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生命跟男人一样强健,任何时候都没有特殊照顾ุ的地方。
此时我才知道,是莲告诉了他我出发的时间。在应该到达的时候他跟黑鹰等不到我,便又回村打电话给莲,莲再打电话到那ว个县上找到熟ງ人,打听到有一辆去藏东的客车路过,其中有个ฐ孕妇,他想可能是我。可是,在预ไ定的时间里我还是没到。他便不停地从路过的司机那里打听消เ息,后来终于从一个ฐ卡车司机那里听说前面弯道处有一辆去藏东的客车坏了,他便带了黑鹰赶过来,就这样找到了我。
问题是我现在爱他,以后不爱了呢?如果现在从一而终了,不爱的时候怎么เ办?
但是,妖精也想修成正果啊。比如“终了”!
扎西大老远送来的糌粑让我为难。孕期的我,一直就想吃碗新糌粑,但又不敢当着大伙的面拿出那只袋子说是扎西给我送来的。感谢二哥的善解人意,第二天中午,二哥当着所有人的面拿出了那ว只口袋,说是在磨房碰到一个朋友正磨面,听说卓嘎回来了,特意送了他一小袋,回来给妹妹尝新的。
“可以啊!”二哥把袋子递给了嘉措,“这种牛皮袋子你拿去干什么?”
太阳下去了
阿爸的青稞酒香了
我们这儿由于海ร拔高,气压不够,做米饭、面食都得用高压锅。我记得镇上有两家做生意的汉族,刚来时不知道,煮的饭都是夹生的,为此两口子天天吵架,后来跟当地人熟ງ悉以后,去劝架才弄明白,再做饭就知道要用高压锅了。这事在我们这儿就当笑话一样传了好久。
“我来吧,你去陪阿妈啦说说话。”见他点火,我走过去说。
你想让我合法驾驶吗?他捧起我的脸问,那眼里满是疼爱和不忍。
我决定回自己้的小屋。蜗居虽小,却有自己的东西。再说,我不喜欢这样跟一个男ç人不清不白地生活在一起,恋爱不像恋爱,婚外情不像婚外情。
工作是顺ิ利的,一周的策划ฐ工作,两天就可以完成。剩ທ下的时间就是待在屋里什么เ都不干,捧着杯子发呆。窗外不时有鸟飞过,孤单的,叫声凄切。然后,莫名地自己就哭了,心空荡荡的如这屋子一般,没着没落。
我常在午夜醒来,却记不清自己梦到了什么。房间越来越大,心却越来越空。
“我陪你喝吧!”仁钦给他斟上酒,自己举起杯子。“为咱们的命该如此,干杯!”
“什么เ啊?什么命该如此?这样的家庭有什么不好?人多热闹。”不明所以的边玛举起杯子,兴奋地跟他俩碰了一下。
临睡前,公公故意叫扎西去厨房睡,说想跟他说说话。扎西看了我一眼,无声地走了过去。
边玛倒是很高兴的,哼着小曲,把鞋子脱在门口,进了我屋里。天井里只剩ທ下我和仁钦,仁钦看着我,半晌说:“扎西真的很可怜!”
“我们谁不可怜,你、我、琼宗……我们哪一个逃得了这命运!”
“他是真爱你!”
“我知道!”我点着头,“这世上没有比扎西更爱我的人了。这一点我比谁都明白,但我没办法。”说到这里,我顿ู了一下,看看地上已๐经铺了一层厚厚的积雪,眼里有些湿润,说:“就像今晚,容得了我选择吗?”
仁钦๔深深看了我一眼,到厨房去了。
我慢慢地走向自己的房门,不敢回头。我知道对面房门有一双忧伤的眼睛在看着我。如果我回头,指不定自己就会停了脚步向他跑过去。那个ฐ傻子,我不想因为ฦ我而让他跟父亲闹翻,让人骂他不孝。
强迫着自己的脚步不要停下,只要过了今晚,他就接受了这个ฐ现实,一切就都好了。如此告诉自己,挺直脊梁,挪动脚步,硬是一步一步地进了房。
小窗透进来的些许亮光,照得小屋哀怨凄凉。边玛已经钻进被子里,看到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对于他而言,这是新婚啊,应该是个ฐ美好的夜晚。可惜我却没有一点新娘子的心态,就如走过场一样把自己*โ,钻进被子里。当他笨拙地爬到我身上,进入我身体时,我没有一点欣喜,只想着快点结束吧,让这一切快点结束吧。
我知道我不应该那么对边玛,那样对他不公平,无论如何,那不是他的错。但我就是提不起兴趣,我只躺在那里,如砧板上的肉,他愿怎么เ吃就怎么吃吧。直到เ他累了,没了兴趣,发出了呼噜声,我才睁开眼,坐起来,望着那一扇小窗,怔怔地流泪。
不知什么时候,心里突然有种预感:扎西在楼起过他没去拉萨之前的事。说后山有个很漂亮的姑娘喜欢他们哥几个,他和扎西商量也愿意娶人家。就是因为姑娘的爷爷曾经从事过*师的工作,他父亲没有同意,那个姑娘后来嫁到别的屠户家庭去了。
看着草地上今年要宰杀的牲畜ไ,每一只都膘肥体壮,心里十分高兴。
牦牛我们一般饲养七到十年,绵羊则ท三到五年。当然,年限越短肉质越好。每年宰杀的数量是按牲畜的比例来计算的,一般在百分之八到百分之十五之间。老弱病残和不产奶的是优先淘汰的对象。
我看了看天空,蓝得如一块晶莹剔透的宝石,明亮亮的太阳挂在头笑着,大快朵颐。
当夕阳西下,周围帐篷的小伙子姑娘们陆陆续续骑马过来了,有的还带了六弦琴。
看天色还早,大伙笑闹着,不知是谁提议,来一场赛马,姑娘小伙子都大声应着。
参加比赛的十个小伙子翻身上马向远处跑去,然后再从指定的另一头往回跑,谁跑到第一就奖励一瓶啤酒。扎西本来在清理肉,他常骑的棕色马“石头”听到草原上的马嘶声,便不安分了,慢慢蹭到他身边,咬着他的衣服向外拉扯。扎西摸着它的鼻子,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他抬头看着几匹马儿飞驰而去,脸上露出向往的表情。我知道,他的心也动了。草原上的汉子,哪个不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像扎西这样,从小与马为伍,跟马儿之间的感情已非同一般。能够骑着心爱的马在草原上风驰电掣,是每个ฐ康巴儿郎最惬意不过的事。
我把毛巾递给他,示意他擦擦手。
他飞快地把手上的血迹抹干,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掏出怀中ณ的鞭子递给他,笑着轻声说:“去吧……”看他飞身上马后,我便猛拍了一下马屁股,大声说:“我给你拿酒去,等你回来!”
“石头”兴奋地长嘶一声,扬蹄而起。扎西仰天长笑,一带马缰,飞驰而去。只见蓝天下,一人一骑,红红的英雄绳随着他起伏的身姿,发出耀眼的光,渐渐隐入草原深处。
没有参加比赛的人则帮着从帐篷里端出大盆的肉,抱出卡垫,在草地上围成了一圈,喝酒唱歌吃肉。边玛是场中最活跃的一分子,负责给大伙唱歌敬酒。这样的场合喝酒不分男女老少,都是三口一杯。主ว人唱一支歌,对方就喝一杯,当然,客人高兴了,也可以站起来唱歌,让其他人喝酒。反正一晚上,我们所有学会的歌儿都要唱个ฐ干干净净。
歌声伴着酒香飞,人醉伴着舞步扬。
我们一边唱着跳着,一边关注着远处的动静。
“他们怎么还没来?”
“不知道,可能跑远了!”
“好像来了,你们看……”一个ฐ姑娘突然兴奋地站起来,看着远处。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伸长脖子向远处看。
只见遥远的蓝色天际下,金色的草原上,几个黑点隐隐约约从远处而来。
所有人都一起鼓掌跺脚,欢快地笑着,碰杯声响成一片。
我挤到了前头,见远处的雪山脚下,十来匹马儿一字排开越来越近。骑手们都解开了辫子,长发飞扬着,争先恐后地向这边飞驰而来,身后尘土飞扬。他们大声呐喊着,高亢的嗓音回荡在远处。
藏婚(51)
我们也使劲地喊着自己喜欢的骑手的名字,“呵呵”叫着,为ฦ他们呐喊助威。
“我们唱《康巴汉子》,给他们助威好不好?”我畅快地笑着。脱掉厚重的氆氇扔给一边的边玛,将辫套解开,一转身,无数的小辫飞扬开来。
“好……”随着一阵乱哄哄的叫好声,大伙儿纷纷脱掉外衣,手拉着手站成一排。
我拿过旁边小伙子的酒瓶,仰头喝了一口,看着蓝天下那飞驰而来跃动的英雄绳,真有点豪气干云的感觉。我放开了嗓子,一个长而洪亮的“噢……”便响彻云霄。
我心中的康巴汉子哟
额头上写满祖先的故事
云彩托起欢笑托起欢笑
胸膛是野心和爱的草原
任随女人恨我自由飞翔
血管里响着马蹄的声音
眼里是圣洁的太阳
当青稞酒在心里歌唱的时候
世界就在手上就在手上
所有人都和着我的歌声唱了起来,嘹亮而雄浑的歌声混在一起,组成了这草原上的交响曲。
骑手们终于先后到达了我们身边,哈哈笑着,飞身而下,黑红的脸庞上挂着汗珠,晶莹剔透。
“卓嘎,还是你男人的马厉害,把我们都甩下了!”
“那是因为卓嘎ะ在等着,要是你有这么漂亮的女人,你还不是一样跑得没影儿!”
“去你们的,自己跑不赢,乱ກ找借口。”我笑着提着一瓶啤酒递给扎西,掏出毛巾给他擦了擦汗,然后给每个骑手斟上一杯酒。
扎西把马鞭圈成一团递给我,两眼亮晶晶的。
这样的夜晚,该是多么美好啊!
……
月儿西斜,老人在帐篷里睡着了。年轻的男男女女也悄悄离开了人群,手牵着手向草原深处走去。
我见边玛牵着一个姑娘的手私自走向另一座帐篷时,笑了。
扎西站在我身边,说:“魔女,我带你骑马去!”
“好啊!”我看着他,点了点头。月光下扎西的脸轮廓分明,眼里流露出的深情如这月光一般幽深。
他打了个唿哨,“石头”便踩着月光而来。扎西把我抱上马背,然后他也翻身上马,让我靠在他怀里,“石头”驮着我俩开始小跑,慢慢地加快了脚步,直到风呼啸而过,直到月不再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