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师尊嘱咐过,若是神锋不肯为ฦ你苏醒,那就是你们无缘,我只能把它带回去了。”何欢苦笑一声。
那分明是一只眼睛。
茅屋的门开着,屋顶升着袅袅炊烟。
“你还要跑去哪里?”屋里人叹气的声音仿佛定身法,让苍魇愣在院子里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这一剑虽然没能伤到姽婳分毫,却已经破了她的幻术。
“你怎么不说我的剑都卷了边儿了呢?嘿嘿嘿,我是看你脸皮太厚,借来磨磨刀。喂喂喂……想干嘛你?”炎龙通身炽光能伤妖魔元神,可如今它先是被血鬼降啃断,然后又在姽婳脸上卷了边,自不老尊手上传下来,今天恐怕就是它剑生最狼狈的日子。
曼珠沙华是一种很古怪的花,它往往盛开在墓地之类极其阴邪潮湿的地方。
鬼打墙不过是个小小的迷阵,对普通人来说或许已经能让人吓得半死,可对于修道之人来说不过是小小伎俩。
“全视之眼原是昆仑的秘宝……自被盗起已消เ失了十多年……”何欢苦笑点头:“它能够吸纳天地万物看透生死轮回,当然可以轻松找出每一种法术每一件法器……最薄弱的地方。”
何欢能做到เ这一点已是惊世之才,但终究修为不足,法力与元神的损耗也是寻常用法的数倍之ใ多,何况妖物凭借全视之眼可以很轻松的找到เ元神上的破绽,他这么做简直就是找死!
“天魔音?”苍魇看他拿琴的阵势就猜到他是极乐宫的弟子,只是正在气头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才一落地立刻抡圆了拳头照准他的脸直砸过去:“谁要玩你,我要揍你!”
“妖道!我杀了你!”少年额上崩出青筋两ä条,纤细十指崩雷一般拼命拨动琴弦,无数金光自弦上横飞而出,四周的花草树木墙壁屋舍无一幸免,一时间沙石乱飞花草殒命,墙壁上愣是生生被打出一片渔网般纵横纠结的痕迹。
阳光如此炽烈,眼前静默的尸群却恍然不觉。
那个ฐ声音像风过云动落花扑窗般温和淡漠,淡得听不出丝毫感情,只是语声轻灵恍若少年,在猛烈咳嗽后的轻轻喘息间吐出了最冷酷的字眼:“杀了他。”
一样的血液ຂ尽失。
和当初ม在凤凰山东村遇见的情景一模一样。
罗曼亦是不解:“这不正是全视之ใ眼吸血之后的样貌么เ?”
苍魇把问仙拿出来查验了一遍,全视之眼还在那里,完好无缺。
“莫非……世上竟然有两颗全视之眼?”
“天地阴阳,尽归一眼。全视之ใ眼是独一无二的,又何来第二颗。”何欢的回答很坚决。
四周越来越暗,墓地中惯常的虫豸之ใ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莫名其妙的归于沉寂。
方才天空里还有一弯月牙,现在却已经只剩了隐隐一圈。
“天狗食月,今夜是极阴之相,百鬼横行。”何欢把罗盘收回袋中,“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回城里再做打算。”
道门中人都知道这是阴盛阳衰最不宜施法的日子,无论是哪门哪派都有此顾忌。
三人立刻踏上了归途。
天色越黑暗,此时本是月亮上中天最亮的时刻,那最后一线月色却已经要消失了。
下山的羊肠小道边遍植白杨,有风吹过,所有的白杨树叶一时皆响。
白杨又称“鬼拍手”,向为ฦ葬树。
汉诗有云:驱车上东门,遥望郭北墓。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
这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但这极阴之夜,除了白杨叶的婆娑和两ä人法器的轻微作响之ใ外,再无其他声响。
一阵风过,那一阵沙沙声真如有千万双手同时拍动,让人身上更增寒意。
苍魇低头前行,眼看着前面已经到了缁阳的城门,心头一松,立刻๑大步赶了过去。
门口的卫士没有盘查就让他进了城门,眼前已经是熟悉的街市,只是此刻已是深夜,路上早已没有了人烟。
“道爷祖宗,总算是回来了。”苍魇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回望城门。
城门消失了。
何欢和罗曼也消失了。
背后的破铜烂铁毫无反应。
想起此刻๑早已๐经过了缁阳关门的时间,又怎会有灯火通明的城楼ä和不盘查就放人入城的卫士!
苍魇瞬间汗毛倒竖。
他到底是走到了什么地方,进了什么城门!
哎呀!
前面忽然传出低呼,有个人摔倒在苍魇面前约十几步远的地方。
听声音是个女子。
苍魇仔细看去,只见她一身红色衣裙,摔在地上时,衣衫的领子也跟着滑下了些许,露出了雪白的肩头。
雪一般的肌肤衬着鲜红的衣裙ำ,就像是雪堆上的泼上了血,红得兴高采烈,红得妩媚妖冶。
这很明显是故意摔给他看的。
苍魇看画本和听书的时候也曾听过,这是妓子们勾引客人惯常的手段。
但现在,他绝不会认为自己眼前跌倒的这个ฐ是妓子,甚至……
根本不是人。
红衣的明艳,在诡异的夜色之下显得格外凶险。
苍魇不敢搭理她,立刻๑绕开朝着原本进来的方แ向径直走出去。
“小道长,你好狠的心,看见奴家摔了也不知道扶一下……”苍魇眼前一花,不知怎的那ว女子竟然已经柔若无骨般扑在他怀里,不住的喘息着靠向他肩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看来今天苍魇是注定躲不过了。
“我不是迷路了急着回家吗?若早点看到是个这么美貌的姑娘,我怎么舍得抛下你走开呢?”苍魇反手一抄搂住她的腰肢。
果然是纤腰一握。
就算她不是人,至少也是很上道很漂亮的魑魅魍魉。
苍魇重重的把她朝自己้胸口紧了紧:“这深更半夜还在外面乱逛,姑娘你是打哪儿来要上哪儿去?”
怀中ณ的身躯触手冰冷,若是活人,那倒是个冰肌玉骨的尤物。
“小道长,你抱得奴家好紧,奴家都快喘不过气来了……轻点……”女子脸上本来就没什么血色,被苍魇这一抱更是白得渗人,“讨厌,不要这么急色……”
苍魇揽着她的腰肢,却已经觉察到她的手指在身后化作了尖利的指甲â,隔着衣服都能扎着肉。
猎物还没骗进圈套就急慌慌的现了原形,到เ底是谁比谁急?
那长长的指甲â在苍魇背上游移,力气也越来越大。
就在那指甲刚刚ธ掐破皮肉的瞬间,女子整个人被弹了出去。
凭空里嗤的一声轻响,恰似撕破了一张纸,那女子的身体立刻失去了活气,轻飘飘落到เ地上。
“山下那个说书人和我说,要是你一副色迷迷的样子,别人一定会对你掉以轻心,果然没错。”苍魇手里捏了个诀,得意的笑着,“这等道行也想困住道爷我,简直是痴心妄想!这……”
靠到近处细细查看,那不是什么魑魅魍魉,而是被撕破了的美人图。
果然和《迷蝶集》有所牵联。
和那个莫名其妙的画师有所牵连。
这年头果然是流年不利,就连画ฑ画的都能ม兴妖作怪,闹得满城风雨。
苍魇拿起美人图看了看,纵然觉得怪异,却又说不出怪异在哪,只好把画卷起来收在腋下。
“原来你不喜欢女人。”才一转身,忽然间就听到了一阵男ç人的笑声。
苍魇赶紧退开两步,正好看见在谪仙楼ä见过那个画师捧着三四个画轴自长街尽头走来。
原本他离得极远,才一眨眼,居然已经近在咫尺。
如同鬼魅。
苍魇刚还没问,画师反而先开了口:“我是莫砚,瑾王的画ฑ师。”
莫砚?
此人真是人如其名。
整个人就如同工笔白描,躯壳长得很精细,但笑起来的时候空空荡荡的没有感情,“你不喜欢女人,难道是喜欢男人么?”
“无论男女,道爷对妖怪都没兴趣。”苍魇戒备的又退了一步,本想伸手取炎龙,摸到全视之眼纹饰的时候才想起来——炎龙已经被这破铜烂铁ກ替代了。
“是吗?我对你倒是很有兴趣呢。”莫砚的笑容让苍魇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道爷向来只对降妖除魔有兴趣。”不管破铜烂铁到底有多不济,总是好过空手对敌,苍魇无奈的把问仙拿到手里权作安慰,先挽了个剑花摆好阵势。
莫砚冷笑起来:“这里是我的世界,我的城池。在这里,你斗不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