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了还乱跑。”霍去病第一次这样粗鲁地拽着我,我扭过头,只能看到他长长的睫羽和紧抿的薄唇。
“霍去病,你先住手。”我冲他喊道。
“休要胡说,李姬是骠姚校尉的朋友!”赵破奴冲着那些人喊道,我还没见过他这般难为情的样子。
听到张姬的名字,我的心情又低落了下去,原来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也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回忆少的可怜,却是我的空气,是我如今全部ຖ的寄托,如果没有了他,这里就再没有我存在的理由…
端着药碗躺在床上,郎中抓的中ณ药很苦,黑糊糊的一碗,我捏着鼻子灌进嘴里。
“叫我作甚?还不快更衣,都湿透了!”他摆出无辜的样子,虽然脸上红潮未退,可是那表情像是刚才什么เ也没生过一样。摊手耸肩,朝我坏坏一笑,拾起地上的衣袍,阔步走了出去,留下我一人在原地呆。
“我只能停留三日,便立刻要赶回雁门。”他轻轻抱住我,下巴在我头上蹭来蹭去。我俩站在窗前,静静看着细雨如珍珠一般从房檐上滚落,我温柔地靠在他胸膛上。
“但我怕,我怕你有危险。”他捧着我的脸,凝视着我,清澈的眸子里倒影出我的模样。
我不再开口,抱着膝盖赌气地看着篝火。霍去病靠过来侧抱住我的身子,将我的头埋在他胸口,“等我胜利归来,亲自去接你。”
我惊慌,才想起昨晚他将我扑倒在地,一定是被鸣镝割伤了!他是为了救我…突然间,后悔自己当时的鲁莽。
“赵破奴…”我使劲晃着他的身体,他勉强睁开双眼,在怀中摸索着,掏出一块干饼塞到我手里。
后面部ຖ队浩浩地跟上,我盯着那ว个远去的身影,久ื久不能ม平静。最后,终于消เ失在长街尽头。霍去病始终没有现我,也许此刻๑他的心中,只有那气吞万里的茫茫大漠。可是请你不要忘记,祁แ连山的映月泉中,有一颗会光的月牙石,那ว是你许给我的承诺。
不知怎么的,有种感情是属于自己的,便不想让他人分享。这是不是说明,我已๐经放不下他了?我曾很多次问过自己,却得不到答案。
离开家园的年轻士兵,战火纷飞流离失所的难民,失去亲人的老弱妇孺,我随着琴声幽幽唱到,
这无衣我只记得前面两ä句,反复唱着,忽然间,梁公子接着我的歌声,将最后一句唱了出来,“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â兵,与子偕行!”
“呵呵,说得好。”他停下动作,手指轻弹,树上落下一朵桃花。他伸手握住,轻轻插在我的髻上,摇了摇头,挥袖走去了。
“瑶歌,一起去马场。”赵尝热情地说道,翠缕也跟着走了过来。
我靠向翠缕,低声询问着,她指点着不同的符号给我简单讲解了一下,一边在琴弦上拨弄着。我默默记着她所说的音符位置,在琴弦上摸索。
古琴低沉的音色响起,如水落深潭,激起一轮轮涟漪。时急时缓,珠落玉盘。我仔细聆听着,将这曲子的起承转合记住了**分,凭着我的乐่感,在加上竹简上的曲谱,心中已经有了轮廓。
“别在意,让她们去争,反正我不在乎ๆ。”我无所谓地笑了笑,对这些争风吃醋的事情没兴趣,更不要去想方แ设法地取悦他人。我只想回去,这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呢?
我蒙在被子里,突然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手一抖,被单被翠缕扯开,我的脸露了出来。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
“我回来了!”望着远处的天际,我大声地喊道。
公主命人搬一张食案来,霍去病抢先话,向我招手,我不敢做声,他也忒胆大了。没想到平阳公主ว笑着答应下来,幸亏这里并无外人,要不然这是绝不合礼数的。
厅中热闹,我便大口吃了起来,正吃得津津有味,只见霍去病偷偷靠近,竟然拿着木箸给我碗里夹了一块肉干,一边凑到我耳边道,“知道你喜欢吃这个ฐ。”
原来在军营中时,没什么吃的,几乎只有肉干吃。
我心中一暖,抬眼却看见大家的目光都投向我这里,面上一热,埋头苦吃,他却不以为ฦ意,握着酒樽啜饮着。
歌舞6续添上,翠缕仍是弹奏古琴,我坐在客席上,静静听着乐声,别有一番情趣。她一边唱着,一边向这里看来,那眼神如诉如慕,翠缕的嗓音很好,并不逊色于我。
我转头看向霍去病,他迎着翠缕的目光微微一笑,翠缕面带娇羞地继续唱歌,似是得到เ了极大的鼓励。
我真想拿筷子敲上他的脑袋,不要随便对着大姑娘笑,一来二去的,哪个ฐ女子能不动心?他似乎感觉到เ了我情绪,冲我眨巴๒眼睛,我夹起大块鹿炙,送入口中ณ狠狠咀嚼着。
“平阳侯的喜宴定于何时?”卫青握起酒樽开口道。
我放下木箸看向他们,曹襄要结婚了?他才这么เ小。
曹襄揽过酒樽,清瘦的脸庞上一抹淡淡的红晕,“陛下钦赐,三月初九便是。”
陛下赐婚?我猛地想起翠缕之前给我说的陛下赐婚,难不成是赐给平阳侯的,不是给霍去病的?又想起翠缕当时的表情,一定是的,要不然她还指不定多伤心呢!
大家纷纷把酒,祝贺一番,我则是以茶代酒,也跟着喝了一些。
“去病,听闻陛下提及你和张姬之事。”平阳公主问道。
我正喝着羹汤,一听到张姬,差点将食物呛进气管,直直盯着面前的陶碗,心情降到了谷底,又是张姬ภ…
“去病还未做打算!”他一饮而尽。
开始我还纳闷霍去病为何总出现在公主ว府,原来他就是在这里长大,因为年少,仍在府上南边的宅院里住着。
“逐摊开始了。”随着侍者的禀报,平阳公主领着众人一齐走向门外。
跟在人群最后,正向前张望着,左手在袖子里却被人握住,抬头只见霍去病若无其事地看着前方แ,大手轻轻捏住我的掌心,一阵温暖。宽广的袖袍遮盖下来,我随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空地上站满了人,三名着装怪异的面具男ç子站在场地中ณ央,头戴红啧,身穿皂衣,手执鼓,绕着圈子舞动着。
那面具男ç子交替着曳动,突然从他们后方แ跃出一名鬼面男子,只见他身披熊皮,手执毛戈和盾牌,扮作方แ相主舞,倏尔十几名孩童跳入场中,扮作各色猛兽,张牙舞爪,一边舞动,一边呼喊。
我诧异地看着面前诡异的舞蹈,那鬼面男子在我脸前晃荡,将我逼的步步后退。
红光一闪,霍去病一把揽住我的身子,护在怀里。鬼面男ç子手中喷出火焰,接着他又朝着众人喷去,大家都兴奋地观看着,唯独我心中恐惧万分,这简直不是舞蹈,就像是某种巫术。
“大巫师是在驱除鬼祭,莫怕。”霍去病小声在我耳边说道。
还真是大巫师?古人的迷信程度可见一斑,我真想用二十一世纪的科学知识教育他,**死亡并不会有所谓的灵魂,不然我们学校解剖还不闹翻天了?
人群欢腾着,场中男ç子越舞越烈,火把照亮了黑暗的夜空,出一声声近乎ๆ野兽的叫声。
忽而,鬼面男ç子跃近身前,一手指向我的眉心,燃烧的火光刺得我闭上双眼。
“天狼现世,你命格殊异,非池中之物。”嘶哑的声音从面具后传出,如同古老的咒语一般。
我大惊,天狼星!那ว日祁连山下,我确实是看到เ天狼星消เ失在夜空中,而我胸前长出的胎记,也是那般形状!命格殊异…这几个字在我脑海里轰然作响,难道他知道我来自未来?
我惊恐地睁大双眼,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地不能自持,“你知道我…”
“彼及荣华,贵有天相,何人道哉!”他打断我的话语,转身跃入人群,我失神地看着他诡异的背影,狰狞的鬼面浮ด动着一种隐秘而古老的气息,浑身止不住地瑟缩。
我钻入人群,四处搜寻着他的影子,数名面具男子从我身旁掠过,都不是他!我不顾众人奇怪的眼光,扒开挡在身前的舞者,那个鬼面男ç子仿佛消失了一般,再没有他的影子。
我奔出人群,呼喊声、炮竹声似乎ๆ都逐渐远去。
命格殊异,这几个字不停回荡,目光掠过树林、厅堂、小径,那ว人再无踪影。
忽然觉得一股钻心的绝望,就在刚才,我以为ฦ他能知道我的秘密,甚至可以帮我回去!回家的希望瞬间点燃,再也控住不住。
我颓然蹲在地上,寒风刺骨,无家可归,耳畔风声萧萧,徒留一片寂然。
直到霍去病在背后叫我,才从起伏的思绪中ณ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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