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笺烦躁道：“果然还是不该让手无缚鸡之ใ力的你过来。”
林川笺放弃寻找靠着假山小声道：“这什么机关，怎么找不到？莫不是今晚要白来一趟。”
师妃放下筷子，看一脸可怜兮兮的林川笺，冷笑一声：“他有风寒，你们怕不是想被传染？我可不想再多照顾一个病人。”何似听了立马站起来：“有风寒的不止是林大侠，既然师姑娘这样说了，我也不该和你们同桌用餐。”
何似辩解道：“是我随处乱逛，林大侠他是为ฦ了寻我才生病的。”
何似握紧双手，叙述中语气都带着颤抖：“我不过是救了一个ฐ人，我不明白”林川笺安抚他道：“救人不是错误，先不要找自己的错，只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何似感激地看着他，深呼口气，平复下心情继续道：“是一名女子，看上去很虚弱，她倒在小巷中，我有时听完书回去会路过那ว里，听到了她的呼救，我便和我的小厮王皮将她带了回去。她醒来后很害怕，什么เ话也不肯说，我想她一定是遭受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为ฦ了方便我让王皮的妹妹照顾ุ她，她见到小妹没那么害怕了，我们才从她断断续续的诉说中ณ得知一些事情。很多像她一样的女子被关在密室中，每日取她们的血，她们不知道那些人要干什么，时间一久，有些女子开始神情恍惚，最后疯疯癫癫，日渐消瘦，最终变成一堆白骨，所有人都很害怕，她们试着逃走，没走多远就被抓回，而我救的姑娘侥幸逃过他们的搜查，但他们很快会发现少一人，姑娘很惶恐，她不想再回到那地狱人间。我很怜悯她的遭遇，更令我震惊的是抓她们的人竟然是悟风馆馆主ว余亦奇。”何似脸上青筋暴起，接下来的回忆如一把利刃割着他的心，他几乎不能呼吸，寒意自脚底升起，舌头不听使唤，用尽力气压抑着才不至于狠狠锤自己的脑袋，或者给自己两耳光也好，他做过，可无济于事。往事可追忆但不能重来，这就是说他只能在回忆里一遍遍痛苦懊ิ悔，在回忆里一遍遍重演一遍发现许多自己能做而没有做的补救，体味着如今最坏的结果，再重回回忆，一遍遍循环，走不出去。
“他们还没走，王皮为了保护我死在他们手中，那名女子也被他们抓了回去，我不知被什么人所救，他让我来找你。”何似有些艰难地直起身子：“我说完了。”
王皮赶忙讨扰：“不敢不敢，王皮给少爷赔罪了。”
“不知悟风馆今日来得是什么大人物，这么热闹。”何似一脸遗憾。
“现在怎么办？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陆续都到เ了，就等着居白了，可他现在那个样子…”花信焦灼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脑海中乱成一团，他猛然间狠捶桌子，自己把自己气笑了：“他都这样了，我还想着什么聚英会。”
师妃走到花信身旁，拍拍他的拳头，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比花信好一点，对着他道：“聚英会还有些时日，我们确实可以先放放，最重要的是居白的伤，我们需要对他的掌法做一些了解。”
“御风掌，主伤内，利用掌法风劲入体，伴随着内力催动，伤及五脏，中掌者…”在花信越绷越紧的背影中ณ，花间抿紧嘴唇，只留下未尽之语。
“中掌者什么？”花信铁青着脸转过身，似是蓄弓之箭，他步步紧逼，追问道：“告诉我中掌者会如何？”
花间伸手阻隔了两人更靠近，皱着眉头道：“你现在先冷静，至少我知道的，有一人从他掌下活了下来。”
花信抓着他的手，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是谁？求你告诉我他是谁？”
“百草老人。”
花间听后立马冲出去，师妃想去拦截已๐经来不及了。
花间道：“我会跟着他的，放心。”
“等下，”师妃喊住他，“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愿与你和解吗？”
花间顿了顿反问道：“你知道吗？”
“他曾说过一个ฐ理由，但我觉得不是全部。”
“我会听他亲口和我说的。”
师妃强颜欢笑道：“但愿如此。怕只怕他谁都不愿说，总感觉是一个ฐ天大的秘密。”
花间立在那里思考片刻，道：“无事，我在一旁้一直看着他的。”
“小心，那ว可是个古怪的人。”
“是。还未好好感谢你们对他的照顾ุ，今后一定报答。”
“朋友之间本该如此，你不必如此。”
“他是我的师弟，应该如此，给你们添麻烦了。”不待师妃多说，转身向花信追去。
“花信，站住！”
花信在喝止声中停顿ู一瞬，又加快脚步，他知道花间跟在他身后，从前总是这样，他闯祸ຖ，花间跟在后面收拾。
“你什么都不懂，林川笺总是很令人讨厌，凡事总凭运气，可偏偏他的运气那么เ好，和他比起来，我们就像一个笑话。”
身后的花间没有答话，不过是一个人的独白，花信把独白说得像是在争辩。
“可是，你走进他会发现其实他就是一个ฐ废物，一个连生存下来都不可能ม的人竟然一个ฐ人活了那么久都没死，所以说他运气好。师妃比我早遇见他，听她说第一次见林川笺时还以为碰到了野人，他游逛在林间，喝溪水吃腐肉，偶尔会偷偷到山下随便哪户人家的厨房偷吃，运气好到一次都没被发现。他守着一片野花哪里也不肯去，冬天山上一片荒芜，都不知道他在等什么。你现在知道的林大侠在我们眼里不过是又固执，又白痴，偏偏命硬的家伙。”
“可是…”
花信脚步越来越沉重，身体颤抖着：“他总能用自己根本不存在的智慧安慰你，我们还很受用。他会陪你在露水浓重的夏夜一杯杯灌酒，会在霜降冻骨的清晨陪你下水凿冰摸鱼。那只是一时发疯，可他好像都懂，不劝说，不问该不该值不值，不嘲讽不劝慰，不留你一个人胡思乱想。不对别人指手画ฑ脚，这世间那么多人，有这样品行的人只见他一个。我们不能ม失去他，他不只是一个朋友，我很难想象我们会失去他。”
“花信，我知道无论表达再多的歉意也于事无补，相信我，他会没事的。在他无事后，你可以把你的心绪讲给我听吗？我不求原谅，只是想告诉你，你一转身，我就在你身后。”
花信露出一丝苦笑：“我不需要你在我身后，我只想你离我越远越好。”
花间拦住他，烦躁起来，他抓住花信的肩膀，激动道：“为什么？我真的就那么เ罪无可恕吗？你对我的怨恨有多深？这世间我只有你和师父，师父走了…”花间的眼睛暗淡下来，“我只有你了。”
花信的双手握紧ู，他很想给眼前陷入背痛的男人一个ฐ拥抱，告诉他没有关系，这不是你的错，师父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为ฦ什么还要为没有做错的事情自责。可是他做了相反的举动，他退开一步，尽量显得冷漠：“我们要尽快赶过去，毕竟居白多撑一天就危险一天。”
花间站在原地没动，花信没再多停留，留下落寞的身影，和烦人的知了声。
沉默的脚步声落在二人心底，鸟声啾啾，风声飒飒，花间的心随之ใ波动，一句话呼之欲出又被按下，拳头握紧ู又松，话还是从嘴巴溜出：“有一次你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受了重伤，我去找你，还记得吗？”
就在花间以为ฦ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才出声：“记得。”
“所有的？”
又是一阵沉默。
“记得。”
“我知道了。”花间伸手把面具取下，疤痕狰狞着占据了大半张脸，他站在那里，眯着眼看太阳，细细尘埃在他身旁้跳跃，脸上泛着太阳给予的白光。
“怎么了…”花信转头看他，一时间愣住，他别过眼不敢去看，愧疚道：“抱…抱歉，我会找到办法除去那道疤的。”
花间抬手抚着疤痕，笑道：“无事，既然是你给的，我便留着。”
花信突然走过去捧着他的脸细细查看，花间的心突然轻飘飘的，近距离看他，看他眼里的关心和内疚，看他眼里的懊ิ恼和真诚。
“那时候真的下手太重了。”花信这是自那次后第一次这么เ近观察那道疤痕，这么深的疤痕，那时候大概深可见骨，可他当时眼里都是仇恨。
温热的气息吐在花间脸上，痒痒的，于是他低下头，轻轻吻住另一个ฐ人的唇。
“你躺在那里，像是要死去，我第一次感到无措，慌乱ກ之下只想吻你，后来我不止一次感激上天，他没把你带走。”
花信收起了所有表情，就那么看他，花间的心落入深渊，勉强笑道：“这是我最后的秘密。”
“我早就知道的事情不算秘密。”花信退开两步，情绪很是低落，“我们可以快些赶路吗？还有一个垂死的人等着我们救命，我们在干什么？”
“我明白了。你不用担心，我曾与百草老人有些交情，这个忙他不会不帮的。”
花信拍拍脸强打起精神：“那我就欠你一个人情了。”
花间叹了口气：“我们之间，竟也要谈人情了。罢了罢了，不过一场镜花水月。”
花信默不作声，剩下的路二人多是沉默。
有了夜贼闯后院之事，余亦奇行事愈加谨慎，再不见动静，只忙着聚英会的事，吴悠也不需要再守着那座院子，而是和何似他们一起照顾林川笺。
林川笺体内内功毫无章法，如同花间所说，如若放任不管便会伤及内脏，师妃和吴悠不得不隔段时间为他梳理真气。
何似帮不上忙，所有的焦急都写在脸上，林川笺露出虚弱的笑，拍拍自己้身旁道：“来陪我躺会儿？”
何似犹豫一瞬，实在不忍心拒绝，和衣和他面对面躺下，林川笺发白的脸色近看更是心惊，何似近乎哽咽道：“都是因为我你才会受伤。”
“不是因为你，”林川笺纠正他，“是为了你。不过，我甘之如饴。”
何似红了眼睛：“我何德何能。”
林川笺故作认真地想了一下，道：“师妃他们说你会巫术。”
何似笑着道：“那你怕吗？”
林川笺轻轻摇头：“你该早对我施法才好。”
何似开玩笑道：“我从未想过林大侠这么油嘴滑舌。”
“我也从未想过。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你对我…咳咳…”林川笺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惊得何似坐起身，将林川笺揽在怀里给他顺气，一边嚷道：“师姑娘，吴大哥…”
话音刚落，门被撞开，吴悠快速移到床边，何似给他让开位置，退到一边。
吴悠给他重新梳理好真气，咳嗽慢慢平复下来，可吴悠的脸色并不好看，还未等何似开口询问，吴悠对刚ธ刚赶到เ的师妃道：“情况不是很好，不知道花信他们能ม不能请到百草老人。而且…”吴悠看一眼昏睡过去的林川笺，轻轻把他放躺回床上，“不知道他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何似脑中一片空白，徒劳问道：“那怎么เ办？”他不知道问谁，吴悠既然那么说他们肯定没有办法，可他还是抱着一丝期望看向两人，最后转为绝望。
“我们能ม做些什么？”何似求助道。
师妃低下头不敢看他，吴悠发出一声长叹。
何似踉踉跄跄走到床前注视着躺在床上的人，手颤抖着握住他的手，弯腰将脸埋了进去。突然，他想起了什么，急着向门外走，差点被自己绊倒，师妃和吴悠想去扶他被他挣脱开，他一心向外跑，脸上如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的神情吓了二人一跳，手不自觉送来，就那么เ放任他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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