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沈历突然去了自贡，恐怕银荷已经是沈家的姨太太。
有一次银莲还对文莲提起，因为银荷早ຉ年在内宅的名声，她的夫家待她并不是很好。
一千石盐，数目不大不小，如果是余盐，至少要三四家灶户才能集齐，况且运输起来也费时费力，怎么就悄无声息地到了自家仓库？
这些账上的文章，瞒过外人倒还罢了，要想瞒过知根知底的自己人，恐怕就不是换个手脚老练的账房先生那么เ简单了。家中几人外出，去了哪里，带了多少货款，和纸上记载的账目一对比，很容易现其中的破绽。
姚淑宜沉默了半晌，像是跟自己解释：“现在的世道，什么都不讲究。罢了，反正不关蕊儿的事，别人怎么做，我也不好议论。”
沈历挠挠头：“其实也没什么，左右有嘉儿在，再说双瑶也见过他几次，少年人嘛，在一起说说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些心虚地偷看姚â淑宜的表情，又说，“太太要是实在担心，待会儿听听他们说什么，不走了大摺就行。”
双瑶随声附和着，觉得母亲近来待自己้比从前更亲。
当时太太眼皮也不曾抬，淡淡说道：“毛手毛脚的，成什么เ样子。宁妈妈，让她把东西收拾好了，还回庄子上去吧。”
老滑头！要不是跟他打交道这么เ多年，真要被他的外表哄骗了。
放眼扬州ะ城的盐商，除了三家总商，有胆量拿下盐枭这么เ大数目来路不正的官盐，又不怕官司上身的人，还真没有几家。那ว么，扬州ะ城实力最雄厚的盐商中至少有一家跟于七有瓜葛。
此时周家的画船箭一般地划了过来，稳稳地靠在了码头上，周玉兰几个ฐ扶着丫头的手，脚步轻盈地踩着踏板跳上船，周玉兰望着不远处正在漂着的金箔船，忙吩咐一声：“快些开船。”
双瑶靠着船舷站了一会儿，见两ä岸不少行人正往船上指点议论，一时不自在起来，忙进了内舱。
两个人为着罗晋，又闲话了半天，沈应嘉临ภ去书房时，很是迟疑ທ地说道：“二妹，这阵子你找雪樱妹子玩没有？”刚说完又怕她疑心似的，忙补了一句，“雪樱她一个人在后边，怪孤单的，她好歹是个客人，平时你们有什么事情也带着她些。”
“周家也要上坟，所以约的是下午。姐，去吧，我只带你一个人去，可好玩了，周玉兰还约了学里李县丞和汪知县的小姐，你都认识的，咱们一起从运河上游放船，然后坐轿子赶去下游，看谁的船先漂到那ว里！”
第二天一早，虽然没谁专门通报，全宅子却都知道了沈历半夜去上房的事。
幺姑忙止住骂，命丫头玉翠出去迎接，只见李姨娘笑嘻嘻的，率先进了来，一歪身在床沿上坐下，逗弄着里床的小孩儿，笑说：“妹妹，听说老爷给孩子起名了？”
为ฦ什么她这么强调要讨太太的欢心呢？
可是，自己和双蕊一样，都是太太亲生的，又不是玉娘、秋娘她们，为ฦ什么需要费尽心力去讨好太太呢？
文秀瞅瞅四下没人，进一步压低声音：“还听说太太最近好几次叫二小姐房里的翠晚到上房去说话。”
翠晚一边伺候她换上家常衣服，一边说道：“老爷说什么，姑娘听着就是了。”
小玉跪在地坪上，可怜巴巴๒地抬头看他。沈历上去就是一脚๐，骂道：“我把你个ฐ吃力扒外、黑心烂肺的东西！幺姑跟你有什么难解的冤仇，竟然下这样狠手害她！”
小玉莫名其妙，颤抖着拾起绣鞋，仔细看看，又抬起头看沈历。
说起来这个ฐ孩子，怎么来的如此坎坷！早ຉ知道就让幺姑留在川ษ里把孩子生下来再说，也免得她回来诸事不顺ิ，受太太的暗气。想起来娶了这许多妻妾，唯有幺姑最是个ฐ有情意的，记得她那太监老公活着时，她就有些意意思思，有一次在她家吃酒，自己喝醉了起来解手，看见她在屏风的影子里躲着，还让丫头给端了一碗醒酒汤……
沈历越是思想，越是觉得不能没有幺姑，不由得大叫了一声：“白喜呢，杨太医还没请回来？磨磨蹭蹭在做什么เ！”
沈应嘉看见她毫不设防的微笑，忙低下头。
众人坐在车里，只听得耳边锣鼓喧天，不时有众人的惊呼或者欢笑传来，只可惜隔着人群，什么也看不见。
姚淑宜并未回头，只是眼睛的余光扫见周玉兰的裙角微微一动，也不知是否与自己้盼望的相同，一时又是焦急，又是期待。再看沈应嘉时，只顾低着头目不斜视地站在一边，不由á得更急起来，这个儿子，真是太过于老实了！
沈应嘉暗地松了一口气，一肚子的紧张这才消失。抬起脚轻快地走了几步，忽然觉得心里某个角落痒痒的，好似有只小手在挠着，在引逗他回头去看。
姚淑宜忙笑道：“蕊儿，只顾ุ和周小姐说话，怎么忘了请周小姐吃点心？娘不是准备了梅花糕吗？快拿些给周小姐尝尝。”
周玉兰挑了挑眉：“放了沉香虽然闻起来更香，可是吃起来后味略有些苦，我家以前试过这个ฐ方แ子，父亲母亲都不喜欢，所以我家做糕现在不放沉香，只加一丁点紫茉莉粉，不仅香味好，颜色更是好看的了不得呢！”
姚淑宜心中不快，索性不管。沈历便叫双瑶：“你娘腾不出手，你去招呼吧。”双瑶见桌上席面已๐经半残，于是命令下人找来一张小小的方桌放在卷棚内，桌上只是一色泥金碟子盛着各样干鲜果子，正中大盘内摆着秋天时醉下的大肥螃蟹，专供沈历和沈应嘉下酒。
双瑶只是笑着不吭声，姚淑宜不多时自己也笑了，说：“罢了，一年只一次，由á着你们爷俩闹吧！”
不多时罗晋匆匆返回，对着罗大爷说：“今天三伯有些不舒服，所以我爹出来接待。”
卫云昭笑道：“你不要多心，我并没有和沈老板有约。”
“果真只是来祭奠，不是来问盐引？”罗四爷半信半疑ທ，看看沈历，又看看沈应嘉和双瑶，有点拿不定主意般地摇摇头，叹口气说：“到了这步田地，还叫我说什么เ呢？即便你们是为了盐引来的，我也不能ม把你们怎么样。唉，如今的罗家，大不比从前了！父亲啊父亲，没想到เ祖宗几代挣下的家业，如今要散了！没想到你老人家前脚刚走，后脚罗家就要散了！”
罗四爷摇着头，只顾叹息：“真要是为了先父的事生病倒也罢了，只怕是为了家产在那ว里盘算！见他们有什么好？罗家如今连至亲骨肉都闹得乌ไ眼鸡一般，那还有心思去见外人？”
唐薇忙笑道：“正是要怪保媒的呢，就是西门那个专一收生、卖花的王婆子保的媒。据王婆子说，那个ฐ姨ถ娘在她家住了两三个月，平时低眉顺眼的，看着极老实，极本分的一个ฐ人，所以王婆子才肯替她保媒。也是贪图她没有亲眷，说好了自卖自身，得了身价银子两人平分，谁知道那ว么老实一个人，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就跑了，想来事先不知道筹划ฐ了多久，真是个城府极深的！”
宁妈妈帮腔道：“我也看翠晚很是老成。”
两行泪倏然滑落，双瑶哽咽道：“薇姨，如果我没记错，从小到大太太抱我的次数还没有你抱我的次数多，对不对？”
唐薇只得含糊说道：“有些话你女孩儿家不方便知道。我也是听人说的，不知道真不真切，好像太太生你的时候……难产，受了惊，或者是因为这个？”
“人没见过，事情我知道。”沈历不耐烦地说，“你先拣要紧的说。”
“我想扬州寸土寸金，粮食肯定比边境贵吧！”双瑶想到必须把翠晚的作用突出出来，让沈历留แ下深刻๑印象，忙道，“我回去再问问翠晚，她从小跟着父亲走了不少地方，眼界ศ开阔，而且会写会算，这些事没准儿她都知道！”
姚淑宜点头：“说的不错，再有就是文莲。难就难在文莲走了，文桔一个ฐ人忙不过来，屋里那ว些小的一时半会儿又接不上手，也是麻烦，最好跳过她。映雪嘛，又确实有些多话。”
姚淑宜闻言先是眼前一亮，跟着摇头说：“不太妥当，明雪几个都是从小看到大，知根知底的，将来有什么เ事也好有个知会。这个翠晚，虽然漂亮聪明，可毕竟是外四路来的人，心地究竟如何一时也看不清，况且又没签卖身契，万一是个ฐ不妥当的，嫁过去不够淘气。”
双瑶缓过神来，刚ธ要道谢，双蕊已๐经抢先说道：“喂，这个女子我们先买的，你不是要跟我们抢吧？”
“因为ฦ花样太复杂，一旦倾成银锭，损耗就多，而且银匠也容易做手脚。”卫云昭说着摸出钱袋，取出一锭二十两的大银，说，“这个给她，足够了。”
周围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不少人叹息道“可怜，可怜！”也有说“像这种来历不明的外地人，又没保人，谁敢买？”
双瑶忍不住亲自问她：“你读过书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