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且说钱典史在京里混了几个月，幸亏遇见一个相好的书办，替他想法子，把从前参案3的字眼改轻，然后拿银子捐复原官，加了花样4๒，仍在部ຖ里候选。又做了手脚，不上两ä个ฐ月，便选了江西上饶县典史。听说缺分还好，他心中自然欢喜。后来一打听，倒是从前在江南揭参他的那ว个知府，现在正做了江西藩司5๓。冤家路窄，偏偏又碰在他手里，他心中ณ好不自在起来。跑来同他盟弟，就是上回赚他钱的那ว个ฐ人商量。他盟弟道：“这容易得很，我间壁住的徐都老爷，就是这位藩台大人的同乡。去年这位藩台上京陛见的时候，徐都老爷还请他吃过饭，是小弟作的陪。他两ä人的交情很厚，在席面上咕咕哝哝，谈个不了，还咬了半天耳朵，不晓得里头是些甚么事情。后来这位藩台大人出京的时候，还叫长班6๔送了他四两银子别ี敬7。”钱典史道：“像他这样交情，应该多送几两才是，怎么เ只送四两ä？”
3参案：指弹劾的案子。
且说是年正值“大比之年”，那ว姓赵的便送孙子去赶大考。考罢回家，天天望榜ึ，自不必说。到了重阳过后，有一天早上，大家方แ在睡梦之中ณ，忽听得一阵马铃声响，大家被他惊醒。开门看处，只见一群人，簇拥着向西而去。仔细一打听，都说赵相公考中了举人了。此时方必开也随了大众在街上看热闹，得了这个信息，连忙一口气跑到赵家门前探望。只见有一群人，头上戴着红缨帽子，正忙着在那ว里贴报条呢。方แ必开自从儿子读了书，西瓜大的字，也跟着学会了好几担搁在肚里。这时候他一心一意都在这报条上，一头看，一头念道：“喜报贵府老爷赵印温，应本科陕西乡试，高中第四十一名举人。报喜人卜连元。”他看了又看，念了又念，正在那里咂嘴弄舌，不提防肩膀上有人拍了他一下，叫了一声“亲家”。方必开吓了一跳，定神一看，不是别人，就是那ว新า中举人赵温的爷爷赵老头儿。
干，到เ底你爸爸眼睛里总有点火辣辣的。”老三道：“他辣他的，又与我甚么相干？”王仁道：“这就是你错了！”老三道：“我错甚么？”王仁道：“你父亲就是你一个ฐ儿子，既ຂ然叫你读了书，自然望你巴结上进，将来也同你赵家大哥哥一样，挣个ฐ举ะ人回来。”老三道：“中了举人有甚么เ好处呢？”王仁道：“中举ะ之ใ后，一路上去，中ณ进士，拉翰林1，好处多着哩！”老三道：“到底有什么好处？”王仁道：“拉了翰林就有官做。做了官就有钱赚，还要坐堂打人，出起门来，开锣喝道。阿唷唷，这些好处，不念书，不中举，那里来呢？”老三孩子虽小，听到เ“做了官就有钱赚”一名话，口虽不言，心内也有几分活动了，闷了半天不作声。又停了一会子，忽然问道：“师傅，你也是举人，为ฦ甚么不去中ณ进士做官呢？”——
一霎回到公馆，他老人家的气色便不像前头的呆滞了。下轿之ใ后，也不回上房，直到大厅坐下，叫请师爷来，告诉他缘故，叫他拟电报，按照护院的话，就托王仲荃替他查明据实电å复。师爷说：“这个电报字太多，若是送到电å报局里去，单单加一的译费就得好几角，不如我们费点事，翻好了送去。”黄道台点头称“是”。师爷便取过那本“华洋历本”来，查着“电报新编”一门，一个一个的码子写了出来，打发二爷送去。黄道台方แ才回到上房，脱去衣服，同太太谈论护院的恩典。太太也着实感激，说：“等到我们有了好处，怎么补报补报他方แ好。”当下安寝无话。
且说戴升看见老爷打电å报，等到老爷进去，他便进来问过师爷，方才知道底细。师爷说：“这事护院很肯帮忙，看来还有得挽回。”戴升鼻子里哼的冷笑一声，说：“等着罢！我是早ຉ把铺盖卷好等着的了，想想做官的人也真是作孽，你瞧他前天升了官一个ฐ样子，今儿参掉官又是一个样子。不比我们当家人的，辞了东家，还有西家，一样吃他妈的饭，做官的可只有一个皇帝ຓ，逃不到เ那里去的。你说护院肯帮忙，护院就要回任的，未见得制台就听他的话。以后的事情瞧罢咧！能够不要我们卷铺盖，那ว是最好没有。”一头说着，一头笑着出去。师爷也不同他多舌，各自归房不题。
且说黄道台在公馆里一等等了三天，不见院上有人来送信，把他急的真如热锅上蚂蚁一般，走出走进，坐立不安。真正说也不信：官场的势利ำ，竟比龙虎山上张真人的符还灵。从前黄道台才过班的时候，那一天不是车马盈门，还有多少人要见不得见；到เ了如今，竟其鬼也没有一个ฐ，便是受过他的是拔，新า委支应局收支委员的钱典史，也是绝迹不到，并且连戴升门房里，亦有四五天没有他的影子了。黄道台此事却不在意。但是胡巡捕素来最要好、最关切的人，他今不来，可见事情不妙。到了第四天饭后，他老人家已经死心塌地，绝了念头。一等等到เ天黑，忽见戴升高高兴兴拿了一封信进来，说：“院上传见，这封信是文巡捕胡老爷送来的。大约南京的事情有了好消เ息，所以院上传见。”黄道台连忙取过拆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的是：敬禀者：窃卑职顷奉抚宪面谕，刻接制宪电称，所事尚未出奏，已委郭道查办，定可转圜。嘱请宪驾即速到院。肃此谨禀。恭叩大人福安。伏乞垂鉴。卑职尔调谨禀。
黄道台尚未看完，便说：“这件事情，仲荃太胡闹了。现在影子都没有，怎么就打那ว么一个电报呢？真正荒唐！”一手拿着信，一头嚷着，赶到上房告诉太太去了。大家听着，自然欢喜。他便立刻换衣服，坐轿子上院。到了官厅里，胡巡捕先来请安。此番黄道台的架子比不得那天晚上了，便站着同他讲话，不让他坐。胡巡捕也不敢坐。黄道台道：“天下那里有这样荒唐人！想我们舍亲凭空来这们一个ฐ电报！现在委了郭观察查办，那ว事
就好说了。”说着，胡巡捕进去回过出来请见。黄道台此番进去，却换了礼ึ节，仍旧ງ照着他们司、道的规矩，见面只打一恭，不像那天晚上，叠二连三的请安了。护院告诉他：“那天吾兄去后，兄弟就打了一个电å报给江宁藩台，因为他也是兄弟的相好，托他替吾兄想个法子。刚ธ才接到เ他的回电å，老兄请看。”一面说，一面把电报拿了出来给黄道台看。只见上面写的是：“江电谨悉。黄道事折已缮就。遵谕代达，帅怒稍霁，饬郭道确查核办。本司某虞电。”黄道台看完，便重新谢过护院，说了些感激的话，辞了出来。
回到公馆，也不晓得甚么人给的信，所有局里的、营务上的那些委员，一个个ฐ都在公馆里等着请安。黄道台会了几个，其余一概ฐ道乏็，大家回去。只有钱典史一直落了门房，同戴升商量，托他替回，就说：“这两日知道大人心上不舒服，不敢惊动，所以太太生日，送的戏也没有唱。现在是没有事的了。况且我又是受过栽培的人，比别人不同，应该领ๆ个头，邀集两ä下里的同事、同寅，前来补祝。老哥，你看就是明天如何？烦你就替我先上去回一声。”戴升道：“兄弟别客气罢！前两天我们这里真冷清，望你来谈谈，你也不来。这一会子又来闹这个ฐ了。”钱典史把脸一红道：“我不是不来，怕的是碰在他老人家不高兴头上，怪不好意思的。现在这样，也是我们的一点孝心，是不好少的。”戴升道：“我知道了。你别着忙，少不得说定日子就给你信的。”原来钱典史自从那ว一天同戴升私语之ใ后，第二天便奉到เ支应局的札子，派他做了收支委员。一切谢委到差ๆ，都是照例公事，不必细赘。凡是做书，叙一桩事情，有明点，有暗点，有补点。此番๘钱典史得差，乃是暗点兼补点法，看官不可不知。
闲话休题。且说是日钱典史去后，戴升一想这话不错，立刻就到เ上房，不说钱典史的主意，竟其算他自己้的意思，说道：“前天太太生日，家人们本来要替太太祝寿的，偏偏来了这们一个ฐ电报，闹了这几天。家人连饭也几天没有吃，夜间也睡不着觉，心里想，好容易跟得一个主人，总要望主ว人轰轰烈烈的，升官发财方好。况且老爷官声，统江西第一，算来决计不会出岔子的。前几天家人同伙当中，还有几个ฐ一天到晚垂头丧气，想着要求某老爷、某老爷外头荐事情，公馆里的事情都不肯做。这些没有良心的东西，真把家人家恨的了不得！”黄道台道：“这些没良心的王八蛋，还好用吗？是那ว一个ฐ？立刻赶掉他！”戴升道：“名字也不用说了。常言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些没有良心的东西，将来总没有好日子，等着瞧罢。”当下太太也帮着劝解一番，黄道台方แ始无言，然后讲到เ看日子补祝寿，局里头是钱太爷领头，还要照ั上回说的一样办。黄道台应允了。就看定日子，后天为ฦ始。戴升出来，就去通知了钱典史。仍旧ງ是众家人头一天暖寿，局里第二天，营务处第三天，捱排下去。打条子给县里，请他知会学里老师去封戏班子的箱。不上半天，仍旧上回那个ฐ掌班的押着戏箱来到公馆。先见门政大爷戴大爷，请过安。那掌班的说：“我的大太爷！上回唱过不结了吗！害的咱东也找人，西也找人，为的是大人差事，赚钱事小，总要占个ฐ面子。那ว里知道半天里一个ฐ雷，说不唱了。我大太爷！那真啃死小人了！足足赔了一百二十四吊，就是剩ທ了条裤子没有进当！幸亏好，今儿还是咱的差ๆ使，赏咱们个ฐ面子，咱恨不得竭力报效。大太爷你想，咱班子里一个老生，一个花脸，一个ฐ小生，一个衫子，都是刮刮ุ叫，超等第一名的角色：老生叫赛菊仙，花脸叫赛秀山，小生叫赛素า云，衫子叫赛云。”戴升道：“怎么全是‘赛’？只怕赛不过罢！”掌班的发急道：“这原是江西有名的‘四赛’，谁不知道。等到开了台，大太爷听过，就知道咱不是说的瞎话。”戴升道：“唱的好，没有话说；唱的不好，送到县里，赏你三百板子一面枷。”掌班的道：“唱的不好，也有你大太爷包涵，唱的好了，更不用说，只你大太爷一句话，多不敢想，把大人库里的元宝赏咱两ä个，补补上回的数，那ว就是大太爷栽培小人了。”戴升道：“他有银子在他手里，我想赏你，他不肯，亦是没在法想。”掌班的道：“大太爷你别ี瞒我，谁不知道支应局的戴大太爷，大人跟前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只要你老吩咐就是了，不要说一个元宝，就是上千上万的，也尽着你拿。”戴升道：“那ว倒好了。我有这些银子，也不在这里当门口了。”正说着话，可巧ู上头来叫戴升，就此把话打断。
有话便长，无话便短。转瞬间，便到เ了暖寿的那ว一天。班子里规矩，两点钟就要开锣，黄道台因为此事，上院请了三天假，在公馆里吃过午饭，就同看太太出来坐在大厅上听戏。还有姨ถ太太、小姐，一个个ฐ都打扮着像花蝴蝶似的，一同陪着瞧戏。
黄道台还有一个ฐ少爷，今年只得十三岁，是姨ถ太太养的。因为太太没有儿子，却拿他爱如珍宝，把这位少爷脾ຆ气惯的比谁还要利ำ害。他说要天上日头，就得有人拿梯子才好；不然，他那牛性一发，十个ฐ老爷也强他不过。这天唱戏，他一早ຉ就钻在戏房里，戴着胡子，尽着在那ว里使枪耍棒。班子里人为的是少爷，也不敢多讲。后来倒是一个唱小丑
的看不过，说了一句：“我的少爷，我们在这里唱戏，你老倒在这里做清客串ธ了。”少爷听了不懂ฦ。跟少爷的二爷听了这话，就朝着那ว个唱小丑的眉毛一竖，说他糟蹋少爷，一定要上去回。唱小丑的不服，两ä个人就对打起来。掌班的看不过，过来把那个ฐ唱小丑的吆喝下来，又过来替二爷赔不是，劝他同少爷厅上去瞧戏，戏房里人多口杂，得罪了少爷可不是玩的。那ว二爷方才同了少爷出来。少爷始终，偷了人家一挂胡子，藏在袖子里。掌班的查着了，也不敢问。
少停天黑，台上停锣预备上寿。老爷、太太一齐进去，扎扮出来。老爷穿的是朝珠补褂，太太穿的是红裙披风。双双站立厅前，同受众人行礼ึ。起先是自己家里的人，接着方是戴升领ๆ着合府秀人。那ว戴升头戴红樱大帽，身穿元青外套。其余的也有着马褂的，也有只穿一件长袍的，一齐朝上磕头，老爷站在上面，也还了一个辑。太太也福了一福。众家人叩头起来，便是众位师爷行礼。太太回避，单是黄道台出来让了一回。大家散去。接着合省官员，从知府以下的，都来上手本。黄道台吩咐一概挡驾。独有钱典史，也不管厅上有人没人，身穿彩画蟒袍，头戴五品奖札，走到เ居中，跪下磕了三个头，起来请过安，又要找太太当面叩见、叩祝。太太见他进来的时候，早已走开了。黄道台又同他客气一回，让他在这里看戏。他说：“卑职不比别人，应得在这里伺候的。”诸事停当，方แ才坐席开锣，重跳加官，捱排点戏，直闹到十二点半钟็方始停当。
却说这一天送礼的人倒也不少，无非这酒、烛、糕桃、幛屏之类居多，全是戴升一个ฐ人专管此事。某人送的某物，开发力钱多少，一一登帐记清。戴升还问人家要门包，也有两ä吊的，也有一吊的，真正是细大不捐，积少成多，合算起来也着实不少。还有些候补老爷们，知道黄道台同护院要好，说得动话，便借此为由，也有送一百两的，也有送五十两ä的，也有送衣料é、金器的。那门包更不用说了。凡送现银子及衣料、金器的，因为ฦ太太吩咐过，一概立时交进；其余晚上停锣之后交帐，太太要亲自点过，方才安寝。
转瞬之间，已๐过三天，黄道台上院销假。又过了几天，几来拜寿的同寅地方แ，一处处都要去谢步。暗中又托人到郭道台那里打点，送了一万银子。郭道台就替他洗刷็清楚，说了些“事出有因，查无实据”的话头，禀复了制台。那ว制台也因得了护院的信，替他求情，面子难却，遂把这事放下不题。且说黄道台仍旧当他的差ๆ使。因为护院相信他，甚么牙厘局1的老总、保甲局2的老总、洋务局的老总，统通都委了他，真正是锦上添花，通省再找不出第二个ฐ。无奈实缺巡抚已๐经请训南下，不日就要到任。别ี人还好，独有那位藩台大人，是盐法道署的，他这人生平顶爱的是钱。自从署任以来，怕人说他的闲话，还不敢公然出卖差ๆ缺。今因听得新抚台不久就要接任，他指日也要回任，这藩台是不能久的。他便利ำ令智昏，叫他的幕友、官亲，四下里替他招揽买卖：其中以一千元起码，只能ม委个ฐ中等差ๆ使，顶好的缺，总得头二万银子。谁有银子谁做，却是公平交易，丝毫没有偏枯。有的没有现钱，就是出张到任后的期票，这位大人也收。但是碰着一个ฐ现惠的，这出期票的也要退后了。
1้牙厘局：掌管厘金税收。
2๐保甲â局：掌管保甲治安。
闲话休题。且说这位藩台大人，自从改定章程，划一不二，却是“臣门如市”，生涯十分茂盛。内中便有一个知县看中一个缺，一心想要，便走了藩台兄弟的门路，情愿报效八千银子。藩台应允，立时三面成交。正要挂出牌去，忽然院上传见，赶忙打轿上院。护院接见之ใ下，原来不为别事，为ฦ的是胡巡ำ捕当了半年的差ๆ，很献殷勤，现在护院不久就要交卸，意思想给他一个ฐ美缺，无非是调剂他的意思。不料护院指名所要的那ว个缺，就是这位藩台大人八千两ä头出卖的那个ฐ缺。护院话已๐出口，藩台心下好不踌躇。心想：“缺是多得很。若是别一个还好，偏偏这个昨天才许了人家，而且是现银交易。初意以为详院挂牌，其权仍旧在我，不料é护院也看中是这个缺，叫我怎么เ回头人家呢。”转念一想：“横竖他不久ื就要回任的，司、道平行，他也与我一样。他要照ั应人，何不等他回任之ใ后，他爱拿那ว个缺给谁，也不管我事，何必这时候来抢我的衣食饭碗呢。然而又不便直言回复。不如另外给他个缺，敷衍过去。”主ว意打定，便回护院道：“大人所说的这个ฐ缺，一来离省较远，二来缺分听说也徒有虚名，毫无实在。胡令当差勤奋，又是大人的吩咐，等司里回去，再对付一个ฐ好点的缺调剂๘他。今天晚上就来禀复。至于大人所说的这个缺，现在有应署人员，司里回去也就挂牌出去。”护院道：“通省的缺，依我看，这个ฐ也上等的了，难道还不算好？”藩台道：“缺纵然好，也要看民情如何。那地方แ民情不好，事情不大好办。等司里对付一个民情好点的地方，也不负大人栽培他这一番盛意。”
原来这藩台卖缺，护院已有风闻，大约这个缺已๐经成交的了。心上原想定要同他争一争；既而一想，我又不久就要回任的，何苦做此冤家。他既说得如此要
好，且看他拿甚么好地方แ来给我。遂即点头应允，说了声“某翁费心”，藩台方แ始辞别回去。一霎时回到本衙，吃过了饭，正在签押房里过瘾。只见他兄弟三大人走进房间，叫了一声“哥”。藩台问他：“甚么事？”三大人说：“昨天九江府出缺。今天一早，票号里一个ฐ朋友接到เ他那ว里的首县一个ฐ电报，托号里替他垫送二千银子，求委这首县代理一两ä个月。这个缺也有限，不过是面子上好看些的意思。”藩台道：“九江府也没有听见长病，怎么เ就会死？”三大人道：“现在只晓得是出缺，论不定是病死，是丁忧1，电报上没有写明。”藩台道：“首县代理知府，原是常有的事。但是一个ฐ知府只值两吊银子，未免太便宜了。老三，生意不好做的这们滥！”三大人说：“我的哥呀！现在不是时候了！新า抚台一接印，护院回了任，我们也跟着回任，还不趁捞得一个是一个ฐ？”藩台道：“一个知府总不止这个ฐ数。要是知府止卖二千，那ว些州ะ、县岂不更差ๆ了一级呢？”三大人道：“缺分有高低，要看货讨价，这代理不过两ä三个月的事情。”藩台道：“代理就不要挂牌吗？”三大人道：“牌是自然要挂的。”藩台道：“要挂这张牌，至少叫他拿五千现银子。代理虽不过两三个月，现在离着收灌1的时候也不远了，这一接印，一分到任规、一分漕规，再做一个寿，论不定新任过了年出京，再收一分年礼ึ，至少要弄万把银子。现在叫他拿出一半，并不为过。况且这万把银子都是面子上的钱。若是手长些，弄上一底一面，谁能ม管他呢。”
1丁忧：官员父母死后，须守丧三年，才能复职。
三大人见他哥这们一说，心上自己้转念头，说：“哥的话并不错。”便对他哥道：“既然如此，等我去找票号里那ว个ฐ朋友，叫他今天就打个电å报去回他，说五千银子一个不能少。是不是，叫他当天电å复。有个ฐ缺在这里，还怕鱼儿不上钩。况且省里的候补知府多得很哩。”藩台道：“是呀。你就立刻๑去找那ว个ฐ朋友，好歹叫他给一个ฐ回信。他不要，还有别人呢。”原来这位署藩台姓的是何，他有个绰号，叫做荷包。这位三大人也有一个绰号，叫做三荷包。还有人说，他这个荷包是个ฐ无底的，有多少，装ณ多少，是不会漏掉的。
且说这三荷包辞了他哥出来，也不及坐轿，便叫小跟班的打了灯笼，一直走到เ司前一爿汇票号里，找到เ档手的倪二先生，就是拿电报来同他商量的那个朋友。这倪二先生，有名的烂好人，大家都叫他泥菩萨。他这人专门替人家拉皮条，溜钩๗子。有藩台在盐道任上，三荷包帐房，一直同他来往。及至署了藩台，卖买更好，进出的多，他来的更比前殷勤。通藩司衙1้收漕：征收钱粮。漕，就是水运，由水运的粮食为ฦ漕运。门，上上下下，以及把门的三小子，没一个ฐ不认得泥菩萨；就是衙门里的狗，见了他面善，要咬也就不咬了。三荷包进了他的店，一叠连声的喊“泥菩萨”。泥菩萨听见，便知是早上那件事情的回音来了，赶忙出来接了进去。见面之后，泥菩萨便问：“那ว事怎么样了？”三荷包道：“你这人，人人都叫你‘菩萨’，我看你比强盗还利害。我们自家人，你好意思给我当上？”
倪二先生发急道：“这从那ว儿说起！我是甚么东西，敢给三大人当上？”三荷包道：“说句顽ื话，也值急得这们样？”倪二先生道：“我的三大人！你可知道，我是泥做的，禁不起吓，一吓就要吓化了的。”说着，两ä个ฐ人又哈哈的笑了。笑过之后，三荷包便一五一十的，把他哥的话告诉了倪二先生。倪二先生道：“我说句不知轻重的话，不怕你三大人招怪，现在新า抚台指日到任，今兄大人不日就要回任的，现在乐得捞一个是一个ฐ。前途出到二千，据我看，也是个分上了。如今叫他多，也多不到那里，反怕事情要弄僵。我劝三大人，还是回去劝劝令兄大人，便宜他这一遭。有我做中ณ人，将来少不得要找补的。”三荷包道：“我休尝不是这样说。无奈我们大先生一定要扳个ฐ价，叫我怎么样呢。”倪二先生道：“事已到เ此，不添不成功。这里头有二八扣，现在我情愿白效劳，就把这四百两也报效了令兄大人。这总说得过了。”三荷包道：“他的有了，你的不要了，我呢……就是你，也没有白效劳的。”倪二先生道：“二千之ใ外，我早ຉ替三大人想好了，还用吩咐吗。”
三荷包把身子凑前一步，低声问道：“多少呢？”倪二先生道：“加二。”三荷包道：“泥菩萨，你是知道我的用度大的，这一点点怎么เ够呢！我们大先生那ว里，二千答应下来答应不下来，尽着我去抗，横竖叫他代理这缺就是了。但是我两ä个，总得叫他好看些。”倪二先生道：“我另外提开算，单尽你三大人罢。多要了开不出口，如果些微润色点，我旁边人就替他硬做主，还可以使得。我的意思，二成之ใ外，再加一百，一共五百两ä。倘若别ี人，我们须得三一三十一的分派，现在是你三大人，我们兄弟分上，你尽着使罢。”三荷包道：“这个ฐ不算数，看你的分上，以后要多照顾些才是。”倪二先生道：“这个ฐ自然。承你三大人看得起我，做了这两ä年的朋友，难道我的心，三大人你还不晓得吗？”三荷包道：“你赶今晚就复他一个电报，叫他预ไ备接印。大先生跟
前有我哩。”倪二先生欢天喜地的答应了，又奉承了几句话，三荷包方แ才回去。此事他哥能否应允，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