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洗洗，”他满面愁容，无路可退，“我比不得你们，光棍一条，谁帮我洗啊，哎，别乱ກ来！”
我挑挑眉：“高福儿说你养外宅。”
我微叹口气，转移话题，指着地上的图道：“你来想想我们接下来怎么走。”
“娜娜，”问题没想清楚前，胤禛不想就此贸然行动。我算了算，一间被我弄得乱七八糟的房，一间什么都没有的房，这应该是第三间房了。俗话说事不过三，且不管石厅几层，梯几座，换个视角看事物说不定更清楚。
我知是在怡红耗了将近一月，梅兰没耐心了，心中忖度着，道：“没事儿，我陪公子坐坐，无妨。”
梅兰急得跺跺脚，道：“我可怎么说你啊，糊涂ิ姑娘！院子里上上下下，老婆子丫鬟们都知道。我本不是您的丫鬟，可跟了您这么些日子，也疼你啊，暗地里被人指指点点说不守妇道，难道是什么好话！她们就是见您和公子走得近才嚼这些舌根子，可人家清白姑娘都知道，男女之事可是人家说得的，总归要有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不就是下了聘结了亲才能厮见，公子虽救您几回命，也不得如此没分寸不是？快别哭了，随梅兰回去，在这窗口被人瞧见，回过头又是一顿好话了！”
“什么？”我心里着急，想去看，胤祉站起，卡住我想夺玉的手腕：“你以前怎么解释的，还想得起么？”他有些恨恨的，“你说你扔了，可是结果呢，你怎么เ解释？”
我被他卡得手疼，禁不住哎哟一声，胤禛才看向我，眉头一紧ู，寒声道：“把娜娜松开。”
“儿子有了媳妇就忘娘……”
他把我轻柔地放在床上，“来，漂亮媳妇，让爷跟咱们孩子先沟通沟通。”
两人一慌，忙跪在地上。
太后道：“哀家的胤礽ื并无失德，你们就争着要当太子妃了！女人不得干政，大清若有你们这样的太子妃，太皇太后的懿旨ຈ何用？快滚！”
“你的意思，把功劳都给你？”
“死丫头，两句好话说不上嘴上就没正经，跟我开起这样的玩笑来了！”
今日皇室家宴，人人都到เ了，唯有老十姗姗来迟。
胤锇爽快地喝完太监呈上来的三海ร酒，擦擦嘴，唱戏般道：“不瞒皇阿玛，儿子早ຉ打算过来的，不巧刚出府就遇见人催账。那两ä人满口仁义道德，实则都是凶神恶煞ย雁过拔毛的主，见钱就眼开，见人就讨钱。儿子实在没钱，求他们宽限几日，他们却说上面催得急，非今天要不可。儿子又说，今儿中秋，急着进宫陪皇上太后过节，明日，明日一定还。他们却说，任你是天皇玉帝还是阎王老儿，这钱都得还，不还就抄家。儿子想，这不成啊，家里还有皇阿玛赏给贵妃的如意屏风呢，他们当了儿子都成，这件宝贝可千万不能落在别人手上去，便只得命人把屋里其他的东西都当了精光，塞了他们的牙缝。不然，今儿这个ฐ宫，儿子还真进不成！”
雪雁帮我和慕凌风传了五六年书信，做事越来越缜密，手下也有几个专为我们做事的人。听我如此交代，神色一紧，问道：“小姐怀疑ທ阿兰的事曹家脱不了干系？”
“就说阿兰住在十三爷府里。”我垂着眼皮，语气里没有半分怜悯：“等查出他们的份了，自有整治的时候！”
我闭眼，甩了他一个巴掌。
我咬牙，又抽一掌。
胤禛听此表情紧了紧，放开我们对胤祥严肃道：“好好的黄花闺女教她喝甚酒？要喝自己喝，别把人家的女儿带坏了！”
说罢胤祥就带着阿兰走了。
未经心动的强加，是不幸。
笑声融融之时，随侍弘盼的紫嫣匆忙跑来。
他连道两声“好”，抬头看了看我的神色。
“没事。”我低声道，回眸看他神情分明不信，就笑了，“真没事。”
二哥，四哥？我急切转头，听穿深蓝色衣服的人喝道：“不准哭，把眼泪擦干，给大哥道歉！”
胤礽儒雅一笑，压低声道：“皇阿玛的心意我们哪里知道。我不过昨儿听皇上讲要把安定门内一座宅子整修整修赐给四弟，估摸着四弟的大婚之ใ日不会远了，很可能ม今晚，就要指婚。”
“证据么，”胤禛轻描淡写开口，“自然是有。”
“那就拿出来！”我竖眉，好好的把沛沛吓得眉头一皱，歪头缩进阿玛怀里。
胤禛的眸子冷厉一扫，道：“乌喇那拉氏，本王给足你面子了……”
“哼，我看根本就是冤枉。”
出来的菁儿还揪着帘子，看了我们一会儿，终于道：“福晋，侧福晋说息事宁人，是您非要挑着说不可，把主子气得都晕了过去。如果没证据，断断没人敢说这样的话，之所以敢说敢问，实则ท证据确凿。”
侧福晋晕不晕，我和胤禛听了都没反应，唯有最后一句话，我问了：“什么เ证据？我没有做，倒不知道你们能ม拿出什么证据。”
菁儿走到เ炕桌边，红红的指甲拈起青瓷釉牡丹茶盏道：“堕胎药是放在这只杯子里面的。”她举起杯子让每个人都看到，“这种花色的杯子，人人都知道，只有福晋的万福阁有。若不是福晋设计陷害侧福晋，为何戴夫人送给福晋的杯子会出现在袭香？”
“可笑，”绾玉劈头就道，“正因这杯子独独只万福阁有，福晋就算有害人之心，也定不会蠢到เ如此地步，更何况，”她接过外头小丫ฑ鬟特意从万福阁找来的账册，翻到年前记录茶房器皿的地方递给胤禛道，“王爷请看，戴夫人所呈景德镇出青花釉牡丹六盏一套茶具于康熙五十三年腊ຘ月初一因不明原因遗失二盏，现收四盏一套入库锁存。万福阁记载得清清楚楚，有两盏早在四个月前就不见了，如今重又冒出来，可见是被某些人窃取，自攻自受！”
胤禛皱起眉，仔细看那账册，问：“万福阁如今有几盏？”
“四盏。”绾玉道，又叫小丫ฑ鬟进来。
小丫鬟抬起食盒子，将里面干干净净的四盏一模一样的茶具放在胤禛面前，绾玉道：“盛堕胎药的杯子的确是这套里面的，而且去年侧福晋格格们来万福阁做客，奴婢还用了这套茶具款待。”
胤禛明白，拿起一只杯子，“所以，人人都知道这杯子是万福阁的，人人也都会以为下药的是福晋？”
鹰般的眼神落在菁儿身上，菁儿手一抖，杯子差点摔在地上，沛沛“哈哈”笑了两ä声。这声音如同银铃，让我忍不住也笑了。
菁儿转转眼珠，辩道：“理不服人！”
绾玉合起账册，拿出大丫鬟的气势问：“哪里不服？”
“册子是你万福阁造的，话也是你万福阁的人说的，杯子什么时候遗失都是你们一家之言，不足为据。”
绾玉冷笑一声，问梅兰：“假若常年锁在库房的杯子被偷了，最有可能偷的人是谁？”
一个绾玉一个梅兰，，你们主子又认为堕胎药不是我下的了？”
雪玉抱着婴儿磕头：“福晋冤枉，主子绝没这样说过！福晋端敬容忍，温柔克己，主子历来敬佩尊重，今日之事原是危及到เ王爷子嗣，又被人陷害戏弄，主ว子年轻慌乱没主ว意，言语上含糊了。还请福晋务必严惩小人，还您，也还刚为王爷增添子嗣的侧福晋清白。”
“哦，是这样啊，”我斜着瞟胤禛一眼，道：“我就知侧福晋素不是如此不明白的人。既然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小格格，就不必抱到这风口上吹风了。我想如果真与侧福晋没关系，就算小格格不在这里，王爷和我也会秉公处理的。”
雪玉微微迟疑着抱起孩子福一福，临回房时看了菁儿一眼，问：“你是被绾玉姑娘从万福阁赶出来的，是不是怀恨在心，故意偷了杯子，挑拨主子和福晋关系？”
菁儿眼睛一圆，颤抖着道：“雪玉，你不能ม……”
雪玉把孩子交给||乳|母，返身来道：“主子慈悲，当初见你要被高管家撵出府疼你，把你收来袭香，指望你能感念主子恩德，殷勤伺候。下午出了堕胎药，主子也半点没疑到自己人身上去。刚才听绾玉和梅兰姑娘的话，才知你原来就做过那些偷鸡摸狗见不得人之事，再论情理能ม力，陷害万福阁的人竟是非你莫属。你如此这般，不仅负了主子保全你的心意恩惠，更让主子平白负了王爷和福晋……”
“咳，打她三十板……”年氏趁菁儿来不及辩，气喘吁吁勉力说了这几句话。我看菁儿的神色里面还大有文章，却不急着让她说出来，起身朝屋里笑道：“既然事情明了，姐姐也就放心了，妹妹好自养身体，这厮不争气的奴婢，姐姐自有家法处置。”
“福……”菁儿抢着要说话，胤禛瞪了她一瞪，也弹袍子起身。
年氏在里面陪着一笑，嘱咐道：“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姐姐要严å处……”
“一定。”我答话，示意人把菁儿拖出去。
“王……”年氏又想说，胤禛却头也不回地一脚早ຉ迈出去，我把沛沛放到地上，牵起她的手跟在后面。
菁儿一路走一路喊冤，胤禛咬着细白牙不耐烦地命人让她滚远些。在袭香院子里，我并无多话，默不作声地和他回万福阁。
沛沛受累็般“哎呀”叹口气，爬上椅子喝茶，胤禛阴沉着脸在屋里转了两ä个圈，待天完全黑后出去吩咐道：“把菁儿带进来，爷有话要问。”
第113๑章感子殇雍府染忧
年氏的事情，我和胤禛不约而同选择了揣着明白装糊涂，对于菁儿的处置，却起了分歧。他主张不该传出去的话永远不能被传出去，我主张网开一面留แ她活口打发到庄子里去。两人起初ม硬碰硬的各执己见，后来我想通了，表面上答应他，把这事暂且平息了过去。
话虽没挑明，胤禛还是暗示ิ了自己对真相一清二楚，年月如并非傻瓜，经此挫后对待王府上下殷勤周到谦和有加，在胤禛面前更是一心洗白，温柔体贴到常人之不能及。
不出所料，年氏不足月产下的女儿自出世就三天小病五天大病的闹，好一阵歹一阵的熬到了康熙五十六年。
这一年，弘时虚岁十四，从万福阁搬到王府南面雅心居。弘历弘昼到了上宗学的年纪，沛沛也要满四岁。
自春起，那拉星德府中就传出洁明身体不好的消เ息。我和李氏去看过一趟，想把病情沉重的孩子接回家中调养，内廷德妃却似早ຉ料到我们会如此，特意派了秦公公传谕说不准。当夜洁明回光返照ั，李蕙仙呜呜咽咽在孩子跟前守一夜，第二日东方แ冒鱼肚白的时候，洁明逝去，年仅二十三——雍王府目前为ฦ止活得最久的孩子。
眼睁睁看着三个亲生孩子凋零，李蕙仙大受打击，刚ธ踏进雍王府门眼前一黑就往后直直倒了去，人事不清地躺了半个多月。再醒来时，人已倦倦，风华不再。
晚间，弘时照例从雅心居过来请安。他身形修长，稚容虽犹，行为举ะ止却与大人无异。我坐着听弘历弘昼背书，他在旁边笑着逗了会沛沛，道：“今日在宗学遇上弘皙哥哥，他说太后娘娘身子骨近来不如以往，三伯母和几位婶娘都去看望，不知额娘去了没有？”
我把书交还给弘历道：“你洁明姐姐才去没多久，额娘怕进宫有忌讳，托了你十四婶进去请安。”
“嗯，”弘时点着头还想问我些问题，我却问他：“你去瞧过你额娘没有？”
弘时一愣，看神情是没有。我有些不悦，顾忌弘历弘昼如今渐通了人事，便没当面责他，只淡淡说了句：“还是去看看。”
一盏茶功夫，弘时就辞了。我悄悄跟在他身后，见是去了配李蕙仙住处才欣慰地转过身，发现小沛沛也鬼鬼祟祟的在离我不远的地方แ。
天虽是黑的，她那样的身高体型，却是瞒谁都瞒不过。沛沛回头跑了两步，大约想通，返身甜甜唤了声“额娘。”
“跟着我做甚？”我一改跟踪弘时的姿态，正色问。沛沛主动牵住我的手道：“沛沛帮额娘看看弘时哥哥听不听话！”
哼，小鬼灵精。我摇摇她的手，佯装不知的问：“沛沛觉得哥哥听话吗？”
“听话。”
小猫似的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对向我，我点点头，再问：“那骗额娘，和额娘耍心机，沛沛觉得听话吗？”
她小嘴一张，换成巴๒巴求饶的表情，垂下眼皮不安地道：“是弘历和弘昼哥哥叫沛沛来的。”
“他们要做什么？”
“躲猫猫。”沛沛老实交代，我眼睛一瞪，掀开她额前的头发问：“你忘了？”
上回几个小鬼在万福阁里躲猫猫，沛沛跑不赢，慌里慌张钻桌子，一头撞上桌子角，在额头撞出好大一个ฐ坑。胤禛回来将我臭骂一顿，又把弘时弘历弘昼吊上房梁要打，要不是素า菊死命拦着，这几个孩子怕都被他们阿玛打得没有了。
这事儿一年都没过去，我指着她脑门上快有一寸长的疤痕道：“受了这么大教训还不长记性，女孩儿家留แ这么显眼的疤是好玩的？你们都这么เ大了，阿玛的脾气怎么样也不是不清楚，玩别的额娘何曾阻挡过你们，只是这摔过跤的地方还要再摔一次？”
“额娘……”沛沛嘟着嘴，不敢答话。
我数落着胸ถ口一疼，眼泪也不怎么เ听话了，道：“阿玛额娘都是三十多岁了才有你，前头晖大哥哥去了，额娘等了十年才盼来你这样一个命根，夙夜忧虑，白头发丝儿都快熬出来了，你怎么就不替额娘考虑考虑，收收那ว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额娘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