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机场呀,”听她的口气倒不像是说假话。
搞那号业务,哪还有不累的!
“你好,”她招呼了我。
“这言下之意就是你到得还要早,”我说。
其实我也相当累了,自己也得缓缓这口气,因此就放慢了脚步。虽说跑得不快,有些跑步的人还是被我甩在了后边。这薄暮时分跑步的人也真多,队伍里五颜六色,胖的胖瘦的瘦,快的快慢的慢。一些参加体育会的,自然都一阵风似的,从我身旁้一冲而过。那班年纪轻轻的中学生,超过我也不在话下。但是就凭我这样不紧不慢地跑,我还是有些“超车”的滋味可以尝尝:老爷子、胖太太不用说了,十二岁以下的娃子多半也不是我的对手。
估计落了空,我就加快脚๐步,向着这个蓝盈盈的阿迪达斯赶去。用了二十秒钟,才算拉近了距离。果然是个ฐ姑娘。要不就是个屁股奇大的后生——瞧我这胡思乱想的,这不又多了个题目,得去跟伦敦医生研究了?还好不是的,我再跑近点儿,就看清了那是一位身材苗条的女郎,披肩的金发还在随风飘拂。好嘞,吧雷特,拿出鲍勃-ๅ海斯1的架势来,神气点儿超过去。我调整了步伐,加快了速度,就气派十足地飞一般一冲而过。好,再去超前边的。我认出来了,前边一位身材魁梧的,就是平日远不是我对手的那位歌剧演员。男中音先生啊,这一下该轮到เ你来让我奥利弗给甩下去啦。
他这话倒叫我吃了一惊。我的开场白已经顺利说完,可是还没有容得我歇一口气“反诘问”就已经开始。
他没有作声,等着我说下去。
我们也站了起来,我说:“嗨,格温,今天这戏算是让我看着了。”
“斯蒂夫呢?”斯坦因先生见面就问,当时他正在给大提琴上套于。他头发已๐略有些花白,看那松松散散的样子,像是不大有跟梳于打交道的习惯。
“从没来过,”我答道。
“那你呢?”简问我了。
在一派晨光的照耀下,纽约这个玻璃加钢的世界看去倒也似乎不是那么เ讨厌了。因此我们俩一拍即合,决定步行,到我那个ฐ“光棍窝”(我就爱把我现在的家戏称为“光棍窝”)要过足足二十条马路呢。顺着公园大道走到四十七号街,菲尔转过脸来问我:“你晚上都怎么过的?”
“夜半突击队。”
现在要是伦敦医生胆敢再来问我“按照你的想象又是如何”我一定拔起脚来就走。
他没有问。他倒是让我问问自己้为什么เ心里会这样沾沾自喜。为什么我今天说话一味炫耀自己,卖弄得简直就像只孔雀似的?我再三夸耀自己打赢了大官司,是不是有意要转移注意力呢?是不是有什么…放不下的心事呢?
什么เ话呢。我会有什么放不下的心事?
她毕竟只是个丫头罢了。
可会不会问题就在这儿呢?
“嗨,我可是赤身裸体呀,玛西。”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电话来得不巧,我正在洗淋浴哪。”
“我一会儿再打来吧?你每月才一次的例行公事,我不好来打搅你啊。”
“那你别ี管,”我不睬她这一套,对她直吼。“你只要告诉我:你此刻到底在哪儿?”
“在白平原购物中ณ心。宾宁代尔商店。”
“那你二十分钟后就在店门外等着,我来接你。”
“奥利弗呀,”她说“你过来可有十五英里的路哪!”
“错不了,”我漫不经心地随口应道。“那我只消十五分钟就可以赶到,你等我来接吧。”
“可奥利弗呀,有一件小事请帮帮忙一定要为我办到。”
“什么事?”我问她。
“你可千万要把衣服穿上啊。”
一是亏了我那辆“塔加91้1้s型”性能无比优越,二也是由于我在开车上很有些创造性(我连公路中间的白线都明明越过了——警察却往往只知看得佩服,也没有顾得上来把我拦下),所以二十七分钟以后,我便呼的一下驶进了购物中心。
玛西-纳什果然就在跟她说好的地方แ等着(也许只是装装ณ样子?),手里还拿着一袋东西。那身段看上去似乎又比那天晚上美了几分——尽管那天晚上就已经美到足有十分了。
她招呼了一声“哈罗”我一下车,她就上来在我脸上亲了一下。随后就把那袋东西往我手里一塞。“给你的一点小意思,一来压压你的气,二来慰劳慰劳你。啊,对了,你这车不错,我太喜欢了。”
“我的车肯定也喜欢你,”我说。
“那就让我来开吧。”
哎呀,我的小“保时捷”可不能让她开。绝对不能让她开。…
“下次吧,玛西,”我说。
“让我来开,我认识路的,”她说。
“去哪儿?”
“去我们要去的地方แ呗。求求你好不好…”“不行啊,玛西。这玩意儿实在太娇气。”
“怕什么呢,”她说着就一头钻进了驾驶座。“人家可是开车的把式,还会对付不了你这个小玩意儿?”
我得承认,人家这把式还真是不假。她的车开得都可以跟杰基-ๅ斯ั图尔特1้媲美了。倒是杰基-斯图尔特过u字形急转弯怎么也不会像玛西那样开得还照ั样像飞一样。说老实话,我有时还真感到เ不寒而栗呢。有几次简直连心都要蹦出来了。
1苏格兰著名赛车手。曾获19๗69,1971,1้973三届世界冠军。
“你喜不喜欢?”玛西问。
“喜欢什么呀?”我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偷眼去看仪表盘上的速度计。
“送给你的礼物呀,”玛西说。
啊,对了,我把慰劳我的那话儿忘记得精光了。我那捏着把汗的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件礼物,没打开来看过呢。
“嗨,别这么死死地攥着——打开来看看嘛。”
原来那ว是一件乌光光、软绵绵的开司米毛线衫,胸前绣着阿尔法-ๅ罗密欧1้的字样,红艳艳的好不耀眼。
1一种意大利名贵赛车的牌号。
“这可是埃米利奥-阿斯ั卡雷利设计的呢。他是意大利新近一炮打红的天才服装设计师。”
这种东西价钱再贵玛西也尽买得起,那是决无疑问的。可是她为什么要买来送给我呢?我看大概是心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吧。
“哎呀,太漂亮了,玛西。多谢你哪。”
“你喜欢就好,”她说。我的业务里有一条,就是要揣摩公众的口味。”
“啊,敢情你是别有用心的哩,”为了给我这句俏皮话增加几分效应,我还故意来了个ฐ似笑非笑。
“这世上又何人不是如此?”玛西说,神态那ว么妩媚,却又不失风度。
也许她说的倒是句至理之言吧?
有人很可能要问:既ຂ然我近一个ฐ时期来内心有点彷徨不定,我又怎么敢讲得那ว么肯定,说我准能把玛西-纳什小姐弄到手呢?
道理是这样的:这种事情,一旦抽去了其中感情的因素,干起来就反倒容易了。我也知道,做爱二字若就其含义แ而言,是不能ม没有感情的成分的。可是时至今日,做爱这种行为ฦ往往已只成了一种彼此争胜的比赛。从这点上来说,我要拿这种手段去对付玛西-纳什,不但完全心安理得,而且说实在的,心里还真有些跃跃欲试呢。
然而我对这个开车的窈窕淑女瞅着瞅着,渐渐的竟连仪表盘都顾不上偷眼去看了,脑子里倒是又想起了那天经伦敦医生一点而冒出的许多念头。尽管这姑娘行踪诡秘,尽管我在表面上对她还处处流露出敌意,可是会不会我骨子里倒是有点喜欢这个姑娘呢?会不会我是在虚张声势,迷惑自己,以求减轻内心的压力呢?
当初我跟詹尼-卡维累里做爱,那真是温存体贴之至,我既已有过这样的体验,到底是不是还有“一分为二”的可能呢?是不是能把性爱的行为加以分解,做到有性而无心呢?
人家能,人家也是这样做的。我倒也要来试验试验看。
因为就我目前的情况而言,我看我也只有不带一点感情,才干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