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纱覆面,更添几分神秘。
“我也见过,绣了一朵半开的芍药不是?那芍药漂亮极了,绣线和面料é都是顶ะ好的品色,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学的女红,竟比女儿家还精湛些。”
一牵扯到五皇子,周遭之ใ人都不可避免地变了。
偌大一个景畅园,竟空落落没有了可做之ใ事,只好整日抚琴消遣。
被人亲吻过的指尖隐隐有些发烫。傅少容望着指尖,想起了方才司鸿豫临ภ走时说的那句话。
可司鸿凌将他保护得太好了,十几年来,能见什么人,不能见什么เ人,都有严苛的限定,而司鸿豫的样貌……
傅少容哑笑,倒了一杯新า茶给韩及提神。
“倒是不久。”傅少容指指那架七弦,有些不好意思,“许久ื不曾在殿上奏琴了。以前总觉得琴到เ了殿上,声音会与平时不同,若不提前试试音色,只怕晚上要失水准。”
“那又怎样?”夏绯衣忽然激动起来,“殿下把旧情看这样重,绯衣……绯衣倒怕将来哪一日,殿下发觉爱的并不是绯衣这个人,只是那段旧情罢了!”
“会。”司鸿豫肯定地道,“一定会。”
被压在底下的少年刚ธ刚哭过,泪痕未干,嗓音还带着浓重的哽咽。他面色潮红,半裸着躯体,胸口布满了粉晕,一只手紧ู紧揪着被褥,另一只手搭在对方赤裸的背脊上,五指渗出薄汗,虚软得几乎不能动了,只有指尖偶尔无意识地颤抖几下。
有人偏生就喜欢看他这模样。
九儿濒死的模样给了他极大的刺激,他几乎豁出了性命,翻滚厮打,逮准时机,竟一把揪住对方แ裸露的脖颈咬了下去。
落地时只听得金石碰玉一声脆响,低头一看,竟是悬于腰间的盘龙玉佩被劈成了两ä半!左ุ半块还吊在红绳上晃荡,右半块掉进了皑皑白雪,不见踪影。
母子俩在河边的浣衣坊里已经住了三年多,日子清苦,倒也安定。
从记事起,九儿的生活就在不断的搬迁中度过。
——或者说,就是傅少容本身。
更可怕的是,青年不再如从前那般言听计从。他赤身裸体地缩在床角,拒绝任何肢体触碰,甚至在被撩起了情欲之后,还强忍着体内汹涌的情潮拼死抵抗。望着那双迷离含泪的眼睛,司鸿豫突然受到刺๐激,脑中只剩下了纯粹的兽欲。
他在梦里强奸了傅少容。
同样的关系,相似的失控感,梦里预演,现实未必不会重蹈覆辙。醒来以后,司鸿豫才清醒地意识到它究竟意味着什么,冷汗顿时浸透了背脊。第二夜、第三夜,噩梦循环往复,他再没有强上过一次,却在忍耐的煎熬中逐渐生出了不可遏制ๆ的怨恨——傅少容驱逐了温软可人的少年,空留一张情欲的刑床,赐给他这具年轻的体魄享用。
不动声色地,就彻底瓦解了他的美梦。
鬼知道这几天他是怎么熬过来的,每晚泼冷水泼得浑身哆嗦,若非面子挂不住,只差ๆ让侍女在冰窖里铺床。
梦外冷若冰霜,梦里也冷若冰霜,这便罢了,可所有人都在提醒他,傅少容的孤高冷淡,只针对他司鸿豫一个人。
颜面何存?!
“啪!”
一枚蹲螭镇纸重重砸在地上,朝墙角滚出去老远。易蓉吓得两腿发软,不听使唤地跪了下来,颤声问:“殿……殿下可是要备冷水?”
恰似一记响亮的耳光直击痛处,司鸿豫险些气绝,抓起外袍,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出。
再这么耗下去,不死也疯!
在七王府,傅少容还勉强算得上位分尊贵,可到了他手里,不过一个无品无阶的门客而已。古往今来,哪有家主忍让门客的道理?今晚不论用何种手段,也要把人治得服服帖帖!
思清园与其他院落不同,地阔人稀,入夜之后寂暗无光。长廊上瑰丽ษ的宫灯拆去了大半,零落几盏缀于拐角,幽暗地摇曳着。遥遥望去,临水小居不见烛火,漆黑一片,傅少容并不在屋内。
天空弯月高悬,短墙之外,且听琴声清幽。司鸿豫沿着苔痕小径循声而去,在角落梅林里找到了傅少容。
一架琴,一壶茶,一柄纸扇,几丛晚香玉。
面对来客,白衣青年凤目轻挑,容色不改,仿佛根本不曾入眼。月光化作碎落的银浆,染遍了他每一寸肌肤和衣袂,白净无暇,姿容当可倾城。
司鸿豫的怒火早在一路上散得所剩无几,看到这般高洁的傅少容,想起梦里对他做的禽兽之事,更是没了半点脾气,于是变作一个听琴学生,到เ琴台边挑了处干净石阶坐好,安安静静听他弹琴。
两人并排坐了许久,倒是傅少容先浑身不舒坦起来,忍不住问:“殿下今日怎么有闲心来了?”
司鸿豫笑道:“听说小十一寻了个美艳的花妖给你,我来瞧瞧,是什么เ样的花儿能与傅郎匹配?”
傅少容不禁垂眸而笑,并不作声。司鸿豫瞧他没有敌意,本性发作,身体凑将上去,与傅少容挨得极近,轻薄意味昭然若揭。
“美人配书生,可不是么?”
……
浅淡的红晕悄然浮上面颊,傅少容堪堪避开了他:“小孩子说话,殿下莫要当真。”
他这时的嗓音很轻柔,沾了点儿诱人的羞赧,正是平日里收起了棘刺的温润模样。司鸿豫喜欢得紧,手指不安分地顺ิ着腰封摸索过去,想偷尝几分搂腰的甜头。半途先被一块玉佩挡住,冰水中浸过一般透凉,又摸到一只象牙白的锦绣香囊,指腹揉捏几下,里头装的是一块硬物,倒不是寻常的碎花囊芯,搁在掌心掂了掂,仍猜不出究竟何物,便打趣道:“你这香囊里装ณ的什么?莫不是老七怕你走丢,藏了块碎银进去?”
傅少容当即沉下了脸色,厉声喝斥ม:“放手,别碰它!”
司鸿豫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松手,抱怨了一句“男子当佩剑,何必系香囊”,转而袭向按弦的修长十指,调戏道:“这么เ凝神静气的曲子,叫什么名字?说给本王听听。”
傅少容的广袖借指法一扬,顺势掸开司鸿豫魔爪,带起了满袖清香。睨他一眼,生硬地回答:“《余香》。”
这般吝啬字句,连府中管粮的主事都比他大方。
司鸿豫二次偷香失败,不由暗自腹诽,又锲而不舍地去寻新的地方。他见傅少容耳畔有几丝鬓发垂落,便用手指挑了起来,绕于指尖轻轻摩挲,暧昧念道:“君如梦里梅莲香,冬积碎雪三尺,夏隔碧波千丈,最难得,亦是最难忘。”
琴声戛然而止。
傅少容一掌拍开他不安分的手,顾ุ不得头发也被扯落几缕,面露愠色:“殿下若有正事,便直白些说出来,何必这样东拉西扯?”
终于换得美人薄怒,司鸿豫朗声大笑,差点脱口而出本王就是专程来上你的。临到嘴边又觉不妥,怕傅少容一口气提不上来,要与他以命相搏,于是寻思了个迂回的方แ法,旁敲侧击道:“都说傅郎广读医书,我有一位挚友患了怪病,至今不曾痊愈,我来替他……问个诊。”
“问诊还需亲访。殿下不能感同身受,少容又能问出什么呢?”傅少容温和地责备了他两句,迟疑片刻,终究不忍拒绝,叹道,“也罢,那病何处古怪,殿下讲来就是了。”
司鸿豫直勾勾地盯着傅少容,答道:“那病……能让人春梦不断,夜夜损耗精元,直至体虚而亡。”
一边说着话,一边感到เ喉咙越发干渴。
傅少容正在为他倒茶,听到此处,水柱忽然断ษ了,动作明显僵滞在半空,良久才回过神来,将手中的茶盏递与司鸿豫,刻๑意避开了目光对视。
“……殿下所说的,不像病症,倒更像蛊术。”
司鸿豫大骇:“蛊术?”
傅少容点了点头,双手交叠,掩于袖中,略微不安地以拇指抚摸着手背:“疾病只伤身,巫蛊才能控魂,倘若夜夜为春梦所困,想必是夜魂受了牵制,寻常药方解不得的。”
司鸿豫万万没想到เ随口编造的伪症,竟扯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恐怖真相,呼吸慢慢急促起来。
“我从前翻阅《荒疫载录》,曾读到过一种类似的蛊术,大约是以鬼藤雌虫淬炼而成,取百来只聚于瓮中,毒性相互吸纳,最后仅能存活一只。这般淫毒的东西,便连苗疆人自己也不太敢用了。殿下那位挚友,从前怕是……结过极深的仇家吧。”
司鸿豫听得后背阴寒阵阵,沙哑着问他:“那蛊……叫什么เ名字?”
“倒有个好名字,叫做‘束魂引’。”
果然好名。
司鸿豫的左手正拿着茶盏,头顶树影婆娑,半黑半白地投入杯中ณ。一时惶恐极盛,看那一片浮沉的阔叶也像极了蛊虫,腹节漆黑,六足扭动,沿着杯壁攀爬到手腕上,一头扎入微凸的青黑脉络,顺着血液一点一点钻透脏腑。
想到蛊虫在体内肆意繁衍的感觉,他止不住汗毛倒竖,几欲扶桌呕吐。
束魂引,束魂引,束魂引……
他销魂的美梦,竟是骨血里蠕动的妖异所化。
司鸿豫简直着了魔,嘴里不停地默念着这三个字,肌肉微颤,思维空白,半晌忽听“砰”的一声,呆滞的目光移到เ左手,才发现指间已๐经空了。
傅少容在他旁边蹲下,一片片拾起碎瓷,又另择一只茶盏,重新倒了杯热茶递给他,轻声道:“殿下这般模样,可还要继续……瞒着少容么?”
司鸿豫有气无力地摇头,额角突地一阵抽疼,忍不住深深喘了口气,撑着侧颊舒缓稍许,恳求道:“兰章既然懂得个中缘故,可有解蛊之法?还请……还请务必……帮我一帮。”
傅少容面露迟疑:“我只在书上读过一二,并不懂解蛊之法,也不敢贸然断定殿下体内便有‘束魂引’。殿下实在心焦,不妨将蛊毒发作时的情状仔细告知与我,我好对着条目查找。”
“我……”
司鸿豫欲言又止,内心尴尬至极——这要如何说得出口?
梦里频๗繁遗精,对一个二十二岁的男人而言是极其耻辱的隐疾。司鸿豫没法放下这方面的尊严,几年来一直极力掩盖着秘密,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可是现在,他望着傅少容温柔的目光,忽然产生了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这是他梦里的人,他们本该不分彼此,像一具枷锁正对着一把匹配的钥匙。
或许,将内心至深的秘密摊开在傅少容面前,正是挣脱束缚必经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