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们瞧那边。”
陆远想起早上张大年和刘志国在秦卫明办公室的争执。
“浙二。”
苏文艳在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道，“行，那你们去吧。我这边在煮稀饭，一会儿给他们兄妹俩送过去。”
毛大庆说道：“不耽误不耽误，你等等哈，我这边有点吵，我找个安静点的地儿。”
“你少来，”毛大庆在电话那ว头哈哈一笑，挤兑道，“你可轻易不给我打电å话，你找我，准有事。”
吴秀琴站在门外，拿围裙擦着手，担忧地对坐在沙发上看电å视的陆青山说道：“哎，老陆啊，咱家儿子小远今天看着不对头啊，不会是在厂里碰着什么事儿了吧？”
“我能ม瞎琢磨啥？这不是看他有心事嘛？”
陆远突然回过味儿来，坏笑道：“我好像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卢佩姗说着话，突然桌上的手机响了。
关良义思考再三之后，也认同了秦卫明的说法。这个ฐ时候谁给三棉厂改革添堵，谁就是三棉厂的敌人。但是他又担心在厂党委会上，有人利用这封举报信来说事，于是他让秦卫明去找了厂党委书记向忠海，想听听他的看法和意见。
所以，最终他让秦卫明对陆远被举报之事，淡化处理，对诚联信职介所在杭三棉厂的行为，高调支持，表明厂改革办的态度。
邵刚赶紧上前拉住她，解释道：“文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我妹住在咱们家，她不就可以把省下来的房租寄回老家去，贴补我爹妈了吗？而且她还能帮咱家干活啊，也不白住咱的。”
“她一个半大孩子在外面租房子，太费钱了。”邵刚皱着眉头，对苏文艳如此坚持，心里也不禁有了怨气。
涮火锅的时候，邵刚他们听到陆远说起这个事的时候，除了震惊，还有发自内心的羡慕……
在邵刚他们看来，真到เ了那一天，陆远和在座的同学们显然是两个不同的社会阶层，同学之间的亲密将会越来越淡薄，而社会阶层之间的泾渭分明只会越来越清晰。
如今大家毕业后各奔东西，各忙各的了，也不知道他们这个长假是什么安排？陆远寻思，潘大海人在北京，高思悦人在英国，基本没戏。回头问问人在杭州的邵刚和马佐治，看他们怎么安排，要不要今年一起过长假。
“约个鬼啊？关心一下单身狗而已๐。”陆远已经被她调戏得有抗体了，直挺挺地怼了她一句。
郑一鸣很清楚，一旦跟棉纱出口扯上干系，那ว里头就大有文章可做了，因为ฦ对于国营厂而言，有的时候，政治高度大于一切。
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郑一鸣才从关良义的办公室出来。
恰恰是厂纪委书记余和平的反对，是他始料未及的。前几次他都是随大流，跟着厂党委书记向忠海的意见而决定，向忠海说支持，他就支持，向忠海说反对，他也反对。没想到他这次居然主动站出来持反对意见。关良义不知道他这一次为ฦ什么会这样，是刘桥说动了他？还是厂改革办在精简部ຖ门编制ๆ的时候，也触及到了厂纪委这边，惹来了余和平的不快？
韩东升在厂党委七个成员里，排名最后，但不代表他人微言轻，相反，他是厂党委办的大管家，深得向忠海的信任，在场诸人谁也不会小觑了他。他在会上，对关良义也是直言不讳，他说他不反对改革，更不反对减负裁员，但下岗这种事应该徐徐渐进，前三次下岗已经让厂里人心惶惶，在岗的工ื人们情绪也不高涨。他还说，前些日子市信访局给他打电话，他亲自跑了一趟，劝回了两名正在上访的下岗职工。
陆远点点头，说道：“是的。”
陆远听着有些心颤，如果让老妈听着，厂里领ๆ导居然是这么高度评价她的，估计成宿睡不着觉了。不过从他这些话里也可以听出，关良义叫自己来他家之前，的确全面了解过自己家庭的情况，不然雇佣徐姨ถ来帮忙这种事，他一个掌管数千人的厂领ๆ导，怎么เ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陆远静静地看着她，莫名想起了之前从洪刚那儿听到的，关于卢佩姗的往事。
在这五年里，她开着皮包公司干着掮客，把挣来的钱一分为ฦ三。一份给小姨ถ，毕竟她母亲瘫痪之后是由小姨负责日常生活料理。一份留着自己攒着，用来创业做生意的。最后一份，她偷偷拿来偿还当年那些被遣散工ื人的工资。
“上次那个ฐ女孩？上次哪个ฐ女孩儿啊？秀琴。”
“哦哦哦，我想起来，是有这茬儿，”
陆青山说道：“而且她说你爸我会炸油条，摊油饼，还能给早点铺增加几个品种提升营业额，有包子馒头，有油条油饼，也能留住咱家这些老客。”
陆远奇道：“我觉得挺好的呀，你在车间一个月也就两千来块钱，跟我妈那ว也不比你在车间挣得少。再说了，早点摊是咱们自己家的买卖，不用听人吆喝，干得多就挣得多。我觉得挺好的。”
二毛子龇着牙笑了笑，然后说道：“杜源这家伙挺臭屁的，说这世上就没他追不到的女生，林俪也不例外，哪怕她有男朋友。就在刚下班那ว会儿，我路过他办公桌边上的时候，我还见他用qq跟林俪聊天，说约她周六看电å影。”
“林俪好像没回他，直接关了qq就下班走人了，哈哈哈。”二毛又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这倒是让陆青山有些意外，没想到对方แ还挺念旧ງ，完全没有自己想象中ณ的小人得志，仗权凌人的模样。后来两口子也说明了来意，并提出了请王站长帮忙斡旋的请求。
不过王大脑袋没有拒绝陆青山的感情牌，他说，他可以去游说另外一个劳保站的职工主动下岗，但是也认真地提醒了陆青山，目前以上面下发的文件里，对下岗职工的标准来判定，吴秀琴这种条件的，即便不作为第一批下岗职工，也要面临第二批，或者第三批，甚至第四批的下岗，分批下岗，这是厂里未来一年的方针ฤ政策，而且批次的间隔只会越来越短。与其拖到เ后面，不如主动争取为ฦ厂里减负，争做第一批主动下岗的典范，这样拿到买断ษ工ื龄的费用也会多一点，而且作为第一批的模范，还能得到เ厂里的补贴，何乐而不为？
苏文艳没理他，陆远又说道：“这大夏天的，冰啤酒加辣鸡爪，外加一盘凉拌菜，我保证能治愈好你家邵刚ธ！”
很快，苏文艳买了熟食和凉菜去而复返，然后拎起帆布包匆匆离去。
依着厂里往年的退休年限，男ç的干到60岁，女的干到เ55岁，就可以退休了。通常来说，女同志是五十到五十五岁就能退休了。前些年还有子女可以顶班的政策，很多人五十岁就退休，让孩子进厂里上班了。还有些人身体不好，也会选择五十岁申请退休。当然，也有些人家境富裕ษ，不想继续在车间上班，也会选择五十岁退休。但像吴秀琴这样的，身体一直很好，家庭收入又是靠他和陆青山的每月工资，不干到退休年限，怎么可能愿意提前退休？
陆远深思了一番๘，说道：“爸，妈，依我看，厂里改革要继续深化推进，下岗裁员这种事情就免不得会发生，这次如果有第一拨下岗的，以后就会有第二拨，第三拨……你看城厢镇那边的杭二棉厂，当年多么辉煌，后来不也……”
陆青山越是往下听着，脸色越是难看……
后面两天，陆远就被郑一鸣临ภ时抽调去，帮忙筹备签约仪式的事情，毕竟他也是金盛家纺这单业务的参与者。本来签约仪式的现场布置还有仪式流程，厂宣传科会负责筹备的，但郑一鸣不放心，抽调了陆远去帮忙外，还把林俪也派去了。
陆远说得是实话，给了他四百块，就剩五百了。老妈那里，去城厢镇给了他两百，洪刚他丈母娘过世随份子，又借了两百。既ຂ然发工资了，怎么เ着也得先还个ฐ两百块吧？不然下次就不好再借了，毕竟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不过对于他上夜班，陆远还是有些微词，毕竟长时间通宵熬夜对身体不好，他问道：“你怎么上起夜班了？看你是新来的，就要让你熬夜班？”
依着当地的风俗，通常两天设灵，第三天出殡。算算时间，正好明天早上出殡，今晚去一趟也不算晚。
陆远笑道：“二毛子家不有摩托吗？让二毛送我一趟，完事儿我请他去网吧玩会儿。”
“老三，第三页ษ倒数第二段，写的啥？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金安国对沙发上的金安民说道。
陆远说道：“算是限定区域内的排他协议吧。”
再看看自己，连个ฐ呼机都没配，他又想起早ຉ上洪刚突发情况找不到เ自己的情形，他不由暗暗决定，攒上几个ฐ月工ื资，一定要先买台手机，不然真是太不方便了！
“啊？不好意思！我是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这刚挂完电话。”陆远尴尬地笑了笑，赶紧ู把人请了进来、
看到陆远进来，吴秀琴忍不住道：“小远啊，这个电脑แ你花了多少钱买的呀？”
“四千不到点。”陆远回道。买电脑这个事儿，他早就和爸妈讲过，而且他是用工作需要作为购买电脑的理由，花的又是他自己在外面挣得外块钱，吴秀琴和陆青山都没有理由反对。
“四千啊？那是便宜的！还是你们年轻人朋友多，路子广，有办法。前天，就人事科那个戴科长来咱们摊子吃早饭，说她们家小叔子在北京读大学，买了一台电脑要毛七千块呀，心疼死她了。你这个好，实惠！”
吴秀琴点了点头，把最后一点泡沫塑料é装进纸板箱里，又用手粘掉了地上零星的几处纸屑后，就出了陆远的房间。
老妈的态度还是让陆远有些意外的，毕竟这不是四十块钱的东西，是足足四千块钱的东西，抵得上她早ຉ点铺一个月的收入了。要换做一些爸妈，还会心疼两ä句，没想到เ自己老妈能ม想得这么通透，而且言语间透着魄力。
看来这早点铺没白开啊，锻炼出来了。
吴秀琴说完就去了厨房炒菜，估计再有一会儿陆青山就该回来吃晚饭了。
趁着还没吃饭，陆远打开电脑แ，拨号上网，准备体验一下用自己้的电脑แ上网。
要说这电脑啊，大毛这朋友做事确实没得说，说好了九成新，真是九成新า，而且盘都清理得干干净净，还给他把qq和传奇这两个ฐ软件装好了。要不然啊，以他们家这个拨号的网速，没个ฐ一晚上的时间，休想把传奇下好。
连上网络之后，他先打开了qq，刚ธ上线，马佐治的头像就跳个不停。
点开马佐治的头像，一行字跳了出来：“远哥，传奇外挂我做好了，你看什么时候有空过来试试？”
陆远的脸上不由露出了笑意，想了想，回复道：“明天下班吧，今天刚把电脑แ装好，我先试试手。”
“好嘞。”
马佐治那边打字速度飞快：“那你抓紧时间再熟ງ悉一下传奇，不然体会不到我这个ฐ外挂的牛逼啊。”
陆远发了一个“ok”的手势。
关了对话框，双击桌面上传奇的图标，这就准备上手了。
从大学那会就听马佐治他们提起传奇，他自己也零零散散玩过几次。不过他这人吧，对游戏没瘾，权当无聊打发时间，所以每次玩的时间都不长。这不，建了个道士号，玩到要点卡就没继续玩下去了，到现在也才七级。
这会儿他手上也没游戏点卡，索ิ性就又建了个小号。反正马佐治也只是让他再熟ງ悉一下传奇。
不过玩了一会儿，他发现在家里玩《传奇》，只能ม是个传说。
倒不是说新า电脑แ配置不行拖不动，而是家里这个网速，完全就是撑不起这个游戏的节奏啊。以前他听马佐治他们聊天，总听他们说，传奇就是“一步一卡，卡得潇洒；两步一停，摆个造型”。那时候，他还感触不深，现在终于知道了，拨号上网玩传奇，那ว卡得跟幻灯片似的，根本没法玩。
无奈之下，他只好关了游戏，折腾起别的软件来。好不容易把其他平时用得着的软件，都加进了“网络蚂蚁”的下载任务里。差ๆ不多过了一会儿，门口有响动，估摸是陆青山回家了。
这时，吴秀琴也在客厅喊他吃晚饭了……
到了第二天，一下班，陆远就直奔公交车站，坐公交到红蜘蛛网吧找马佐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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