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来。”陈浩冷着脸，抱起江涛就往楼上走。
“还好。”江涛淡淡地答。
“不会，请坐。不过家里没有花瓶。”陈浩答。
窦走到洗手间，搬开抽水马桶的水箱盖子，把百合放在里面。“不用换水了！”他对江涛说。
“不清楚，这两天没去办公室。”
“我也不怕。我整天呆在家里，别人说什么反正也听不到เ。再说，我已经说服自己，爱一个ฐ男人并不可耻。”
佳佳指指沙发上的瓶子。
吃过午饭，佳佳上班去了。
充实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又要过春节了。陈浩é打电话回家说不回了。妈妈有点生气。
“你朋友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也没有其他朋友？”
“前两ä天骑车摔的，骨折了。”江涛๙答，看着她的眼睛。
协议很简单，佳佳什么都不要。
“我可以住在我家老屋里，摆个摊卖卖东西，总可以养活自己。”
“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佳佳是江涛的初恋。那ว年江涛๙大四，佳佳大一，江涛在图书馆看杂志，佳佳坐在他对面，偶尔一瞥让他眼睛移不开了。他心跳得厉害，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佳佳察觉到เ他的不知所措，抬头朝他微笑。她喜欢这个傻傻的帅帅的男孩。他们恋爱了。他陪着佳佳走遍杭州的山，找鲁迅一不小心写进文章里的“覆盆子”，甜甜的野果让佳佳雀跃，甜甜的吻让江涛沉醉；他陪她在西湖边品茶，赏月，闻荷香，听她痴人说梦般的疯话，感受她对世俗的不屑；他陪她到满陇桂雨看桂花撒落，在幽幽的花香中吃西湖藕粉，带走一碗桂花，小心翼翼包好放在各自枕边，可以梦到恋人；他陪她到凌峰赏梅，在淡淡的冷香中吃热乎乎ๆ的竹筒饭，听山间的清泉潺潺地流，猜它会流到哪里去，江涛๙说流到เ玉泉的鱼池里，佳佳说它渗入山里了，化作这山的灵气……在江涛温柔的陪伴，执着的守候中，佳佳答应嫁给他，她大学毕业，他们结婚了。佳佳不要小孩，她自己还象个小孩一样为ฦ所欲为。江涛毫无原则地宠她，只要她一个眼神，就可以让江涛心甘情愿为她做任何事情，也可以让他毫无怨言地等她回家，等到深夜。
“父母不让，老师也不让。我妈说上学的时候就谈朋友的女孩不是好女孩。”
陈浩é端着盘子走出厨房的时候，江涛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天哪
“没我这个ฐ笨人，你哪能吃到香喷喷的红烧鱼啊！”陈浩把盘子放到桌上，回厨房盛饭。
“两三年吧。”
江涛送佳佳去机场。出租车里，他不顾司机的侧目，抱住她深吻，想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咸咸的泪水流进嘴里，那是江涛的。江涛松开佳佳，看着她平静的眼，摸摸她的小下巴，轻轻摇摇头说：“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说过不离开我的，忘了吗？”如果说过的话都要算数，那世上的人只能都当哑巴了，江涛知道自己问得愚蠢，又轻轻摇摇头，再一次吻住她的唇，心酸、无奈、不舍全化作晶莹的水，冲出眼眶，以它们自己的方式尽情宣泄。
“该道歉的是我。我怎么能ม对你说‘不’呢？”江涛又咳了两ä声：“这么เ多年你养着我，让我衣食无忧，我有什么权力说‘不’？”
“涛！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陈浩的心缩了一下。
“不对吗？你赚钱养活我，我不应该俯首帖耳吗？给吃就要吃，给喝就要喝，要我出去就出去，要我上床就上床，要亲就亲，要骂就骂，我有权自己作主吗？”
“涛！”陈浩的心生生地疼起来。
江涛不可置信地听自己้说完这段话，也呆住了，这么伤人的话，怎么会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伤害的，还是最爱他的人！江涛๙闭上眼睛，绝望地想，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一个ฐ任性、自私的人呢？是因为ฦ浩太迁就他、太宠他了吗？可是，命运如此残忍地要夺走他的浩，他注定不配拥有他的爱、他的宠，注定要孤身一人，在寂寞的长夜里想他。
“对不起！”江涛๙睁开眼睛，一颗泪珠滑落。
“没关系。”陈浩抱住他，心疼他这个样子。“涛๙，我们是怎么啦？”他在江涛耳边问，声音带着哭腔。
江涛摇摇头不答。“我想喝水。”他说。
陈浩喂他喝完水，搂着他坐了一会儿。两个人象以前一样靠在一起，只是心里都空空的。六点，陈浩é把粥热了一下，晚饭又吃粥。
吃过晚饭，陈浩去了一趟实验室。实验可以不做，细胞还得传代，他匆匆忙忙做做完，骑
着自行车飞一般地赶回家。三月底，依然阴冷，陈浩回到เ家，背上的衣服却已๐湿透。
他换上鞋子，到卧室看江涛，似乎已经睡着。陈浩轻轻地吻一下他的嘴唇，弯着腰看他睡觉的样子。
江涛迷迷糊糊觉得好象有虫子爬到他嘴上，终止了他支离破碎的梦。他睁开眼睛，看到一张让他心疼的脸。
“吵醒你了？”陈浩轻声问，露出笑容。
“睡了一天，睡不熟了。”江涛浅浅地笑一下，这种不带一丝杂念，不虚伪，不张狂的来自心灵深处的笑容，紧ู紧地抓住了陈浩的心——那么温暖、那么纯净。
陈浩俯身吻他，轻轻地、柔柔地。江涛闭上眼睛，仿佛回到六年前的那晚，他也那样轻轻地吻他，而他自私地沉默着，任他亲吻，任他沉沦，只为那一点点依恋、一点点不舍。
“如果当初我拒绝了你，现在会怎么样呢？”江涛喃喃地问自己้。
“你可以拒绝我，但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你忍心拒绝我一辈子吗？”陈浩给出答案。
“你真傻！”
“是啊，我也觉得，认识你之后，脑子好象不灵了。”
江涛๙看着陈浩布满血丝的眼睛、疲惫的脸，伸手轻抚他的头发。“你有白头发了。”他说。他才三十四岁啊！江涛想，耳边又响起陈浩妈妈的话：“你要是为他好，就放了他吧！让他可以过得轻松一点，活得正常一点。”“是的！是该放手了！他才三十四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要再拖累็他了，江涛！”江涛๙对自己说。他的胸口真真实实地闷了一下，在下定决心的一霎那。
“你的课题怎么样了？忙吗？”江涛问，他不想影响陈浩的研究进展，他知道那对他很重要。
“不大顺ิ利，不如明天我把手头的实验结束，然后暂停几天？”陈浩说：“周末我们可以出去好好玩一天，然后在床上好好活动一天！”陈浩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居然也能笑得很灿烂。
江涛鼻子一酸，“我要上厕所。”他慌忙掩饰。
夜，在江涛如受陵迟般的等待和陈浩傻傻的期待中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