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深吸一口气，扫视了一眼众人，看到程老爷夫妇微微皱眉的样子，心下犹豫了一下，突然间外孙女下午面对自己时那可怜的模样闪进了脑海，心陡地升出一股怨气，这股怨气明显地将先前的一抹犹豫压了过去：“我那可怜的女儿啊，年纪轻轻地就走了，留แ下一个没娘的女娃在这世上受罪。”
程岚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用眼神询问爹娘，发现他们也一脸莫明其妙，于是礼ึ貌地对王氏笑：“小婿愚昧，请岳母说得明白些。”
这时念央急急地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汤：“小姐，来喝点汤。”
这汤是程府专门请医术好的郎中给配方特意做出来的营养汤，因为产妇疼起来时是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思嚼东西的，为免吃了会吐所以就弄成营养够并且能让人产生饱腹感的汤。
“哎，现在不比当年啊身子骨老喽，赶了一会儿路就乏็得厉害，亲家翁，我先去休息一下可好？”郑图赶路确实是累了，带着一堆东西来到程府，将礼物都分完再将随从们安顿ู好，和程府的众人寒暄了半天精神头明显不足了。
“我也去吧。”程岚跟方初ม痕说了几句话后也起身，在他眼中郑图比方老爷那ว个他真正的岳父要重要多了，在郑图面前他不觉得自己比程清关系远。
程二夫人被儿媳打断了话感觉很生气，刚要开口训斥，不意间看到เ大房的女眷们各各都不善的脸色后便将要训斥的话咽了回去，暗中给了儿媳一个眼刀子。
“痕儿，你也回去吧，让她好好睡一会儿，别担心，大夫说了只要她月子期间养得好，身体状况就能恢复到以前的模样。”程夫人又折了回来上前轻拉住方初痕往外走，她会如此说不是她不关心郑若兮，而是她怕方แ初ม痕的孩子也有个万一，所以专拣好听的说。
程恬跪在地上一边听训一边掉眼泪，不敢抬手擦，哽咽着说：“恬儿想亲娘了，恬儿被爹爹讨厌了。”
“你爹爹怎么讨厌你了？这些日子你们这么闹腾，今日就趁着这个机会将所有的事都说开了，如此不让人省心是要让我们大房被二房的人笑话吗？”程老爷指着程恬说，“恬儿你将自己为何会做出这等离谱的事，前因后果都给我们说清楚。”
“你这是什么逻辑！你岂会如此自私？”程岚恨铁ກ不成钢地质问道，自从意识到要好好教育程恬开始，他就越来越后悔自己先前对她的纵容，导致她小小年纪就心胸狭窄还娇็纵得厉害。
程恬抽咽着泪眼汪汪地望着程岚，咬了咬唇：“爹爹有了小弟弟小妹妹就只会喜欢他们了，恬儿会被忽略，恬儿不愿意。”
“担心弟妹呢吧？最近你天天去那ว里，还在教她画画吗？”程岚现在很了解方初痕，一眼就能看出她想的是什么事。
“舅舅当初就托我照顾一下这个ฐ表妹，现在她心情不好，我要多陪陪她。”方初痕对程清很是恼火，但再怎么恼火也不能表现出来，一来那是人家夫妻的家务事她管不着，二是程清是程岚的亲弟弟，她一个ฐ当嫂子的若是指责起来感觉也不妥。
二十岁都不到的年纪，正处血气方刚之时，哪里禁得住次次被人嘲笑，就是因为被取笑的次数多了于是程岚烦了，不再管起内宅的事，周氏习惯了遇事丈夫挡在她前面，结果突然间丈夫不再帮她，府里的事太多太乱，她管不过来，她提过这事可是却被丈夫狠狠教训了一次，说她不能总靠别人，要自己有所长进才行。
其实当时若是程岚坚持一点，程老夫人也不会不顾孙子的意愿强迫他收了新人，可是那时由于夫妻关系变淡而且程岚见妻子居然还一副开心的样子，于是一赌气便收了那女人，一夜过后便升了那女人作姨ถ娘。
“我自然是知道那药是做什么的。”方初痕冷眼望向程岚，一副毫不惧怕的样子，两人的矛盾一直未解开，即使表面看起来有多和乐融融，可是却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他们之间存在矛盾的事实，今日就趁这个机会将所有事都拉到台面上来谈一谈吧。
程岚看着低头沉默不语的妻子，以为这是她在无声抗议的表现，胸口顿ู时闷得厉害，他忍不住质问道：“你是嫡妻却不想怀我的孩子，这多么可笑，被人知道这事都会笑死我，哪个女人不是想方设法地令自己้多生几个，唯独你唯恐自己้有了我的孩子。痕儿，我想问一问，你到底知不知道为人妻的义แ务？”
为此他走近程恬的屋门前时里面的程恬还有新配给她的丫环双儿都不知道，二人正在说话，说的正是和方初痕有关的事。
程岚站在外面听着这个奇异但极度吸引小孩子的故事，嘴角不禁微微翘起。
方แ初痕拿出一个送子灵符来递给念央说：“去将这个灵符送去给三奶奶，说这是我为ฦ她求的，希望她能戴在身上。”
方初痕站在一株梅树旁望着正孤傲挺立的梅花，心下叹气，作棵梅树多自在，哪里像当人一样有那么เ多烦恼的事。
“恬儿，快将帘子放下，免得着凉。”方แ初痕看出程恬对珍珠是有点心软了，她不愿见程恬再一次对珍珠敞开心扉，那ว不是好现象，怪也只能怪程恬年纪太小，不会记仇，太容易就原谅对方。
“不要。”果然，程恬摇了摇头拒绝了。
程岚得很晚才回来，于是方初痕也没等他自行歇下了。
方初ม痕不将这些放在心上，填房的身份本就是尴尬的，被人鄙视也不会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何况她根本不后悔嫁给程岚。
方初痕闻言笑了笑，她看向程恬，粉嘟嘟的小脸被冻得有点发红，她关心地说：“恬儿要不你还是先回轿里吧，这里太冷。”
一下子暖和了不少，程恬没有拒绝娘亲给自己系上这东西，出门前娘亲为她做了个ฐ围脖ๆ，不过她没带出来，现在感觉脖子上暖暖的，突然就有点后悔，她不应该因为不喜欢娘亲这个人而将她的东西也一并讨厌了，若是将那个符合她个头的小围脖带出来多好。
“你说什么？！你这臭小子再说一遍！”程岚闻言怒意翻滚起来，高举ะ起手假装要揍他。
“这小子说的什么话，若是传出去多招人笑话。”程岚无可奈何地望着程轩，气得直摇头，但却没有要惩罚他的打算了。
奶娘手脚一得自由立刻๑对着程岚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奴婢自从被前二奶奶拨去照顾轩少爷后，这三年来可一直尽心尽力啊，半丝都不敢马虎，轩少爷未出生时奴婢就在伺候前二奶奶，她曾嘱咐过奴婢以后要如何照顾ุ小主子们，奴婢可都是按前奶奶所说做的呀，新奶奶这次要杖刑奴婢，奴婢冤啊。”
“你跟我求情没用，去向你们夫人求情去，内宅的事她管。”程岚此时望向奶娘的眼里已经冒起了寒光。这恶奴真是不让人安生，不仅为ฦ了脱罪将前妻拉出来当后盾，还要往贤惠的前妻头上扣屎盆子，这个ฐ婆子不能留了！
珍珠望向方初痕时一脸不敢苟同的样子，随后瞄了眼程岚，略๓带委屈地低下头去：“奴婢这还不是怕小姐只顾得玩耽误了正事嘛，若是前任夫人知道小姐每日只知道玩二奶奶送来的木偶，那她在天之灵也是很难心安的。”
珍珠说完这话是有点后悔，但是她这些天真是忍不住了，她是前任夫人周氏的一等大丫ฑ环也是心腹，当初周氏快离世时曾对自己说过若是有一天她不在了要提拔她作姨ถ娘，这样可以照顾程恬，免得被生了程轩的那ว个妾欺负了程恬。
欧阳辛错愕地望着程岚，未曾想他只是随口的一句话，居然令程岚生气了，一个填房而且还是地主家庭出身，值得程岚当块儿宝吗？为ฦ了她连个顶好的美人都不想带回去。
“多礼了。还请欧阳公子放心，我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方初痕即使肚子里全是气，但却不能发作，若是真发作了出来，那本还站在自己一方的程岚说不定会怨自己，毕竟眼前这个ฐ男人是他的朋友。
程岚没想到方初痕送的礼物会如此投孩子们所好，这些木偶的样子挺奇特，尤其是恬儿的娃娃ใ，太精致漂亮了，还能给她们梳头换衣服，市面上根本没有卖的，不知她是如何想的，居然能ม做出这些东西来，还是亲手所做，这份情意很是难得，心下猛地涌起几分感动。
方初痕自然也是跟他客气一番๘。开玩笑，他的孩子惹了事她不担待还想怎样？打骂一顿？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呢吗。
程岚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方初痕淡笑不语。
“我、我是太饿了，让你见笑了。”
她是还想去反抗，可是看了看两名真心待她的丫环，心头的愤怒只能使劲往下压，她不能因为ฦ自己一时的放纵而置她们于危险的境地。
“这次的秋试贤儿定能ม高中，这不仅是他用功还是舅老爷肯提拔的原因，你弟弟它日若能出人投地也是沾了你这位姐姐的光，所以为ฦ娘此时心里对你只有感激。掏良心话说，这些年来为娘是怠慢了你，所以这次的婚事我也不会强求于你。娘多罗嗦一句，痕儿嫁入程家真是再好不过的事，程家的事为娘已经打探清楚了，程家有三个嫡子二个嫡女，两个庶子，这两个ฐ嫡女一个已经出嫁，另外一个还待字闺中ณ，不过也快成亲了。”
“收下吧，表姐莫非是不想原谅若兮？”郑若兮嘴嘟了起来。
“好，念央，去送一送表小姐。”
“恬儿，你别怕，话都由我说了，你只需点个头就好，没人会责罚你。”王氏对众人都瞪着程恬一事感到相当恼怒。
“恬儿，你说话，只要你说实话大家就便不会说你。”程岚强忍怒火低头望着女儿。
“是、是我说的，可是我是说着玩儿的，呜呜。”程恬害怕得哭了起来。
王氏看外孙女哭了坐不住了，上前将程恬从程岚中抱过来开始哄着说：“你哭什么เ？说实话还怕什么啊？这次由我们给你作主，不怕不怕啊。”
周老爷听完妻子说的一切话，而程恬又承认这些都是她亲口说的后，等再望向程岚时眼神也开始变得不对劲儿起来。
“岳父、岳母，这里面明显有误会，关于妻妹的话我不清楚先不说，前面的事我都了解，我现在将事情前因后果都向您二位解释一遍，若到เ时您们还不信那ว小婿也无话可说了。”
程岚冷冷地看了程恬一眼后便开始解释起当初ม发生的一切，没有半丝的隐瞒，也没有添加个ฐ人感受及分析，只是就事说事，包括事情发生的时间地点及矛盾产生的前因后果，还有当中ณ在场人的反应及说的话等等，他都说得极为详细。
一切说完周老爷是信了大半而王氏则一分都不信，有了填房的女婿和亲外孙女说的话，她自然相信后者。
“恬儿，你说你娘亲哪里对你不好了？当初因为什么เ缘故你来的我们这里你是选择性无视还是真就觉得自己是对的而你娘亲是错的？还是说你认为你爹爹有了嫡子后会不再重视你于是你着急了？”程夫人气得浑身直打哆嗦，这么多日子以来她一直苦心教诲程恬，可没想到这么久了居然毫无长进，依然和以前一样我行我素，然后做了错事不是不承认就是说她说那ว些话是闹着玩儿的。
“亲家母，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你这么问不是认定了恬儿是错的了吗？这样对她不公平！”王氏瞪向程夫人，现在双方基本已๐经称得上是撕破脸了。
“好了好了，有话好好说，我们要和所。”周老爷自知是他们理亏，于是赶忙缓和气氛。
“老爷！”王氏气得嘴唇都白了，“恬儿都这样了，您还不为她作主？我想好了，与其让恬儿在程府受气，不如我们将她带回去吧。”
程老爷“啪”地一下将茶杯狠狠往桌上一放，他冷眼望向王氏：“亲家母你此话说得可不美！恬儿是我程家骨血，我们程家既不是要倒了也非刻๑薄之家，你将我的孙女带走让我这个ฐ当祖父的如何做人？只要我还活一天，我们程家的子孙就容不得其他人带出府去！谁要强硬带走，就等于和我们整个程府作对！即使最后闹到吾皇面前去，我程府也是那ว个有理的一方！”
程老爷一发火，王氏吓了一跳，气焰顿时收敛了不少，她吱唔着说：“我、我没打算要将这事闹大。”
“亲家母，若是你真要将恬儿带走，那ว么这件事不可能不闹大，我们可以请太后老人家评评理，这事到เ底是谁有理谁没理，你觉得呢？”程夫人冷冷地盯着王氏。
王氏不说话了，只望着程恬叹气，程府和周府，太后偏着的是程府，这一点她非常明白。
“亲家翁、亲家母息怒，这都是内人糊涂，她说错话你们莫要见怪，我在这里向你们赔罪了。”周老爷感觉太过丢脸，脸通红地站起身向程老爷夫妇躬身。
“亲家翁你这是做什么？”程老爷夫妇还有程岚赶忙站起身对着周老爷回礼。
“你们莫要动怒，内子是钻了牛角尖，别跟她一般见识，恬儿我们不会带走的。”周老爷连番道了好几次歉。
几个人折腾了一番，最后程老爷夫妇怒气降了不少，周老爷是明理人，只是王氏不好而已๐。
因为ฦ这事的源头起自于方语娆，于是程夫人带着王氏去找张氏了，方语娆是客，她们不便将客人带过来审问，而张氏不同，张氏是方语娆的嫡母，有什么话她是可以说的。
两位夫人走后，程岚将吓得连站都站不住的程恬抱出了正厅，他很恼火，他要好好问一问程恬到底是怎么เ回事，当然他会控制自己้的脾气不会加一指在女儿身上，也不会发脾气吓得她连话都不敢说。
厅内只剩下了程老爷和周老爷二人，好一会儿后周老爷双眼发红地对程老爷说：“亲家翁，今天这些事你们不要跟内人一般见识。她会变成这样是有原因的，前年她大病那ว一场事你们都知道，当时烧得很厉害，眼看不行了后来是将太医请了来才治好的她，只是你们都不知道的一件事是：自那之ใ后她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现象并不明显，只是偶尔遇到很急的事时会变得不可理喻而且明显脑แ子不太好使。”
“就像今晚，她的行为是否有些偏激并且还很愚笨？这都是当时病后留แ下的后遗症，我也是很久之后才察觉的。她并非总是这样，遇到急事时偶尔会突发。找过所谓的名医给她看却苦于没结果，于是只能ม不了了之，未曾将这事公开是因为ฦ我不想。若非今晚发生这等事，并且不想失了你们这个亲戚，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妻子的说出来。今日是我一时大意了，我很过意不去，不要跟内人一般见识吧，有怨言尽管往兄弟我头上撒，让我跪下也是亲家翁你一句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