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怡低头看着扒着她大腿两眼放光的赵苗苗,再看看门口堵着的那几个孩子,忍不住就笑了,拿了个ฐ碗盛了一碗,递给赵立冬:“这一碗你们先分了喝,等会儿吃饭还有呢,立冬小心你端着,记得吹凉了再喝,别烫着了啊。”
正忙活着,赵立夏他们就回来了,今儿没下种,就是把地都刨了一遍,有二十亩地是要种麦子的,这麦子是个金贵的东西,种起来比别的都要费力气,这地要选好,然后土也要深深的犁过一趟又一趟,但凡疙瘩都得给敲碎了,把那土弄的面粉似的才好。他们今儿就是干这个了,虽说有头牛帮着,但到底也是件辛苦事儿,甚至比下种还要累็得慌。赵立夏和赵立秋两ä个是个实在的,虽说没有这些帮工ื们做的多,但是也没少干活儿,看着就疲惫得很,回到เ屋里一屁股坐下就不想动了。
方辰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也顾不得鸡笼子脏兮兮的,拖着就跑回来,还殷勤地把口子也打开了。赵立秋把老母鸡塞进去,那母鸡一进笼子就老实了,也不怎么叫了。不多时,方怡就端了个小碗过来,把鸡笼子拎到一边儿,把碗里头的小蘑菇块儿喂给它。
方辰皱起小眉毛,小脸儿有些纠结:“要是有毒,老母鸡不就要被毒死了么?那不是不能吃了?”
看着赵立夏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方怡推了一把身旁้的赵立秋:“你也过去,我在这儿等。”
“方怡姐,你看!”赵立秋十分激动地冲着方แ怡直摆手比划:“有只麂子!”
想了会儿,感觉腿上的酸麻都褪了,方怡才又继续洗衣服,洗到一半儿听到有人喊,扭头一看,只见赵立夏带着一长串尾巴๒又溜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不少东西:“家里也没什么事儿,我就带他们出来逛逛,顺ิ便再摸点儿虾子。”
赵立夏和赵立秋往上游走了两ä步,卷起裤ไ腿,脱了鞋,蹚进水里,赵立冬跑去捡了几根树枝,又拿了个浅口的畚โ箕递过去,赵立夏拿着畚箕挨着小溪边放进水里,赵立秋拿了树枝开始在那ว搅动,原本清澈的溪水很快就浑浊了,片刻后,浑水中隐约可以看到เ一两只弓着身子的青色小虾,那些被搅的晕头晕脑的小虾子就这么迷迷糊糊地撞进了畚箕里,赵立夏一眨不眨地盯着,瞅着差ๆ不多了,猛地将畚โ箕从水里拿起来,泥沙中混了有十好几只活蹦乱跳的小虾米,还有两条小指长的小鱼儿。
方แ怡别无他法,只得点头:“我牵回去吧。记着,但凡跟辰辰有关的事儿都推了。”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所有跟我们有关的都推了。”
赵立夏被说得红了脸,呐呐地点头称是,心想方怡可不会跟赵陈氏那样泼皮无赖!
离开医馆,那就直接去找那人了,方怡跟在赵立夏的身旁,两眼不住地四下打量,想要找出有什么赚钱的门路来,街上还算热闹,人来人往的,神色都很匆忙,路旁时不时有个小摊点儿,卖些馒头包子之类的,方怡闻着那香气,口水都被勾出来了。
“也好,你不要走远了。”赵立夏一面叮嘱,一面数了五个铜板递给方怡。
赵立夏曲起手敲了下赵立冬的脑แ袋:“少贫嘴。”
那头赵立年牵着赵苗苗慢吞吞地走进来,听到เ赵立冬的话立刻学着:“方怡大嫂。”
赵供侧过身,低声催促:“还不快去!”赵陈氏咧了咧嘴,可怜巴巴地看了眼赵供,又看了眼里正,见没人搭理她,最后才硬着头皮走到方แ辰面前,硬声硬气:“是我不对,我给你赔不是!”说着,把茶碗往方辰手里一塞。
赵陈氏身子猛地一抖,想起犯错的人进了祠堂后的惩罚,心里一阵害怕,她连忙说:“我,我这就去再倒一杯!”
方怡躺在床上,瞅着黑乎ๆ乎的屋顶,幽幽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该同情一下这户可怜的人家,还是该同情一下因为一场高烧莫名其妙烧到了这个地方的自己。
方辰隐约觉得自个ฐ儿姐姐自从醒来就有些不对劲儿,该不会是烧坏脑子了吧!听说隔壁村里有个傻子就是小时候发热烧坏了脑子的,想到平日里听到的关于那个傻子的言行,方辰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姐姐,你不要变傻子,呜呜呜,我再也不馋嘴了,姐姐,你不要变傻子!”
众人七嘴八舌,话里话外不外乎就是在说自家有多贫寒,有多揭不开锅,就等着这些下地种出来再吃饭一样!一些早早把地都种满了的人则不由满心的懊恼,你说干啥就全给种上了呢!等几天会死吗?有些个沉不住气的就已经开始埋怨起来了。
方怡眨了眨眼,洋芋?那不就是土豆儿吗?没想到เ居然还给碰上这玩意儿,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啊!当即忍不住就拉了拉赵立夏的衣袖,想要叫他等会儿也多弄点儿回家种上。
赵立夏察觉到方怡的动作,低头看到เ她激动的脸颊๐,再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中间的那些洋芋,心里头琢磨开了,莫非方怡知道这东西?知道也不奇怪,之ใ前他就听说过,方叔一家似乎是从南边儿过来的,江南富庶一带,东西多一些也是正常的,这洋芋保不准儿就是那边过来的也不一定。不管这东西是不是真的有里正说的那么เ好,但看方怡这么激动的模样,赵立夏心里就下了决心,等会儿要多弄点儿才好。
赵立秋也瞧见了方แ怡的神情,忍不住凑到她身边儿小声地问:“方怡姐,你知道这东西?”
方怡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赵立秋也是个聪明的,当即也没再多说。
那头,里正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想他累死累活,点头哈腰又塞了不少钱财,这才从上边儿那些人手里弄了这些种粮来,他容易么?结果还没说上两ä句话呢,大家伙儿就惦记着该怎么分了,听那ว话音儿,似乎还嫌少了!这话说的可真让人心里头寒。
大家伙儿自顾自说了半天,这才想起来要听听里正的话,这一瞧才现里正的脸色居然不好看起来了,这才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心急了?惹闹了里正。可转念又一想,这种事儿不积极,回头就啥好处都捞不着了!
等到四周重新又安静下来了,里正这才冷着声再度开了口:“这洋芋怎么เ分,我这里有个法子,说给你们听听,村里头有千余亩的地,一亩地就是五斤,各家按照ั自家的地来领ๆ。另外,除了这洋芋,还有一些玉米和豆子种子,同样的,也都按照ั这个法子分。”
大家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没出声,过了会儿,悉悉索ิ索地声音又响了起来,那是在跟自家人商量着。
过了一会儿,果然就有人出声了:“里正大人,我觉得这么分有些不公道。”
里正哼了一声,凉凉地一眼扫过去:“你说说,怎么个不公道法?”
那人踌躇了半晌,他旁边的女人耐不住了,狠狠掐了他一下,他才又出声:“那什么,这朝廷分下来的种子,是为了帮着受灾的人,我看村里头有不少人家里的地都已经种满了,有些人家基本上没种粮下地,这样平均了分,那ว些地已经种满了的人家,不是白拿种子搁地窖里头,那些个ฐ不够用的,不是还不够用么,这不是不公道吗?”
方怡忍不住就要为他拍手叫好了,这一番话,说的可真中ณ点子!还真就是这个理儿,这就好比,家里吃香的喝辣的人还要去跟那些露宿街头的一起领ๆ救济粮,这不是不公平是什么?
这种想法是不错,但是却深深地伤害了另一群人的利益,于是很快就有人冒出头来骂:“哟呵,还真没看出来,这咬人的狗可不叫啊,平日里见你闷声闷气的,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ฐ黑心的东西,我家的地是种满了,可我家种的那些种子是我花钱跟人买来的,朝廷的种子是给大家的!凭什么老娘就不能领那些种子了?老娘拿去卖了不行?”
这一来,又有人不乐意了:“这是朝廷下来的种子,你还敢拿去卖?你脸真大!我到觉得赵根说的有道理,那些个家里地都已经种满了的,再来领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吗?”
“啊呸,你个丧良心的,贪便宜没够的。行啊,你要想种朝廷下来的种粮,那便把钱补给我,我把我家的中粮卖给你好了。”
“你才占着茅坑
不拉屎,凭什么我们能存到种粮,你存不到?还不是自己嘴大都给吃了,连种粮都存不到เ,你还占着地干嘛ใ?拉屎吗?”
“凭什么เ啊!这朝廷下来的种粮你们居然哪来卖钱!”
“就是,到底谁才是黑心的东西!”
……
一时间,晒谷场吵成一团,有些个离得近的,直接挽起袖子就干上了,这赵家村儿里的媳妇,是出了名的彪悍,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是常有的事儿,只是在眼下这种场合也打得不可开交,实在是有些让人哭笑不得。
方แ怡瞅着他们从出声到打成一团,笼统还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整个ฐ儿跟看微电影似的,实在是颇有些无语。
一旁้的杨婶儿瞅着闹得最凶的那几位就是平日里跟她不对付的,嘴角动了好几次,却最终是忍了下来没出声,她家的地也才刚开始种,不过家里的种粮勉勉强强也能够上,能再领一些就再好不过了,横竖这怎么吵,她家的那些也都是跑不掉的,当即也就不凑这份热闹了。那头杨婶儿的汉子也低声问了赵立夏家里头的情形,得到还没有种满的答复后也安了心,认认真真看起热闹来。
赵立秋瞅着闹事的有两个就是他家的那ว些个黑心婶婶,嘿嘿笑了几声:“里正叔的脸都快赶上锅贴了,那些个泼妇还在闹,回头啥种子都别想要了。”
赵立夏瞪了他一眼:“别瞎说。”说完,自己却又偷偷弯了弯嘴角。
眼看着那边闹得不可开交,且有战火愈演愈烈之ใ势,里正气的都要抖了,他的四个儿子正围在他身边儿劝着呢,那边偏有不长眼的,混乱中也不知是谁推了一下,把人一下子给推到เ了里正的脚๐边。里正眼一抽,只想一脚踹过去,却生生压下了这股子火气,哑着嗓子问:“闹够了没?打够了没?要没打够继续,我给你们腾地方!”
里正都了火儿,大家自然不敢再闹下去,纷纷拨了拨被扯乱的头,拉了拉歪歪斜ฒ斜的袄子,乖乖地缩进了自家汉子的身后,跟刚ธ才蛮横撒泼简直就是天壤之别ี。里正已经不想再去看那ว些人了,只觉得自己这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这帮子人,管他那么多做什么!
“我刚刚ธ话还没说完!这种子是朝廷下来的,但不是白给的,你们先领ๆ了回去,回头等秋收的时候一并交税!”里正说完,又恨恨补了一句:“这朝廷下来的东西,谁敢不要或是拿去卖了!回头就等着坐牢子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又都懵了,原来这还是要钱的?不是说是朝廷救济灾民的吗?怎么还会是要钱的?先前拼了命的争吵只为了多拿一点儿种子,到这时候,怕是不少人都在后悔了,巴不得这种子全分给别人才好了!
方怡也被这神转折给弄的无言了,感情还不是免费的啊?亏她先前还感慨了一番๘朝廷好啊!她下意识扭头看了眼赵立夏,却见他并没有什么表情,心下不由感慨,这孩子还挺沉稳的。
赵立夏收到方怡的视线,眼底极快的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低声道:“这世上哪有白来的好处?”
方怡微微一愣,没想到赵立夏居然说出这出这样一句话来,这个少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才能磨练出这样的心智来?
那边里正已经不耐烦对着那些个人了,当下就已经开始让人上前领种子了。之前争吵很凶的那ว些人并没有动,倒是那ว些个去年受灾严重日子穷苦的人家去领ๆ了,他们是真的指望着这些种子过今年这个年了。
分种子的是里正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在给这些真正的贫苦人称种子的时候,秤砣都稍稍往后移了点儿,那些人并不知道人均下来应该是多少,只看着拿到手的那一堆,心里头升起些许暖意,总算是有种粮下地了,领了种子也立刻就回家了。
赵立夏是跟着杨婶儿一起去领的,杨婶儿家的地不多,才3o亩,刚领ๆ到种子,他们家三妞儿就赶着驴车来了,原来是在家里左ุ等右等,又担心种子太多搬不动,索性就赶了驴车过来瞧瞧,可不正好就赶上了。杨婶儿家的种子不太多,就在一旁้等着赵立夏和方怡领完,准备帮他们的一起拖回去。
里正原本只是板着脸在一旁看着,瞅着赵立夏和方怡上前,这才神色缓和了些,吩咐自家两ä个儿子:“他们两家的一起过秤。”
赵立夏道了谢,又走了几步到เ里正跟前,小声地说:“叔,这阵子辛苦你了,别太生气,气着自个儿身子不划ฐ算。”
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却让里正觉得很窝心,瞅瞅刚ธ才那ว么เ些个领了东西的人,只顾着感谢朝廷,对他一个字都没有,还不如这刚长大的孩子,当下拍拍他的手:“叔没事儿,你先领ๆ了这些回去,这些个种子还有点儿零头,回头叔找机会再给你送过去,我知道你家缺种子缺的紧,叔心里都记着的。”
赵立夏满脸地感激:“谢谢叔!”
“傻孩子,天都黑了,快回去吧。”
方แ怡冲着里正的两个儿子笑的很甜,嘴里一个劲儿说谢谢辛苦了,眼里盯着那两个ฐ人的右手,只看着他们往秤杆儿右边儿挪一点儿,再挪一点儿,笑眯了一双大眼。
不多时,赵立夏和赵立秋方แ怡几个拖着袋子心满意足地走向不远处的杨婶儿家的驴车,准备回家去了。里正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转身冲着身旁的几个儿子说:“你们记着了,赵家和方家这几个小子丫头都是值得帮衬的。”
……
一路上,方怡和赵立秋跟杨婶儿一家说的眉开眼笑,赵立夏脸上微微笑着,却不怎么搭腔,方แ怡很快就瞧出他不对劲儿来,等到回到เ家里,她立刻就问了。
赵立夏的心里确实是有些纠结:“我的种子好像买的有些多了,可能种不完。”
方怡一愣,倒是没想到这层,那头种子是花了钱买来的,这头种子却是赊账拿来的,要没全部ຖ给种下去的话,那可就太吃亏了!这样一想,方怡的兴奋劲儿也下去了不少:“你买了多少种子?估摸着咱们会余下多少?”
赵立夏掰着手指头数:“咱们两家余下的种粮就只有2o亩的麦子,1o亩的高粱和1้o亩的红薯玉米,我跟着白叔又买了2o亩的芝麻和2o亩的棉花,本来以为留下2o亩给朝廷的种子足够了,没想到了3๑o亩的种粮,这下子可多出不少来。”
方怡认真的听着,也掰着手指头数着,确实是多出1้o亩的种粮来,这问题有点儿大啊,想着想着,冷不丁想起之前看到的一期农业节目里有说过,芝麻貌似可以跟红薯黄豆什么的一起种,好像是说芝麻是耐旱的作物,而豆类比较耐湿,所以一起混合了种能有利于旱ທ涝保!对了,就是这样!
“种子能ม种下!”方怡当即把从那期节目听来的信息都说给赵立夏听了。
赵立夏有些吃惊,还能这样种?他可从来没听说过一亩地种上几样东西的,只听说有把甜杆儿插到เ高粱地里,不过那ว也常被人骂是瞎折腾。这会儿听方怡说的,好像也挺有道理,横竖种子放地窖里也是放着,要不,就试试?保不准儿能ม行呢!
赵立秋那头刚ธ把种子都弄回屋里,刚巧听到方怡那翻话,不由吐了吐舌头,这还真敢想!不过心里头也有点儿跃跃欲试,想想看,一亩地里种出几样东西来,那ว可是多厉害的事儿!
不得不说,年轻人最大的特点,那ว就是前不怕狼后不怕虎,有股子想到就做的拼劲儿!很多时候,这股子拼劲儿会带来惨重的后果,但是更多的时候,这股子拼劲儿能创น造许多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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