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恩点点头。
效果不错嘛,我继续煽风点火:“他们父子二人对两人的血缘关系心知肚明,只不过对外才扮出风平浪静、父慈子孝的样子。这样的关系,你还认为,当沈家散了之后,沈鸿会毫无怨言地,为了重整沈家而向你卑躬屈膝吗?”
我不情不愿地答应:“先生请讲。”
“我当时年轻气盛,又怎受得了这等侮辱,成日谩骂那女子,又求她给我个痛快。可是,她一直沉默以对,细致地照顾ุ我伤处,又出去,以……自己为代价,向南蛮们换取粮食清水,和一些简单的药品,供我使用。渐渐的,我感念她照顾ุ,尝试与她和睦相处,她却仍旧不言不语。我曾数次问她姓甚名谁,家在何方,然而她始终不答。”
然后就是我最爱的抛妻弃子的部分了。
谈恋爱和过日子是两ä码事,我一想到那结局,就觉得前头的试用期仿佛电视里的直销、售处的广告、某道部的通稿(手滑,谢绝跨省),再真挚情深都透着股子欺骗的意味,不能ม让人沉沦,只会惹人发笑。
等以后换个包月,数据无线传输,估计情况会好很多。
还是不要问我长哪里的毛,谢谢。
沈庭沉默一会,低声道:“你约我来,并不是为了喝酒。”
我笑:“不需要证据。滴血认亲,足矣。”
我连忙松手,甩着胳膊讪笑:“我……我说我是下意识的,您相不相信?”
漂亮男人上下看看我:“姑娘天赋异禀,在下佩服。”
我的后背有点发毛。
沈鸿沉默半晌,道:“放心,若婚事棘手,我就算爬也要爬去帮你。”
沈念恩笑笑:“别ี说傻话,咱们不是刚为万佚侯操持过婚事?一回生二回熟,我省得是怎么回事,你放心。”
我竭力装ณ出绝望不忿的表情,脑แ子里却在哟哟哟个不停:瞧瞧这兄弟情深的模样!要不是刚刚沈念恩那狼一样的神色,我还当真会相信他们兄友弟恭呢!
两人又你侬我侬半晌,才算是勉强顾ุ忌到沈鸿的伤势、以及我这颗明亮得堪比太阳的超级大灯泡,招管家带着郎中进来为沈鸿处理伤口。沈念恩看着郎中为沈鸿包扎完毕,再坐了一会才告辞离去。
沈念恩替我解开束缚,淡笑道:“抱歉,耽搁的时辰长了些,你自己活活血罢。”
我道一声不妨,边揉腕子边眼不错地看着他。
沈念恩被我看得苦涩一笑:“唔,我也要做出过河拆桥的事来了。皮里阳秋的功夫,我已学得差不多。沈鸿虽收买了不少人,但这世上,金钱只能买来短暂的忠诚,人总是要找寻更坚固的靠山。我就是那个靠山。——你不用着急,就在这几天了,等此事一了,我亲自送你走。”
我心里一突,“亲自送我走”这样的话,他已经说了第二遍了。他是真心要送我离开,还是送我……“走”?
我不知道,将军的人已经败去,短时间不可能再来,燕飞那边没有动静,不知是不是因为ฦ她不在青塘的缘故。我唯一倚仗的只有叶苏。目前看来,唯一收到成效的,也只有叶苏。
我只能靠他、相信他对沈念恩的劝说足够有效,也相信他的判ศ断,沈念恩不会杀我。
沈念恩将我软禁了起来,子兰带着一群丫鬟三班倒地看着我。
轮到เ她当值时,便总是用我恰巧能听到เ的音量叽叽喳喳地说,谁谁家的小姐模样不错,谁谁家的小姐绣出的花跟真的似的,谁谁家的小姐素有贤名。我只得再次一脸寒风地敲打她,平妻也算是正妻,再不受宠也可以转手把她卖到窑子里。而且,还是没人给她撑腰。
她再次老实了。
好讨厌欺软怕硬的笨蛋,欺负一下就缩了,不过瘾啊!
软禁的日子极难熬,与我勾心斗角的人都没了,丫鬟们见了我便纷纷摆出楚楚可怜绝不多嘴的模样,无聊得我只有拿绣花针逗小瓢虫当乐子。每天捉三只,养在首饰盒里自己跟自己开盘口,斗瓢虫。
瓢虫越蓄越多,一日,我正琢磨着训练瓢虫们踢足球时,一把冰凉的刀锋无声无息贴在我脖子上,沈鸿喘息着低声:“不要命的话,大可喊人来。”
我忙慢慢高举ะ双手,以示配合。
沈鸿枯瘦的指爪掐着我胳膊,用力扥我起来,嘶声:“不许出声,跟我走。”
我无奈照做。
为毛大家都喜欢劫持我呢?是因为我太配合?
一路上家丁纷纷走避。还是那句话,大家早知我和沈鸿不对付,互相拿刀逼迫什么的,大概在他们的认知里是迟早ຉ发生的事。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时候,只要微笑——呸,只要躲开就好了。
沈鸿拖着我穿门过院,一路上我虽然配合,但难免因为步调不一致而撞上刀刃,脖ๆ子些微麻痒刺痛,似乎还有液体顺着脖ๆ子缓缓流下,濡湿领口。
沈鸿一脚踹开书房门,拖着我大步流星地冲进去。沈念恩坐在案前,抬头冲他一笑:“在下恭候多时了。”
沈鸿一窒,片刻后又将刀锋往我脖ๆ子上叶苏请他传话,若我不肯放人的话,恐怕我今后出门都要小心一些。”
他垂着眼睛一笑:“看来无论是青青还是你,都有让人疯狂的力量。”
“待会我便叫那人过来见你。”
我忍不住问他:“那么,你以后会如何?我是说……樊姑娘既然已经……”
沈念恩轻声:“唯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我若过得好,对她不公。”
长开眼指的是从不合眼的鳏鱼,鳏夫一词,便出自此典。我不禁黯然,半晌劝他:“死者已矣。樊姑娘对你用情至深,她劝你去搏功名,便是希望你能ม过得好。只要你心里想着她,她便是无憾了。若是我死了,我……叶苏如果也因我半生孤苦,我虽然感动,却仍是心疼的。”
唉,为了劝他,我只好老着脸皮,宣布对叶苏的主权短期生效。
沈念恩却只是笑笑,偏过头低声:“走吧,你回房歇歇,把脖子上的伤处理一下,我去叫那人来。”
我叹一口气,跟着他出去。
子兰的手抖得好似得了帕金森,我斜她一眼,随便指了别的丫ฑ鬟替我伤药,又淡淡道:“借刀杀人?你那点小伎俩实在嫩得很,还是老老实实做个丫鬟吧,别想那些个ฐ不该想的。省得哪天,把自己的命给玩掉了都不知道。”
她咬了半天嘴唇,突然呜呜哭着跑了。
啧,玻璃心了?我以为这玩意只有温室里的小花才有呢。
沈念恩所说的“叶苏的人”,竟然是我的老熟人,救我和倾羽出沈家堡的“高衙内”——封长海。
他乡遇故知,我险险喷出两ä管老泪:“封大哥,又见面了!”
封长海笑着迎上来向我拱手:“姑娘让我好等!咱还真怕那混蛋知州老爷不放人呢!”又低声道,“为ฦ防有变,咱们天黑就走,兄弟们都在沿路等着,就算是他府军出动,上了船也奈何不了咱们。”
我结结巴๒巴地重复:“兄弟们?……可是麻烦诸位大哥了。”
封长海暧昧地笑:“哪里,能为嫂子效劳,咱们求之ใ不得呢!”
我轻咳一声,假装没听见:“叶苏呢?他可还好?”
封长海ร道:“姑娘放心,叶老大还在南洋,一时赶不回,这才叫咱们过来帮衬着些。这几日海ร上起风,船队:瓦咔咔咔咔~~~~~第一章~
虽然入v了,但是乃们不要离我而去啊……不要不留言啊……
正文3๑6旧人新身份
()老天爷似乎ๆ体谅我的心情,接下来的几天难得的顺风顺水。晴空万里,又是秋风不断,大船张满了帆,牛气冲天地一路乘风破浪ฐ。若是水路窄时,站在船头,便能看到两岸的景物迅速后退,仿佛自己是kingoftheworld,万物竞相向我跪拜,再恭顺ิ地退下(yy不是好习惯,大家不要学习她)。
饶是我心里挂着一个沉甸甸è的叶苏,仍不禁陶醉于这无边风情中ณ。不由感慨,怪不得英雄们都去当了海盗,船员绝对是没有之一的最浪漫又最艰苦的职业,岁月在燃烧的荷尔蒙中锻造成一个ฐ又一个传奇。
作为女人,我只能遵从本能,向帅气的杰克船长奉献全部ຖ的尖叫和崇拜。
第六日清晨,大船终于缓缓靠上落霞码头,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
我第一眼便看到小满仿佛小白杨一样站在码头,忙迫不及待地沿着跳板冲下船,跑到他面前照着他肩膀就是一拳头,惊喜万分:“小混蛋,你竟然还在这儿!”这臭孩子脱下了之前常穿的一身短打,换上了直裾深衣,腰带一束,整个人仿佛都跟着变得挺拔,立即就有个小大人的样子了。
小满侧一侧身子,云淡风轻地卸掉我的大部ຖ分蛮力,点头微笑道:“你来了我的地盘,我自然要一尽地主之谊,省得你这祸害把落霞闹得翻天覆地,还得我费心去善后。”几句话就侧漏了一地血红的霸气。
我眨眨眼睛:“地主之谊?”片刻后反应过来,竖着眉毛推他一把,“混蛋!你跟叶苏那个ฐ混蛋早就认识是不是?他去昭岭找的就是你,是不是?你们两ä个ฐ瞒着我,觉得很好玩是不是?”
一连串的“是不是”甩在他脸上,小满被数落得,小脸一阵白一阵红,拉着我低声告饶:“好了好了,是我的不对。——大家可都看着呢,你也多少给我留点面子,他们说起来也算是我家的人,我要是众目睽睽的被你欺负了……”
我回头看一眼身后,几名船工都抱着膀子靠在船舷上,笑吟吟地看热闹。见我瞪他们,忙纷纷转头望天,做出事不关己的样子。小满连连惊叹:“不过几日的工ื夫,似乎ๆ你已经成了他们的女老大了?传授一下经验!”
我不接他话茬,转而斜眼看他:“你是裴家的公子?”叶苏是从裴家接手的航线和船队,小满说,这些船工也算是他家的人。
小满眨眨眼睛,无奈:“我大名叫裴杊,小名叫满哥儿,是裴家长子,上头还有一个姐姐,下头尚有一个弟弟、两ä个ฐ妹妹,叶苏算是我的半个师傅。若你会功夫,早就看出来我们俩的武功路数有多相似。”
他伸手架住我突然袭击的一拳:“听我说完!我自看到你那只鸟儿,就知道你和叶苏关系匪浅了。之所以不跟你说,是因为我本就是偷跑出去的,目的尚未达到,也不想那么早ຉ就被找着了带回来受罚。后来叶苏来找你,我正好碰上他,就央他带我去昭岭找一个人,所以才有我俩同时不在的事儿。他不是路上耽搁了,我也不是请假出去玩。”
这事我记得,要不是他们俩约好了不在,我和倾羽也不至于那么狼狈地半夜堵屋话间我们已๐经走到เ一处小院,裴杊向我示ิ意这就是了,又侧头听了听,忍着笑轻声道:“听动静,叶老爹是在里头呢,咱们先避其锋芒。”说着便带我轻手轻脚地绕到屋后,同自家丫鬟打了个手势,心安理得地听起了壁脚。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中ณ气十足地吼:“这么点小伤就半死不活的,自家女人还能被别人给圈起来,你竟然还跟他谈条件?!我怎么เ生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我险些喷笑出声,还好洒家身手敏捷,连忙咬住拳头,逃得一劫。
看来,这就是叶老爹了。
叶苏无奈地:“您连沈家当家都奈何不得呢,我的对手是知州老爷,您难道让儿子带着伤,单枪匹马地进去抢人,然后两人一起被砍死在半路?”
哇塞,这槽吐得略犀利了?自己爹娘的事儿都不避讳?
叶老爹拍着桌子吼:“当时要不是顾着你娘,我早砍了沈庭那个王八蛋了!还能ม让他逍遥这么久?!你这臭小子,就是学汉人的东西,学得脑แ子都迂了!”
叶苏叹一口气:“爹,收了您的神通,满哥儿来找我了。这小子已经听了半天的墙角,再让他听下去,您就不怕明天裴老爷和裴夫人也拿这事儿来耍笑您?家丑不可外扬啊!”
叶老爹立即哑火了,半晌重重哼一声:“你就是老子的家丑!已经扬得不能ม再扬了!老子还有什么脸面可言!”说罢泄愤似的踢一脚家具,踹门走了。
叶苏继续叹气:“满哥儿,你要是没接着凌铛,就洗洗脖子,等着我去砍你。”
小满冲我眨眨眼睛,推窗翻进屋里,窗子故意没关:“那我得洗一半的脖子,你也只能ม砍我个半死。这可不简单。”
叶苏转向他方向,问:“怎么?”他披着衣服半倚在床上,肩膀以下都被盖得严严å实实,看不清究竟。我只能看到他眼睛上缠着厚厚的绷带,鼻梁和额角附近蔓延出一角纱布。想必脸上的刀伤就在这两个位置,为ฦ了包扎方แ便,便索性连他眼睛也一起关照了。
小满歪着头笑笑,伸脚๐勾过一把椅子坐下:“她看到เ你送的那只鸟,以为你出了事,所以就来了。我去接她时,为了让她宽心,就把你的境况如数说给她听。她一听你这祸害死不了,便指了个空子跑了。”他似模似样地叹一口气,“我当然派了人去找,但是你也知道,她一肚子的坏水,想要凭几个家人就找到เ她,怕是难了。”
叉叉叉,什么เ叫一肚子坏水?!我这是一肚子精明!精明!
叶苏轻叹一声:“要你看住一只猴子,是难为ฦ你了。也罢,现在知道她没事,我便安心了。待我伤好了,我自己去找她。”
猴子?!你丫对我的评价也不高嘛。
小满点点头:“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同我说。”又转头,飞速冲我吐了吐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