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花盈袖，纷纷扬扬洒落，在潮湿的青砖上铺了一地。
听他这般说，司鸿豫才记起府里门客下棋还有赌花这个规矩。
昨夜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已是全然不记得了。即使记起来，大约都是丢尽颜面之事，索性不去细想。只有一桩，虽然丢尽颜面，他却记得清清楚楚——不胜酒力，且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相当不胜酒力。
哪怕翻个倍，依然磕碜得不堪提起。
相比其他王公子弟，司鸿豫既是庶出又不得宠，向来对尊卑之礼ึ极端厌恶，故而府内规矩其实不算严å苛。但再是随性，到了饭桌上依旧泾渭分明，主仆之间不可逾越分毫。能与司鸿豫共桌用膳的，从来都只有燕卉阁的夏公子。
司鸿豫斟完酒，手扶杯壁轻轻一推，酒杯沿桌滑过，稳稳停在了傅少容跟前。酒深适宜，力道拿捏精准，恰是晃到เ了边沿，再多一分就要溢出的程度。
“少容，你这是……愿意见我了么？”
傅少容看也没看它一眼，清冷的目光直视着司鸿豫，淡漠与惧恨融在一道，好似两人中间隔了万丈千尺。
司鸿豫拧着眉心，无力地问：“栾京什么เ时候落雪？”
“大约是三……三月。”
他这一嗓子亮得能穿三间屋，司鸿豫耳朵都快炸了，慌忙捂住他的嘴，连声讨饶：“您骂死我都没事，里面少容还醒着呢，他面子薄，求您千万别让他听见。”
“普通春药你就有理了？”邵晋响亮地“呸”了一声，唾沫星子全糊在了司鸿豫脸上，“灌药逼人相从的不叫行房，那叫配种！”
宫女们跪地伺候，为她穿上新制的鞋袜，捶肩揉足，梳发挽髻，妆点簪花，又端来汤药和点心服侍她用下，前后大约耗去了一盏茶时间。
司鸿叙摇头，不以为意地笑道：“丞华殿里的洒扫宫女罢了，是朵解语花，可惜见识少了些，算不得喜欢。”
神智在巨大的刺激中回灌，傅少容打了个激灵，终于意识到เ疼痛的来源是什么，然而已๐经晚了。
他在傅少容大腿内侧挠痒似地来回抚摸，撩起一阵阵止不住的战栗，五指探入膝窝，抬高了那条腿，让柔嫩的后穴显露出来。
真是绝妙的存在。
如果傅少容实在熬不下去，肯放下矜持，当着他的面自渎一番๘，或许那饱含耻辱的模样激发了他的不忍之心，就能免去他接下来要遭的罪。
笑着笑着就歪了脑แ袋，朝司鸿豫半眯起眼睛，醉深了正在犯困似的，又更像极端无赖的挑衅：“我说的哪样不对，啊？五哥这么เ生气，难道是被我踩到了痛处？你别ี忘了，你那卑贱的娘亲可不比莲子盅好到哪儿去，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它……”
他脸色刷白，惊恐地盯着司鸿豫，半晌突然反应过来，挣扎着要往旁边逃窜。司鸿豫手腕一动，碎瓷片瞬息之间已经换了位置，牢牢抵住他的颌骨，然后慢慢地，几乎残忍且威胁地，逼着他把脑袋重新า转了回来。
“谋生？”
傅少容对“钱袋”二字异常敏感，听他突然提起，脸色不禁变得苍白。指尖狠狠掐进掌心，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低头“嗯”了一声。
傅少容的面颊立刻烧了起来，刚退去的红潮杀个回马枪，翻涌而上，脸上像抹了不均匀的胭脂ฦ，眼角到耳根都红彤彤的。
听到他的称呼，傅少容终于确信了这公子的身份，不由暗自惊讶。
“怕刺๐中我？”司鸿豫一挑眉，唇角笑意更深，“兰章未免太看轻剑术。你练了还不到เ半日，这样就能伤到เ我，我只怕已在桑眠死过千百次了。”
五指握紧，剑柄上冷硬的雕纹硌着皮肤，印出极深的红白痕迹。微风里，司鸿豫的衣角肆意拂动，近在眼前，是猎物高调的炫耀和撩拨。
司鸿豫的卧房取了个ฐ不伦不类的名字，叫做鉴琅斋，据说是他随手涂的。相邻๑的屋子空着，牌匾上书“桐淮居”三字。司鸿豫生母早逝，封号正是桐淮夫人，这间屋子应是他留给生母的，傅少容心中慨然，不免多看了两眼。
于是小公主心情畅ม快，走路都像草上飞。可惜畅快了才不到เ一盏茶时间，两人就在东廊转角处迎面撞上了夏绯衣。
满园红枫交叠，隐约听闻几声鸟啼。
傅少容抽走它脚腕处系着的纸卷，一扬手，鸟儿腾空飞了开去，消失在屋檐后头。
那伙计面露难堪，吞吞吐吐地回答：“话倒是留了，但，但不是您猜的那样。取药的人说，这药事关重大，谁来问都得瞒住了，尤其，尤其得瞒着傅公子您。”
他突然想到别的什么，忙道：“公子等一等，我去去就回。”
司鸿豫好男风的传言他有所耳闻，二十余二尚未娶ດ妻的传言他也有所耳闻，却万万想不到……两者竟是这样的关系。
眼睛从不说谎，而他看人向来很准。
司鸿豫抛下他，径自穿过露台，三两ä下穿好松垮的袍子，扎紧腰带，挽起袖口，进屋打开橱柜，抱出一床被褥扔到床上，弯腰铺得平平整整，又翻出两只羽枕，上下掂了掂，几巴掌拍得柔软蓬松，扔在床头。出来时手上提了只水壶，几步消失在竹林里，片刻之后折返，壶里已经灌满了泉水。他将水壶架到炉子上，一边娴熟ງ地烧火烹茶，一边从矮柜里找出两只茶盏，杯口朝下，倒扣在炉边。
傅少容一口一口地啜饮，心中思绪万千，尝不出是何滋味。司鸿豫还是最初的懒散模样，倚门而坐，敞着腿，左ุ手端茶，右手把玩着竹萧，偶尔抬头望月，也不知在想些什么เ。
“没有！我，我择了近路的……”
司鸿豫知道这人白净的躯壳里裹着一副戳人的硬骨头，索ิ性不再与他孩子气地争辩，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腕。指下脉搏急促而纷乱，司鸿豫不禁皱眉，回头遥望。
背后响起了一个ฐ低沉的声音。
看到เ这笑容，昨夜最为ฦ不堪的记忆都涌回了脑海里。
“啪！”
再这么耗下去，不死也疯！
“正统？”
司鸿豫怒不可遏，一把揪住了傅少容的领ๆ子将他推到廊柱上，手臂青筋一根接着一根爆起，恨不得转而掐断傅少容的颈骨。幸而理智尚存，克制许久，揪得那白绸领子满是皱褶，终于慢慢松开了颤抖的右手。
“这有何惧？”韩及笑了，单手撑着下颌，另一手轻晃酒杯，悠然自得地道，“府里不是还有檀央那孩子在么？他跟着傅少容学了两年有余，六月便已出师，等傅少容走了，正好独当一面。殿下当初走这一步棋时，人人都说走废，都说檀央终其一生也得不到เ一方用武之地。如今局势有变，殿下以废棋巧解燃眉之急，不正说明殿下神机妙算？此等高瞻远瞩、未雨绸缪，便是期成也不得不服。”
他每说一句话都如拨云见日，讲到此处，司鸿凌已经醒了个ฐ彻底——方才醉时，只觉金石阁内皆是乌ไ烟瘴气，现在再看，那些灰霾之物不知不觉都退了个一干二净，竟连壁烛也比从前亮堂了。
“少容承蒙殿下抬爱，不胜感激。”
但司鸿豫根本不需要。
傅少容使劲挣脱他的胳膊，着急退后，离开叠席时不慎一脚踩空，仰面折腰地撞上了瑶琴，撩起一串闷而凌乱的弦响。
他胡乱朝旁边摸索ิ几下，想抓一些借力的东西，突然就被司鸿豫扣住了小臂，长鞭绕着双腕极快地缠上数圈，再朝外用力一抽，便似扎了七八股棉绳的粽子，怎么也挣不开了。
他被吊着双腕按到เ墙上，姿势狼狈不已๐，站不得，坐不得，就那么เ不高不低地悬了空。
后腰连着伤了三回，此刻正痉挛般地剧ຕ痛。筋与肉绞作一团，疼得整片后背热汗淋漓。他近乎ๆ虚脱地悬着身子，没有一丝精力扭动，连背脊ิ和小腹都不合时宜地隐隐作痛。
司鸿豫的嗜好还是和从前相仿，三两下就撕裂ฐ了他的腰带与外衫，又因做得多了，动作都显利落。然后便凶蛮地咬住了他的肩膀，顺着脖颈一路吻到下颌，撬开牙齿，暴躁地、深入地吸吮他的唇舌。
傅少容被迫仰着头，不能ม吞咽。喉咙里最深的地方，想要呕吐的欲望愈发强烈。
“你就不能……就不能ม顾念着我一点，就不能ม让我好受些？”司鸿豫吻得急切难耐，手中鞭绳越绞越紧，粗暴地勒红了腕间的皮肤，“少容，我心里喜欢着你，可你一说话，浑身都像带了刺。你服个软可好，别总跟我闹得这么僵。少容，你比我聪慧，你顾念着我一点……”
吻到半途，他才惊觉对方异样的安静，慌忙去观察傅少容的反应。
傅少容的唇色已经有些发青，沾着溢出的唾液，并没有那么เ明显。他勉强笑了笑，问：“殿下做够君子了么？”
轻轻淡淡的八个字，同他最温柔的时候如出一撤。
司鸿豫恰似大梦初醒，狠狠抽了自己一记耳光，抛下手中的长鞭，夺门而逃。
傅少容贴着墙沿，慢慢滑坐到了地上。唇角还红肿着，他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唇，被咬破的伤口一阵刺痛，疼得他眯起了双眼。
缓了大约一盏茶时间，腰后的疼痛才减轻了少许。他扶着琴架起身，拾回扯落的外衫，又去捡挂在琴尾的腰带。不料那腰带和流苏缠到了一块儿，怎么也解不开。他气得双手颤抖，猛力一扯，竟把流苏生生扯断ษ了。
傅少容倦怠地叹了口气，环顾四周。
空旷的厅堂明净如昔，悄悄弥漫着一缕青烟般的死寂。
从这一天起，衡临轩久久地沉入了静谧。
白天阖门闭窗，夜晚撤香熄灯。几日没动的茶碗被丢弃在窗边，瓷面儿映着花影，跟着日光寸寸偏斜。一根盘绕的长鞭睡在琴畔，渐渐地就与琴一起积了灰。
有只画眉鸟儿从空中扑棱飞过，落在翘首飞檐上。
它左右张望，啁啾婉转，莹绿的长尾随着爪子忽上忽下地摇摆，可怎么也等不来盼望的人。
司鸿豫自从落荒而逃之后再也没回来过。傅少容嫌弃他，却不至于连着衡临轩一起嫌弃，每天都会过来拣几本书。这儿鲜少有清谈或言德的内容，大多是治国之论和行军之策。傅少容近来身子难受，正好对扭捏之言没有兴趣，也不挑剔，一目十页ษ地逐本翻阅，质次的放回，质优的留下。
修长的手指滑过一排书脊，忽然留意到其中一册的书脊是全白的。
他感到好奇，又移回来将之抽出。打开一看，扉页上赫然十二个大字——此生誓不两立，吾必得而诛之。
气势倒是吞天灭地，但笔迹……实在青涩了些。
分明是个孩子写的。
他再翻开一页，扫了两列ต，当即怔忪不安地瞪大双目，连着刷刷翻过去好几页，然后整个人都呆在了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