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恩。”心神不宁地点点头，我拉了拉衣袖摸摸鼻子站起身，聊胜于无地重复：“我去换衣服。”
“去。”我挥挥手，镇定自若地坐回桌边。不多半的功夫，陌宸重新沏了一壶热茶端了进来，又换了一盆火炉放到桌边，元灵这才眉开眼笑地领着他出了门。
“他……是自己跑出来的。”俏爹爹含蓄道，眼尾横向我，有种不言而明的意味。
嘶——’俏爹爹手下用了几分气力，我龇牙咧嘴地躲开，讨好地对他笑笑，“这件事……”
目不转睛地盯着宛白，我提起唇皮笑肉不笑，没再刻意压低嗓音：“宛白，身为管事，你连公子不喜与人共食的习惯都不知吗？”
“廖小姐，就算我不喜与人共食，哪有放客人独坐席前的道理？”左浅轩乌云及背的长动了动，弧度优美的眼尾微微侧了过来，“廖小姐难道不该作陪吗？”
“恩，”我点点头，执起一本账本坐下身，状似随口道：“对了，淮安的铺子出了什么事？”等了片刻没有回应，我抬起头，宛白诧异地盯着我。心中惴惴不安，我故作镇定地挑眉质疑ທ：“怎么了？”
“宵小之辈总有些不入流的法子。”宛白嗤笑一声，不屑道：“可惜，自认为的天衣无缝其实错漏百出。”
“秦管事，若是我没记错，那天你可是在我和左公子面前拍着胸脯保证，陌宸没有任何问题！”秦管事面色一白，神色慌乱地半低下头，“再说，你有什么证据说他惹恼了山神，他做了什么不敬之事？”
秦管事满脸大汗，举ะ起的袖筒哆哆嗦嗦地擦着。“好了，廖小姐就不要为难她了，她一个目不识丁的粗人，话都不会说，要是犯着你生气可就大不该了！”鑫涵拍拍手，不着意地向秦管事抛了个眼色，淡笑着转向我，“廖小姐怕是误会了，我们从商之人虽比不上读书人的满腹经纶，但大抵也不会不通理，更不会犯了错事就往一个人身上推。”鑫涵唇角带笑，语调懒โ洋洋地透出冷意，“前不久的酬天仪式廖小姐也来了，成不成功自然不消我提。历年来只要酬天成功，开年云岭山必保安全无忧。这么多年一贯如此，这次的意外实在是难以让人心安，我们找源归咎难道不在常理之中吗？”
元灵动作迅地帮我穿好衣服，额上的白纱布洗澡时被我取了下来，元灵皱眉道：“小姐伤口还没好，怎么就随意解了纱布。”
“怎么เ回事？新来的吗？”元灵瞪起眼，不耐烦地抢过干布，“不会做事，眼力劲也没吗？”
摸摸索索地探出手，像是陌展那日蜷在墙角的姿势一样，他也蜷在了一起，手抱着膝盖，背脊拱紧打着颤，没有隐忍的低泣，这种无声的难过带着令人心疼的坚强。我盖住他轻颤的手，如同那天一般说不出话，眼眶热热的，难耐地咬紧唇，陌展离开前虚弱的微笑掠过眼前，心突然被人掐了一把，瑟缩生硬地疼着……
松懈后的脑子渐渐模糊，我记不清怎么被人救出凹洞，意识清明时眼前已是一片耀眼的光明，周遭乱哄哄地围着很多人，眼前晃着许多人影，虚成一团团墨黑的雾状。我定住视线，“小姐，小姐！”元灵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晃荡的人影慢慢定格成她的脸，乌溜溜的眼珠蓄满了泪水，小嘴张张合合地不知说些什么เ。架着我的手臂粗壮有力，思维停了片刻后我忽然清醒了过来，脚下使力自己站住身，“小姐，你没事？”元灵紧张地看着我，举着手小心翼翼地碰着我的脸。
面不改色地喝下三倍，口中的辛辣比着之前灌下的苦药冲击力要少了很多，我擦擦嘴尚算镇定地放下酒杯，只是止不住上窜的酒气两耳烧地通红。“爽快！廖小姐喝起酒来还真不像个读书人。”鑫涵狠狠地拍了拍的我肩膀，胃底的酒液被她拍地上下翻动，我深吸了口气勉强玩笑道：“天下读书人那么多，难道还有规定喝酒的动作？”手背触到一点温热，我诧异地扫了过去，左手边多出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抬起眼，左小公子神色自若地抹开脸，自顾自地夹了一筷子菜放到碗中。
山崩！’这个词迅地划过脑海。“快走！”我对着还在愣神的鑫涵吼了声，她反应极快地跳起身往门外窜去，这里离山壁很近，屋顶ะ已๐有石块撞击的声响。左小公子似乎ๆ吓呆了还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我着急地半拖半抱地拉起他，才离开座位，身后炸起一声巨响，瓦片抵不住石块‘哗啦’落了一地。
“小姐，她只是昏睡，身上没什么大碍。”元灵抱起晕过去的陌展，轻声道。
“都说宁断ษ头不落，头更是男子的体面，落代表断尘绝俗。也难怪她这么伤心，她的哥哥这是断了自己้的一生，这么狠的男子世间难见。”元灵唏嘘เ道，轻手轻脚地拧干布擦着陌展的脸，“她的哥哥虽是为ฦ她，可也太过决裂，难道就不曾想过她会这么痛苦吗？”
念尘手上照旧提着两个药包，指头冻地红红的。元灵动作迅地又添了个火盆，我坐直身姿，拉了拉窝皱的衣摆，“我以为ฦ我已经好了。”
念尘盯了一会儿暖炉才接过手，在手中转了转后才道：“左ุ浅轩是左ุ家的心头宝，传出这样的流言定不会就此罢休的。”
陌展举着衣袖擦擦被火熏热的小脸，放下手中的蒲扇，从旁้边的小炉上小心翼翼地端起一碗褐ຈ绿色的汤药放到我手中ณ，“小姐，这是我刚熬好的灵音草，你喝喝看，真的很管用。”
“你说什么？！”门外一声厉语，惊异地抬起头，陌展的哥哥一脸怒气地瞪着她，“你卖身给她了？”
“元灵，你觉得念大夫怎么样？”接过药碗，浓浓的苦酸味迎面扑来，好在早已习惯，我面不改色地一口喝完，抹抹嘴问道。
“品性啊……”元灵舔舔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可老爷十分信任念大夫，小姐自……受伤后，老爷直接让人去请了念大夫。”
“我该谢念大夫原本就不止这个。”
“廖小姐近日身体可再有热的症状？”念大夫放下药包，找了个离我较远的地方坐下。
“我今天来也是老爷的吩咐。”念大夫继续笑着，眼眸睇向我，“廖小姐说的在理，不过在院中也可以活动，何必要往外跑。”
“小姐，你怎么เ把衣服给脱了。”元灵窜了过来，眼疾手快地取下衣服披在我肩头。
“恩……对了，顺便和爹爹说我明天要去念尘的医馆，让他先别急着过来。”
“……好，属下知道了。”
站在巷口，眼见宛白心急火燎地要往回赶，我慢吞吞地叫住她，“等等……不用回来告诉我爹爹是怎么说的，等明个后我自己问他就行了。”
宛白脸色一僵，干笑几声道：“万一老爷有什么吩咐……”
“急也不急在今晚，”摆摆手，我关爱地嘱咐道：“回去路上稳着点。”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这一夜睡地极为香甜，神清气爽地起了个大早，我站在院中活动着四肢，时不时地看看院门，元灵端了一个高背椅出来，放上一碗红枣粥和一碗略为ฦ黄的水，“小姐，你在等人吗？这么早谁会来？”
“说不定她已๐经等了一会儿了，”我自顾自地笑了笑，端起那碗水，问道“这是什么？”
“是葛根水，陌宸说是解酒去头疼的，昨晚就弄好了，我看小姐睡了就没叫醒小姐。”元灵回道。
正说着陌宸端着一盆洗好的衣服从院外推门走了进来，握着木盆的指头红红的，元灵迎上前，惊讶道：“你去哪儿洗的？”
“这里离云河不远，在那儿洗比较方便。”陌宸身上换回了宽大的蓝ณ袍，袖口挽地高高的，露出的胳ฑ膊也是红红的一片。
早起的好心情顿时消เ隐无踪，元灵似有感觉，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我一眼，连忙接过他手中的木盆道：“我看你衣服都湿了，赶紧去换下，免得冻着了。”
“小姐，我刚在门口看到了白管事，她正在巷口的粥铺坐着，好像有事要找小姐……”陌宸点点头，转朝我道。
“你先去换衣服，不用管她。”我压下心头的情绪，催促道。
元灵一边晾着衣服一边偷偷看过来，我咽下口中的葛根水，睨向她索性道：“不用我交代了。”
元灵立刻点头如葱，嘿嘿笑道：“是是，元灵知道了。”
慢条斯理地喝完红枣粥，日头已明，预计时间也差不多了，吩咐元灵去备车后回屋换了一套衣服，翻出先前准备的书道：“陌宸，你留下来，今个要把这本书看了。”
陌宸整理书架的手一顿，回身走了过来，接过书看了看，“这里面写了一些关于树木生长的内容，你看看回头我再来问你。”
“好。”陌宸点点头，摸了摸书皮，眸里闪过一丝欣喜。
心情转好地出了门，宛白端正地站在巷子口，满脸堆笑地看着我，一身簇新的粉白团花宽袖交领长袍，领口袖口饰着烟黄的花纹刺绣，和同色的腰封相映成趣。“小姐，早啊！”她兴高采烈地朝我挥挥手，脚下轻盈地蹦跶过来。
“早啊，白管事。”我点点头笑容含蓄，元灵上下打量着她，啧叹道：“宛白姐姐，你今天穿地好花哨啊！”
“呵呵，”宛白摸摸鼻子，面不改色地笑了笑，“前段时间做的，才穿而已。”
“上车，”我拍拍元灵忍住笑，没有刁难直接道：“既然白管事来了，驾车的事儿就让她来。”
宛白受宠若惊地睁大眼，眸中狂喜大放异彩，答地无比响亮：“属下遵命。”
不容我吩咐，马车已然开动，元灵还在奇怪：“小姐没说去哪儿？宛白姐姐怎么知道往哪儿走。”
“总归不会有错的。”我笑笑，指间来回搓动，制敌须先抓其要害，暂时的甜头是为了后起的反攻，宛白虽不算敌，可适当的点拨还是必须的。
“小姐，到了！”宛白难掩兴奋地高亢着嗓子，元灵推窗一看，立时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嘀ถ咕道：“难怪宛白姐姐穿成这样，原来是要到เ念大夫这儿。”
“怎么？白管事很喜欢这里？”我坐起身，故意问道。
“恩，”元灵掩嘴小声道：“小姐不知，宛白姐姐喜欢念大夫的事儿早就暗地传开了，宛白姐姐虽然死不承认，可每次一提念大夫两眼就光，那眼神我看都渗得慌，也难怪念大夫不喜欢，对她避之不及。”
“小姐……”宛白在外催促了声，我这才推开门，她站在车边，车凳已经搬放完毕，踩着车凳走了下来，左右看看并未见到有医馆的牌坊。
“念大夫的医馆在巷子里，马车进不去。”宛白一边解释，一边找了一处拴好马车，“就在里面，小姐请跟我来。”
元灵不放心地看了眼马车，“小姐，我还是留在这儿看着马车。”
我点点头，“也好，估计不会太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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