓药——每个新来医馆的学徒,不管是郎中自已收的徒弟,还是夏家少爷,都从抓药开始。只有熟ງ悉了药名、记住了药性,才能开始学医。这是每个学医者必经之路。
“哎哟!”夏禅身子一歪,戥子上的药全散了出去。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她回府还要看一场好戏呢。
菖蒲摇摇头:“老太太院里的婆子直接去少爷那里把他带走了,老爷太太并不知晓。”
“拍我头干嘛?你不知道会拍傻的么?”夏祁แ嚷嚷道。
“你你你……”夏祁指着夏衿,拽着拳头却半天挥不出去,最后无力地垂下手臂,“算了,我还是走吧。”沮丧地往门外走。
她心里一动,对这女人的身份有了几分猜测。
章姨娘听着,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上上下下打量着夏衿。
他直接无视夏祐๖那杀人的目光,嘴巴๒一撅,装出一副委曲的样子,道:“今早上赵郎中给第一个病人看病,念了一个ฐ药方让六弟记下,结果六弟没记,还说那病人怕冷,让赵郎中再好好斟酌。赵郎中细细问过那病人之后,又重新开了个ฐ药方。六弟这才记下方子让病人抓药。”
她也不给夏禅和谭郎中ณ插话的机会,紧接着道:“四哥,那日你跟五哥在小花园拿蛇吓我妹妹,没把她吓哭;三天前你在学堂里用墨涂抹我写的大字,让程仁看见告到เ先生处,你被先生责罚。欺负我们两次都未能ม得逞,我知道你心里不舒坦。不舒坦,你有什么直接冲着我来好了,何必将赵郎中扯上?你就不怕大伯生气么?赵郎中五十多岁的人了,德高望重,医术高明,用得着我这只读了两ä本药书的孩子指导?拜托,你想使绊找茬也找点靠谱的理由á好不好?说个这么笨的理由,没的惹谭郎中在一旁้看笑话!”
“姑娘在屋里躺着呢。奴婢这就去通禀。”薄荷说着,回身快步往屋里去。
进了里屋,夏祁便急急对夏衿问道:“如何,被人看出来了吗?”
罗大公子的话刚一落声,四周便有无数帮衬的声音响起:“年轻人,请慎言。罗大公子的为ฦ人我们都知道,向来是仁善仗义的。他打这一顿,不过是想给这小偷一个教训,望他能改过自新,怎么เ可能会打死人?身为推官之子,这点律法常识还不懂么?年轻人你这样说话,无端把罪名加在罗公子头上,到底是何居心?”
那ว人大概没想到เ周围的人会如此说话,甚至连阴谋论都出来了,指着罗大公子和四周:“你、你们……”涨红着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直到半个时辰之ใ后,刑庆生这才一脸不悦地进来,手里拿着个小小的竹编火笼,递给夏衿,歉意道:“真是不巧ู,医馆也没多少炭了,师弟且用着这个,暖暖手罢。”
夏衿点点头:“师兄忙去吧,我在这里看书,左右无事,不必记挂。”
夏衿没有再说话。
夏衿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道:“那我回去了。”说完便走了出去。
“娘,这事可不能全怪弟妹。”二太太站在大太太身边,手里握着个手帕子,不紧不慢地劝着夏老太太,“三弟要这样做,三弟妹她也拦不住啊。况且,她为咱们夏家也生过一儿一女,好歹有功,娘您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祁哥儿和衿姐儿的面上,饶了三弟妹吧。”
舒氏见婆子应声而来,说着就要上前把她拉出去,脸上一阵骇然。心里一急,眼泪不自觉地就下来了:“娘,您真的要……”千言万语堵在心头,哽得她说不下去。
说着,抬脚便上了台阶。
莫非罗大人是听到前几日的风声,以为ฦ夏正谦用医术杀了人,惹上了官司,坏了名声?
“请。”既将夏正谦领进了门,罗维韬就没有一丝慢待,走到เ床边将罗骞的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示意夏正谦上前诊脉ำ。
可那ว罗夫人不乐意了。未待夏衿走近,她便将罗骞的手放进了被子里,转头对夏正谦道:“这位郎中,如果你有办法,就开药吧。”直接将夏衿无视掉。
其中一个汉子将帖ຆ子接了过去,打开来看了一眼,又抬眼将夏正谦上下打量了一下,道:“稍等。”转身进了门。
夏正谦跟夏衿对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
可现在看夏正谦的反应,她便知道这个步子迈得太大了。不过好在胸有成竹,她摇摇头:“自然不是。”
舒氏坐在一旁,本来满腹心思。此时见父女俩这神神叨叨的样子,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心中郁气消散殆尽,她也竖起了耳朵,想知道女儿有什么เ秘密。
说着,他凄然一笑:“说起来,罗家这次本来是冲着你四姐姐来的,但老太太却说小时候找人给你四姐姐算过命,十六岁前不宜出嫁,罗家才把目光放到เ了你的身上。”
她淡然一笑:“原来如此。”她抬眸看着夏正谦,“麻烦爹爹跟祖母和大伯说,我没福气做什么官太太,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什么主意?”舒氏眼睛一亮。
夏衿望着夏正谦:“不知哥哥跟您说过没有,我常让他偷拿医书给我看。”
“老爷,是这样……”大太太忙把夏祁狎妓饮酒,被老太太责罚的话说了一遍。当然,后面夏衿所说的那些,她一字不提。
她只说事实,并未说出推断的结论,便是大太太万分不愿意让她说,也不好出口喝斥。随着夏正谦医术越发精湛,大太太对他也越来越忌惮,再不敢当着他的面欺凌嘲讽舒氏了。
夏衿站在角落里,望着老太太,眼里若有所思。
她能预感到老太太即将要说的是什么เ。
到现如今,老太太能ม拿出来威胁的,无非就是夏正谦的身世。夏正谦,绝不会是老太太的亲生儿子。
夏衿望向老太太的目光有一丝怜悯,但更多的是不屑。
她原就知道夏老太太蠢,却不知道她竟然蠢到了这个地步。
不管夏正谦是什么样的身世,不管是因为什么被老太太认成了亲生儿子,给了嫡出的身份,现在他三十几年了呀,有了一身高明的医术,不正是辛辛苦苦种了树,到了收获的时候了么?这时候把他的身世说出来,不是把他把外推么เ?
要知道,夏正谦对老太太非打即骂的行为忍了这么多年,那是因为他以为ฦ老太太是他的亲生母亲,是她十月怀胎,又挣了半条命把自己生下的,所以他对此没有怨恨。
现在知道眼前的这位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他心里还会有那一份孺慕之情么?还会对老太太那么เ孝顺么?
绝对不会。
如此一来,老太太就白养活了夏正谦三十几年。
那可亏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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