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去找她了,她在化妆品区当推销员,跟很多女孩子一样都是傻坐着的。
我在不远处看着,陈霞满脸笑容,她声音也很脆。我在这里看不见她脸上的痘痘,我发觉她真有点女神的感觉。
“你快去追他父亲,必须安抚好他,惹上了警察大家都得死。”
我出去追黄毛的父亲,不过不知他往那边跑了。我想了想往东边跑去,那边有黄毛经常去的网吧,黄毛估计只能去网吧,他爹应该也往东边追去了。
他这种心态有点古怪,我知道他们团伙的人都是相互介绍去的朋友或以前卖了肾加入的,我感觉他们对不卖肾的人有种排斥ม感。
他就不理我了,倒是王胖子看我的眼神儿很奇怪,他似乎没料到我突然这么叼了。
我在屋里走来走去,心思很活跃,等下午的时候我终于等到了我梦寐以求的电话,黄毛上钩了。
我说你吃饭没要不先去吃饭他直吞口水,我便带他去了街边小店吃东西。
朱姐有点不悦了:“你这话就不对了,你知道我们有多少人要分钱吗我和老白只是供体中ณ介,还有受体中介,还有开刀医生,还要借人家医院,护理、急救,再加上供养啊,这些都是要钱的,分下来也没多少了。”
朱姐说见了一眼,陈霞太紧张,流了满头汗,妆全花了,人家香港人看了她一眼就没兴趣了。
我等了好一阵子才有机会跟包工头说话,他异常地凶悍,也特不耐烦,好像随意要揍人一样。
我有点恐高,说有没有在地上的活他让我赶紧滚,来搬砖还挑三拣四,不差我一人。
我是明白的,一个人如果想卖肾,那ว么他肯定是逼不得已了,而且对卖肾的具体危害并不太了解,只是知道卖肾对身体不好。
当晚我去网吧上网,在我们学校的群里乱逛,我心里有点慌,自然也不敢在群里打广告,而对于朋友我又不愿意出手,所以我只能厚着脸皮去找那些跟我不熟的人。
我说你有宛儿的消息吗她呵呵冷笑:“说了不关我事,她去哪里快活了我咋知道你最好快点回来,免得老大生气。”
朱姐惊异一声,她还是心动了:“行,我去问问。”
女友见我突然回来吃了一惊,她肚子已๐经鼓了起来,略显艰难地迎接我,她笑得由衷,我很脆ะ弱地抱住了她,很多话想说,但却不能说,我就这么抱住她。
我说你上次摔楼ä梯不是去医院了吗女友一下子笑开了,她脸上夹着得意和作怪本应分外可爱,但此刻听在我耳中却是刺๐耳:“逗你呢,我怎么可能ม摔跤呢我就是要逼你早点回来,你看起作用了吧。”
宛儿去整理东西,她还跟我说话:“我都能卖肾了,你也快了。”
她不发一言,默默地收拾她的东西,我又升起了一股被她利用的感觉,现在她利用完了,她解脱了。
上次她没说,这次她依旧没说。我心底有股火,语气重了不少:“名字都不肯告诉我,是不是我只是一个你可以利用的傻逼”
我窝囊得想哭,我想妈妈了,想女友了,想很多东西了。
贱狗竟然直接脱了裤子,甩出了他的生殖器,宛儿厌恶地扭过头去,我们则ท不忍直视。
我觉得真该闪了,于是拉着宛儿回房间,贱狗也不理会我们了,腆ດ着脸去抓朱姐:“来嘛,没人敢说出去的,你那ว阳痿老公大家都知道,出来混的玩玩有啥大不了”
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又拿我开刷。她耸耸肩:“我认识过你这种人,我高中时就有个屌丝一直追求我,每天早ຉ上给我买早餐,还等我放学,跟苍蝇似的。我一点都不感动,因为他没本事又穷,如果他不缠我了,去努力提高自己,我或许还会看上他。”
真能穿越的话,我宁愿回古代,可惜现在我蹲在北京一间破出租屋里,等待着惶恐的命运。
等进了医院,还要上楼ä,朱姐并没有坐电梯,带我们走楼梯。
我觉得她警惕过分了,这是正规医院,不至于偷内脏ู吧。不过我还是给她了,她捣鼓了一阵就搞好了,然后抓着包包往前甩了甩,摆出要砸朱姐的模样,朱姐忽地回头:“干嘛”
我敷衍地点头,王胖子又哼了一声,不知在哼谁。
我也没计算走了几天,但终于是到เ北京了。
那段时间很流行“卖肾买苹果”,其实是戏言当不得真,不过我当时觉得那家伙肯定是卖肾买的苹果。
黄毛嗦嗦地吞面,显然饿得不轻,网管说起他的手机他不免脸上有光:“苹果5,昨天刚买的。”
我一怔,内心竟有种莫名的失落感,但我知道陈霞在逗我。我忙怪笑:“那好,我就可以带妹子去租房上床了。”
她调戏不过我,只好不跟我扯了,最后抛我一个白眼,拿着行李进候车室了。
我轻轻呼出口白气,然后搓着手回去了。
我也该走了,不过不是回老家,我怕自己回老家了就短时间走不了,我恐怕要应付小敏和我们的女儿。
我给家里人打了个电话,说迟点回去,让他们不用担心。
之后我就该去找宛儿了,我不能ม等了。
去东莞找她明显不妥,我应该去她老家找她,说不定她已经回家过年了。
四川广安,靠着重庆,邓小平的故乡。
我从北京坐火车一路过去了,火车到了重庆北,然后我坐汽车去广安。我不熟ງ悉这个地方,但看起来不繁华,而且相当冷。
宛儿说她没钱读大学,那她应该是广安某个镇甚至某个村的穷人,她应该不是广安市的居民。
但广安的镇有很多,村更多,我完全不知道她的一点线索ิ。
但来了我就决定找到她,我在广安市的旅馆里待了几天,利用旅馆里的电脑查找线索ิ。
我在这种时候就感觉自己像个现代人了,而以往我跟供体没啥两样。我几乎ๆ加入了广安市所有的qq群,市区的、镇上的、还有各大学校的,我跟一条盲目的狗一样,搜寻着宛儿的气味,我祈祷她能ม在某个ฐ群里,至少要在某个ฐ群里待过。
但三天后我依旧一无所获,我冷得手都麻了,但一点线索都没有。
那些群里很多人,但多数都是冷漠的,偶尔有人搭话也是不知道宛儿。
宛儿可能根本就没有加入过群,她高中毕业就去北京了。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继续询问,在每一天的不同时段发信息,希望不同时段活跃的人能告诉我一点什么。
结果依旧是什么เ都没有,最后当我决定离开广安市去每一个镇上询问的时候,上天还是眷顾我了。
那是某个镇群里的消息。
有个姑娘告诉我她学校以前就有个叫史宛的女生。
我心脏猛地跳动起来,我说哪个学校
她说就她镇上的高中ณ啊,史宛成绩特别好,经常年级第一,还上台演讲过,所以她有点印象。
那个镇离市区足足有一个ฐ小时车程,但我迫不及待地启程。
冬天天得早,我搭着那破旧的公交车好不容易到了那个镇,才六点多钟็的样子,天色基本完了,这最后一班公交车缓缓驶入夜色。
这镇上也没什么灯火,路上都黒里麻漆的。
还好街边有些居民房亮着灯,我跑去询问那个高中学校,然后立刻๑往高中跑去。
虽然临近过年了,但这高中还有学生在上自习,学校里反而有很多生机。
我按捺不住悸动,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去找办公室,我只能这么找了,希望某位老师曾经教过宛儿。
我想今天是我最幸运的一天了,我在第一个办公室就找到一个教过宛儿的班主任。
她是个ฐ年老的女人,看起来慈眉善目。我问她认不认识史宛,前几年的优秀学生。
她几乎立刻就想起来:“史宛高三一班那个ฐ”
我手指头有些抖,我感觉很冷,我感觉我浑身都快发抖了。
“她成绩很好,考上了大学却没钱去读。”
我凝声道,四川的寒冬让我声音也在抖,我吸着鼻子,我怕鼻涕也流出来。
“那就是她了,哎,我还记得她,多好的一个学生啊,偏偏家里穷,不然她能去广州大学。”
寒冬实在太冷了,门外都是呼啸的风,那些风从遥远的北方แ袭来,掠过内蒙古的草原、掠过北京的迷雾、掠过重庆的山城,最后将无尽寒意压在广安的这个ฐ小镇上。
我嘴唇抖着,皮肤全绷紧了,寒冬冷得我鼻子发酸,冷得我骨骼发颤,我抓紧了办公桌的边缘,有些无法控制ๆ自己的身体。
这个班主ว任奇怪地看我:“小伙子你怎么了冷吗”
我摇头,喉咙里像是被寒风碾压着:“宛儿住在哪里”
她又回想了一下,我嗓子提了起来,求求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她好像是茶平的,我去过她家家访,哎”
我一瞬间松了一口气,鼻子不酸了,骨骼不颤了,身体不抖了,宛儿,我找到你了。
我来不及道谢,转身就走,班主任叫住我:“她家离镇上挺远的,现在没摩托车了,路也难走,你可别走夜路啊。”
我说我知道了,我不会鲁莽的,你放心。班主任问我跟宛儿是什么关系,我说宛儿把我四分之三的生命拿走了,我要拿回来。
她呆了呆:“她欠你钱她是个ฐ好姑娘,你别ี欺负她。”
我止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出来,我过去抱了她一下:“嗯,我不会欺负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