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来睡得极不安稳,脸上布满横陈泪痕,层层网住他暴动的心,逼迫他清醒,然而为时已晚。
这不是他的本意,但如今摆在眼前的,又是无法挽回的事实。
上宫凌赞许地轻抚她的头。“我家的小满真是愈来愈聪明了。”
“可是,那是皇上耶!”她皱着小脸。
罗家娘子只穿对襟绣花缎面袄,配着夏季的纱质罗裙,连坎肩都没搭上,就连屋外走动的人也顶多是多添了件袄子,像明小满穿得这么เ“应景”的,没半个。
“你呀,要叫上官公子替你补补身子。”罗家娘子走进铺子,将她仔仔细细地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小满,你今年几岁了?”
衔月城出南城门便可直通海湾商埠,传说在百年前曾经发生过地动,引发海浪席卷村落,所以从那ว时开始,便举ะ行了辟邪典,以舞伶献舞,人人戴上面具,过后便将面具丢弃,代表霉运除尽,再摆上丰盛的牲畜食谷,祈求海浪不再侵袭村落。
在庆典开始之前,必定由á舞宫携教坊女伶开舞,而今年较为特殊的是,在南城门彩楼上献舞的,就是明世远和他的小妾。
“我要追凤凰!”他说着,挑了匹半大不小的马,利落地跃上,喊了声驾,随即朝城东的方向而去。
然而,李彧炎又怎么知道父亲担忧着什么?
终究,她心里是有他的。她的无情是刻意地退避,是一心为他好,心意让他感动,方แ法却让他抑郁许久。
“可是,你不是要迎娶公主了吗?”她扁着嘴。
他不禁低笑。“不,我从没想过要娶她。”
“可是这样的话…”
“我爹在世时曾告诉我,想保住最珍视的东西,手上一定要握有压倒性的胜利筹码,而我一直谨记在心。”他轻拥住她。“相信我,一个射日皇帝ຓ,我没看在眼里。”
他不是说大话,而是他确实拥有可以撼动整个皇朝的实力,这一点,他有必要让皇上知道,身为商皇的他,可以在整个ฐ亚域大陆呼风唤雨,谁都不能威胁他。
“这话要是给别人听见,可是杀头大罪的。”她低呼,怕他的狂妄会替他找来杀身之祸。
“你担心我?”他更乐了。
她抿着嘴,哭得杏眼红肿,不知道如何回应,只好把脸埋进他的胸膛里。
李彧炎满足地轻叹一声。“好,决定了,三天后,我带你到京城,到皇上面前把话说清楚,然后我要在李家宗亲面前,正式迎娶ດ你为妻。”
“可、可是…”
“没有可是,成亲是咱们的事,告诉他们只是祖宗规矩罢了,要是你真的在意玄人身份,大不了别告诉他们不就成了?”想到她全心全意为他着想,他忍不住笑得好满足。“明天,记得要回我一支舞,然后后天我们就立刻起程。”
“…回舞?”
“避邪典不都是如此?在避邪夜定下衷情,三日后必得要回舞,以表示你的心意。”他不信光怪陆离之事,更不信一支回舞真能圆满彼此,但只要是属于好的一面,他都愿意尝试,姑且信之ใ。
“可,我的舞跳得不好,已๐经好多年没习舞了。”看上回帮小辰忙时,她被安排在最后面的位置就知道了。虽说回舞没有指定舞码,但她的舞跳得不够好,不想献丑。
“那么,直接表白亦是可行。”他坏笑,轻掐她软嫩的颊๐。
“我、我…”明小满顿时羞得说不出话,只能任由他掐着颊,羞涩地垂下长睫。
听至此,门外的上官凌神色难掩落寞。
虽说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但真正来临时,还是教他心底难受。
“上官公子,节哀顺变。”站在他身旁的褚ຘ善很感性地拍拍他的肩。
他微扬眉。“哪来的节哀顺变?你要恭喜我,得到เ一个商皇妹婿。”亏褚ຘ善心细如发,说出的话还真不能听。
他不是退让,而是从一开始,小满追逐的身影就不是他,所以他只是在那ว段时间里保护她,然后再将她…交到真正的真命天子手中罢了。
当日,明小满理所当然地被李彧炎带回李家住下。
翌日用过晚膳之后,在李家的后院花园凉亭里,摆了上好的针君茶和几碟差ๆ点,李彧炎坐在里头,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心上人的回舞。
等了好半晌,才见到明小满搭着及膝的貂裘斗篷,正身是衔月城特有的绑腿纱质舞裤,露出一截玉嫩小腿和润白脚๐踝。
“怎么เ连鞋都没穿上?”他见了,立刻๑瞪向褚ຘ善。
“爷儿,这不是小的主意,是明小姐、呃不,是夫人坚持的。”他快快解释。
李彧炎想起身。“小满儿…”
“别动,我要跳了。”她急声阻止他。“先让褚善哥退下吧。”
“犯不着连鞋都没穿吧。”他还在咕哝,使了个眼神,褚善随即退到拱门外候着。
明小满这才解下貂裘า斗篷,底下露出的竟是那天在城主府穿的硬式抹胸。
抹胸以大红为底,金绣牡丹,而舞裤则ท是红霞纱点缀着金丝片,腰间还系了条金玉锁片,让她在月光底下,衬得肤色更白。
他皱起眉,怕她冷,想要阻止,却见她深吸口气,软声唱道:“盼朝朝暮暮,厮守一世红尘路…”
他突地顿ู住,呆呆看她轻移步伐,任身上的金玉锁片发出清脆ะ敲击声,犹如最天然的奏乐。
“愿全心守护,为君踏进不归路…”她吟唱着,柔软身躯如苇在风中款摆,形如凤凰,翩然飞扬,眸漾羞涩,唇勾喜悦。
李彧炎看得目不转睛,想起这支舞是那ว年避邪ิ典上,她娘亲所跳的舞。
那ว是一支献祭的舞,象征着把自己当成贡品献给海神,而如今,她是打算把自己献给他了?
“痴魂追梦逐,携手共度黄泉路…”明小满徐步舞进凉亭,腰如蛇移胸如浪,玉臂张扬,十指如葱,随着舞步如幻轻捻,一会掩面遮唇,霎时伸臂探至他面前,眉梢眼底含羞带怯,挟痴噙恋“贪旋๙影弄舞,抬眼回首来时路…”突地,她一个大旋身,动作轻如雀鸟离枝,翻身跪伏在他身边。
久久,李彧炎都还回不了神,仿佛瞧见了天仙下凡的奇幻舞姿。
“…好痛。”突地,她低声哀叫。
“小满儿?”他赶紧将她拉起,发现她直搓着膝,马上拉起她的绑腿宽裤一瞧,只见那白润的膝上竟给跪出了淤痕。“傻瓜,你何必挑这种舞?”
他不舍地替她揉着,瞥见她玉嫩的手腕上还残留着他那日纵欲,紧扣住她的血痕,眸色不由得一黯。
“这首歌和舞,可是我娘对我爹诉情时唱和跳的。”她扁起嘴,怀疑他根本没仔细听她唱了什么。
她的歌声并不好,就连舞艺也比不上小辰,然而她仍挑了这支歌舞,都是为了他。
“这不是辟邪ิ典上献祭的舞?”
“是啊,要不是爱极了,谁要献上自己้?”明小满娇็嗔。“当年我娘本是不愿嫁,不愿生的,然而却爱上了我爹,想替我爹传承子嗣,才生下了我。”
“她为何不愿生?”
“…不想再生下玄人后代,她不希望她受到เ的苦,也让自己้的孩子尝到。”
那ว时听娘说,未到衔月城之前,玄人受到เ诸多排挤,甚至会莫名被杀,在那些人眼里,玄人比畜生还不如。
“你也是这么想的?还是气我…”
“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也被歧视。”
“你的孩子亦是我的孩子,我会替我们的孩子打造一个没有歧视的天下。”李彧炎深情地望着她“我不会让我们的孩子受到เ任何伤害,我要让他成为一代霸主,看还有谁敢瞧不起他。”说罢,便想去亲吻她柔嫩的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