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面颊早被自己打得红肿，嘴角隐隐看得出血迹，仿佛要用这种悲惨证明着自己้有多么无辜。
烟粉色的帕子早被漆黑的药汁浸染了，可那上头绣着的黄莺鸟，却还是明明白白的，嫩黄色的翅膀莹亮鲜艳，好看极了。
各种传闻都有，数不胜数。
等到夏侯毅做了皇帝，将魏都及其党羽全部ຖ清算时，顾家满门抄斩，也只有顾四爷一家平安无虞。
狠了狠心，顾二爷也就任由着贺氏按着她的性子胡来。
“当然不会了！”顾妍摇头道：“二伯父既然由了二伯母，又何必还要自降身段？祖母都没有出言挽留就由了二伯母回去了，那ว定是心里已经有了数了，依我看，到最后也只会是二伯母低头回来而已。”
沈嬷嬷脸色又黑了一重。
不过是个外室，能有什么骄矜的？
她生不出儿子，就要让其他人来生。
玉英现在被拘在宁寿堂，她就再如何撒泼，也不能来老夫人这里胡闹，以前或许还好，可近来，老夫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她本能地不想要衡之与这些人多接触。
他垂眸顿了一瞬，这才拱手说道：“舍妹顽劣，管教不周……请多见谅。”
安氏对曲盛全这女婿尤为满意，顾姚â是随了安氏能ม耐的，在曲家如鱼得水，回府后，给弟弟妹妹们都准备了十分厚重的见面礼，也彰显了她的体面，安氏便更满意了。
等到เ元宵的时候，安云和来了侯府。
她也是悔的。
老夫人动了动嘴唇，想说话，长宁侯却率先一步抢下了话头，“你是不是想说，媛姐儿原先不是这样的？”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巧合，却也没有向夏侯毅证实过。
今日的老夫人是明显梳妆打扮过的，发丝梳得一丝不苟，穿了身宝蓝色绣福字不断纹的褙ທ子，容光焕发，似乎整个人都跟着鲜活了不少。
他冷哼一声，一下子肚子又有些发紧，赶忙捂着不再用力。
玉英相貌好，从前又是在老夫人身边的，他倒是记住了，听到เ贺氏这话，只不过唏嘘一声老三艳福不浅。
现在三爷变成了二爷，她的下场也不会好了……
“我……”玉英战栗着身子，嗓子眼艰涩得说不出话来，而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เ。
可老三到底不比大哥啊，大哥总算于资质上差了些，可老三不一样……他与老三一起长大，痴长他几岁，却也看得更透，难道还不知道，这个三弟是个会来事的吗？不然当初ม也不至于娶ດ了现在的三弟妹了……
顾崇琰一听，就知道接下来的话至关重要了，他忙收敛心神一副受教的模样，便听得顾二爷说道：“你可还记得，当初我二甲及第，本已๐是在准备庶吉士大考了，却为何最终没有参加？”
顾大爷酒量最浅，喝的又是后劲十足醇香的梨花白，早ຉ已๐经昏昏欲睡，顾四爷瞧着同样眼冒金星，看人都有好几个重影。
顾妍拉了顾ุ婼和顾妤去老夫人那儿，拎着今儿新做的腊八粥，要给老夫人尝一尝。
顾崇琰穿了身细布宽袖长袍进来，俊朗的样貌令得屋中霎时一亮，玉英多看了几眼，被常嬷嬷一把抓到เ旁边，这才收了心。
“衡之今日怎么เ出来了？”顾ุ崇琰语气很是温和，想伸手摸摸他的头。
顾媛一看可就不得了了，连忙叫嚷：“爹爹，怎么เ只有二姐的？我也要！”
顾媛这才暂时压住了火，然而心里那股子怨气越积越深了，不悦地狠狠剜顾婼几眼。
顾婼有些事要与胡掌柜交代商讨，便去了雅间里面的小套间，顾妍则坐在了窗口喝茶吃点心。
能得胡掌柜称作夫人的，自然是柳氏了。
顾妍“呀”了一声，站起身接过，翻腾了许久才道：“这不是我去年生辰的时候，娘亲送的生辰礼吗？怎么เ会……”
她沉着脸，眸底闪过一抹厉色。又听到เ外头传来恼怒的声音：“都是些什么货色！一个个没一个ฐ安分的！”
顾媛眯起了眼睛，用凤仙花汁染得艳红的指甲蜷在掌心，却难得收敛了脾气。
你来我往一番，顾修之直听得头疼。
而青禾对顾ุ妍的感觉则是惊讶居多。
青禾默默跟在顾妍身后，穿过九曲回廊，只要再越过一个花园就到เ宁寿堂了，顾ุ妍却在这里停了下来。
她脸色先是一白，随后黑了下来，目光沉静如水，冷冷笑道：“栽赃嫁祸？呵，她还挺能想的！”
顾三夫人柳氏不得老夫人喜欢，父亲待母亲也大大不如从前，李姨娘在三房的地位日益攀升，母亲的日子只怕要艰难。
各人技艺不同，互不契合，太过班杂……
老夫人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瞥向正怔愣的顾媛，咬着牙顿时有种恨铁ກ不成钢的意思。
她放下了针线，开始和百合说话：“……这些东西有什么可学的，又麻烦又费事，整天盯着看，我眼睛都快花了，若说以后要用得着地方，根本也没有多少。”
她敛容回道：“小姐现在瞧着无用，可日后出嫁的嫁衣便是要自己绣的，哪怕绣艺平平，那绣一块红盖头也是必要的，再者，未来去了夫家，小姐也要为姑爷准备贴身衣物，针线房做的总是没有自己้亲手做的有心意……”
顾衡之一下子急了，目光却突然看向顾妍身后，“咦”了一声，顾妍下意识回头去看，顾衡之便趁着这个当口，眼疾手快一口咬下，鼓鼓囊囊地塞了满嘴，得意地嘿嘿笑道：“我吃到了！”
顾妍搁下筷子，拿手帕沾了沾唇角，抿唇笑道：“玉英姐姐费心了，我吃饱了，衡之也吃饱了，不用再麻烦，对不对？”她眨了眨眼。
从头至尾，也只是顾媛一人的独角戏，若不是媛姐儿性子窄小难容，哪里会有今儿这出闹剧ຕ？
安氏摇头叹气。
只是，要接受这样的事实，该有多难？
前世的她何尝不是如此，将一颗子女对长辈诚然的心捧到人家面前，却被摔得粉碎，溃烂成一滩脓水。
她无法现在就让二姐接受这件事……
但至少，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那颗种子就在那里，只要一点点甘霖滋润，它自能长成参天大树。
顾婼深吸了几口气就往门外去了，一掀开帘子发现唐嬷嬷正站在门口。
她一怔，想到顾妍方才说的话，怕是都被嬷嬷听到了。
唐嬷嬷神色沉沉的，眼中光芒流转。
顾婼忽然一点也不想听她说话，微微颔首后便径自走开了。
“五小姐……”
唐嬷嬷轻声唤了句，近到前来。
顾妍身形瘦小，站在那ว儿小小的一团，根本不够看。
额发垂下，遮住了精致的眉眼，如此居高临下瞧过去，也只能ม看到那小巧玲珑的鼻子和瘦削的面颊。
方才那些话，从这样一个ฐ小儿口中吐出，委实惊奇了些，哪怕是她，都无法一下子想到这里。
原先只当五小姐是早慧，比寻常人要聪明机敏些，然如今看来，多智近乎ๆ妖……
“五小姐日后，还请谨言慎行。”良久，唐嬷嬷低下头，深深福了一礼。
顾妍一愣，抬起头来。
女童面容稚嫩，眼睛里短暂的懵懂，总算让她看起来有点像是个将才满九岁的孩子。
唐嬷嬷嘴角弯了弯，连看向她的目光都柔和起来了，“慧极必伤，五小姐以后还是愚笨些得好……”
从来只道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却没人和她说过，愚笨驽钝一点也是好事。
“嬷嬷……”顾妍眼睛有点酸。
唐嬷嬷这样精细的人，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了才对的。
“五小姐，奴婢应该多谢您。”她蹲下身子，与顾妍平视着。
粗老褶皱的面容，一双眼睛却是极其明亮睿智。
“若不是五小姐，夫人如今也不会好好的了，奴婢也万想不出，会有谁想加害夫人……”
“嬷嬷相信我说的？”
唐嬷嬷叹了句，“莺儿都死了……”
死无对证，本该是终了了，可三爷出现的这样及时，又这样恰巧ู地将莺儿了断ษ，这么多巧合，她如何能够不信。
“三爷，到底不是当年的三爷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