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姑娘可真是……老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道。”
季重莲低垂了眼睫客气地道着谢,心中却在不住腹诽,这还天天熬夜,真当她是铁打的吗?
红英此刻所想也正是季重莲心中ณ所忧,她端正地坐圆凳上,双手交叠放膝盖上,挺直了背脊,眸中神色却是闪烁不定。
红英立时脸上一红,福身道:“刚ธ来这里还来不及煮ุ茶,便就着温水撒了些咱们随身带着陈年菊花瓣,若是姑娘不喜,婢子立时换别去。”
“这……老爷想自然是好。”
季明宣抚掌一笑,不由站起了身,兴奋地屋内走来走去,“这眼看着再过十天便是年三十了,咱们要备一份厚礼去族长家里走走,顺ิ便也将两ä个哥儿入族学事情给办了。”
结果是三太太姚氏住德晖苑,三房大少爷季崇泽与二少爷季崇亮都住明镜堂,曾姨娘带着女儿住清秋阁。
季重莲微微一怔,大太太可从来没对他们姐弟这般和善过,这其中ณ怎么看都透着蹊跷。
可季崇宇却是不同,自沈氏过世后俩姐弟便长一块,如今是住一个苑里,关系自然不比寻常。
季崇宇瞥了一眼季重莲,这才清了清嗓子,老成地说道:“姐姐待我很好,除了督促我练字读书,还给我讲道理,教我明是非,母亲放心,我们姐弟定会好好,不负你期望!”
季重莲稍稍落后几步,摸出腰间石子,一边跑着一边对着那飞袭来黑色身影发射着弹弓。
季重莲边跑边射,起初只是练练手,那石子竟然也能险险地擦着李照ั衣角,却被他忽略而过,见不得台面弹弓罢了,他还看不上眼,何况还是一个ฐ小姑娘射,那力道能有几分。
季芙蓉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祖母遣了祖父身边小厮来问话,这还没开始问,我就被母亲给推出去了。”
谁知道季紫薇却那ว里轻哼了一声,颇为ฦ得意地翘唇道:“我可是听人说了,祖父是因为ฦ被皇上给训斥ม了,这才急得吐血……”
说到这里,刘妈妈又抽泣了起来,哽咽道:“太太也是命苦,如今好不容易儿女双全,竟然也这样撒手走了,也不怕姑娘和少爷留府里被那个狐狸精欺负!”
红英紧张地四处张望了一阵,见着没有其他人,这才抚了抚胸,道:“如今府里遍布着柳姨娘眼线,老爷如今只听她话,她若寻你个不是发落了,今后还有谁和我一同守着姑娘和少爷?”
可谁知道娶了沈氏进门后,季明宣又千方百计地将柳姨娘接进了门,俩人常常秀恩爱,若不是季老夫人管家严谨,治下森严å,怕是整个ฐ京城都要知道季家四老爷宠妾灭妻了。
而季重莲这一辈里,有大房嫡出大姑娘季芙蓉,三少爷季崇宝,还有孟氏陪嫁丫ฑ环洪姨娘所出二姑娘季海棠。
碧元倔强地咬了咬唇,“可是还有大姑太太……”
“不过是一点小活计,何必要麻烦大姑母?再说外嫁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大姑母对咱们家做到这个地步已是仁至义尽了,在外只会得人夸赞,咱们又何必事事求人?”
季重莲没说的是,古代的女子绣工也是一门活计,虽然从前的季重莲是学了的,可要怎么样学得精学得好,这也只有在实践中磨炼出来,她们如今做的不正是这样的事吗?
碧元当时被季重莲说得哑口无言,只得乖乖地做活计,没想到却是她们三人中手脚最快最稳的一个。
红英人虽利索,但在针ฤ线上却是求得稳求得精致,反倒不如碧元赶制的量大。
季重莲则中合了她们俩人的特性,缝制地不快不慢,不好不坏,反正看得过去,又不是去参选,只要大太太那边不挑理就是好的了。
季重莲这一吩咐,红英跪坐着数了一通,这才转身道:“回姑娘的话,咱们今日做了五双鞋面,两张帕子并几双袜子,若是再加上斗柜里放着已经做好的五床被面两ä床帐子,在年节前再做两床被面一床帐子,再并十双鞋面十张帕子便算是给大太太交差ๆ了。”
“姑娘若是累了就歇会,左ุ右有婢子们在,手脚再快些,今晚的活计就能ม完了。”
碧元也抬起了头,只是一双眼睛已经熬得通红,季重莲看着有些不忍,这便放下了手中的花绷,道:“都停下,咱们歇歇!”
“姑娘!”
红英与碧元都诧异地看向季重莲,时间上已๐经很赶了,她们断ษ不敢休息,这活计做不完,她们可是要吃不完兜着走的。
“人是铁,饭是钢,又是冬夜里做活计,咱们这般辛苦,也要让大太太知道才好。”
季重莲眼珠子一转,心中ณ便有了主意,转头对碧元道:“去临云阁找崔妈妈,就说咱们这几夜里忙着赶活计没留意,今儿个才发现份例里的灯油怕是有些不够了。”
“就这样?”
碧元怔了怔,这灯油和辛苦不辛苦有什么关系,她一时之间想不明白。
“就这样。”
季重莲笑着点了点头,“你去的时候再顺道往碧幽阁与明月楼走走,看看这两处熄灯了没,若是没熄,那就等到เ他们熄了灯你再去。”
碧元挠了挠头,更加地不解。
“你自去就是了,姑娘的吩咐难道还有错的?”
红英捂着唇咯咯地笑了,她有几分明白季重莲的意思了,这是她家姑娘在向大太太诉苦呢,而且是非常有技巧的诉苦。
大太太那个人吧,平日里事事管得严å,却又想要搏个宽厚的美名,若是季重莲差人去要灯油,少不得崔妈妈要向大太太请示ิ一番๘。
这羊毛出在羊身上,大太太为了省用度才撤了针线房,这一点老太太也是同意了的,但也不能将自家侄女当成
绣工用不是,没日没夜的干活,这说出去可是在打季家人的脸。
考虑到这一点,大太太为了不让人觉得自个ฐ儿太刻๑薄了些,在外传出不好的名声,灯油必是会送来的,指不定还有可口的宵夜与点心犒劳一番๘,至少也不能让人指责她苛待侄女,只让做事不给东西吃。
既然送东西到四房,作为大太太耳目的崔妈妈自然也会到明月楼与碧幽阁走上一遭,若是看到这两处都歇了灯,早早ຉ休息了,崔妈妈又再细细打探一通报上去后,大太太又会怎么想,怎么做?
眼见着碧元愣愣地出了去,红英这才跪坐着给季重莲捏着肩膀。
“哎哟,这边轻一点!”
季重莲痛得唤了一声,红英立马减轻了力道,这几日没日没夜的做活,她的肩膀早已๐经僵硬了起来,这份苦可不是人人都吃得下,虽然她自己也是在练手艺,但也不能让柳姨娘他们太舒坦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