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无灵掩不住笑意，侧着脑袋笑吟吟问：“你是怎么知道我要来的？我的暗卫找到你了吗？”
房内只她自个儿，不见阿丑踪影。
黄隐掩上门，道：“昌安正逢多事之秋，多股势力虎视眈眈，你偏往虎口里送，小命不要了？”
阿丑被委以重任，又骄傲又谨慎，每过个路口都思虑一番，所幸终于摸到了他大力称赞的小山谷。
无灵跟在后面拨开最后一丛叶子，见到这样豁然开朗的景色，不禁赞道：“这里倒有些桃花源的气韵，良田美池桑竹天然就有，只可惜无人耕种，有些荒凉。”她蹲在溪边捧了些水，水流温暖滋润，奇道，“难怪水美草肥，这水的源头应是温泉眼！阿丑，你竟能找到这样的地方。”
无灵饶是招式再灵敏娴熟，毕竟内力有限，出手重不到哪里去，她一人实在无力同十余人抗衡，只得叫道：“我护不住你啦！你自己小心！”
逍遥八式讲究一个ฐ随心所欲，越是境界高深，越是随心所欲不逾矩。
无灵哪里注意得到เ他这一瞥，她不是没有分寸的，但在落梅山庄，偏想惹是生非，不闹出些乱子来便不痛快。前几日都是远川为ฦ她收场，今日她很有把握叫这蓝ณ家的大小姐憋一肚子气却无处发泄。
“向大小姐道歉。”远川面色如常，语气却一反平常的平淡温和，声音不大，却格外冷冽。
远川似笑非笑，不置可否，手中ณ茶杯倒是把玩的很好。
动心这件事竟如此快，她始料é未及，以前看姐姐仰慕公子唐止时还觉得不可思议，现在方才明白，心一动，便由不得自己้了，会突然间心跳得很快，会莫名其妙的开心，会控制不住的紧张，动辄牵扯千百情绪，全都随他一人。
“不过是虎口夺食，等从我口里撬出了无涯令的事情，谁还放我生路呢？落到他手里也许我还好些。”无灵闭着眼睛，说得很是轻巧。
穆远川道：“我一不想号令天下，二不慕皇权富贵，要无涯令来做什么。若比较起来，你这个ฐ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鬼头，怕还更有趣一些。”
被唤作阿丑的青年憨à厚一笑：“师父想叫什么就叫什么เ。”他倒十分老实。
黑衣少年此时才遇上了克星，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任凭阿丑跟到客房门前来，才抱臂叱道：“愚不可及，愚不可及！”又叹口气，“罢了，今日有件趣事同你说，你跟我来——别再扯我衣裳了！”
二人方不再斗嘴，一道往落梅山庄正堂走去。
堂中已有几人先至，东道主右相蓝昇正端坐于主ว位，天然有一种慈祥威严å的神色，同左手边的紫ใ衣公子谈笑风生。
倘若郁珩泉下有知，见着她今日情境，许是会叹上一叹吧。
青音将手中沙土蹭掉，拍拍手，语笑嫣然：“我等得不耐烦，想快些进去。”
无灵心中ณ欢喜，不到半柱香时间便从玉兰树种穿枝拂叶过去，屏息悄悄走到远川身后。
甘北先瞧见了无灵，还未及叫喊出来，便被无灵示意噤声，只闭着嘴憋笑。远川立时意识到甘北的反常，转身向后，赫然看到正伸出一只手想吓他的无灵。小丫头跑了甚远的路才来，白皙的面庞上呈现清透的红色，双眸中闪着促狭的光。
无灵冷不防被远川ษ抓住，也不气恼，反而紧紧ู抓住了远川的衣袖，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气喘吁吁、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远川未料é到เ无灵这般举动，只微微一怔，也笑着抬手顺ิ了顺ิ她的头发。
倒是甘北被吓了一跳，直瞪着眼睛左看看远川右看看无灵，不知这些日子发生了何事：“你你你……干什么เ动手动脚的？”
无灵不理甘北，紧紧抓着远川的衣袖，目光定定地看着远川的眼睛，看啊看啊，直到เ将他放开了，仍目不转睛地仰头瞧着，仿佛怎么也瞧不够似的。
远川被她瞧得不大好意思，略低了头摸摸鼻子：“我……脸上有东西吗？”
“我要牢牢记住你的模样，等回了家也有个ฐ念想。”
远川目光略显黯淡：“你已๐决定了，不去宋国？”
纵一瞬神色变化，无灵也全然看进了眼里，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儿，不敢再盯着他瞧，“你很想我去吗？”
“嗯。”
听到这儿，甘北才摸清楚了个ฐ所以然，所幸聪明一回，不言不语地溜到别处去了。
无灵见无人在旁，胆子愈大，追问道：“倘若…倘若今日一别，你会每天都想我吗？会一直想我，一直想到我们再次相见吗？”
远川嘴角含笑，目光在她脸上游移：“等处理完宋国的事，我去你家提亲。”
“真的吗？”无灵未曾受过大家闺秀般的教条约束，也不大懂得换作其他姑娘会羞得抬不起头来，她只觉得开心到เ要跳起来了，还碍于面子没有大跳，只捏着远川的衣袖小小地蹦了一蹦。
远川感受到她的开心，笑着点头，“可我还不知你家在哪儿。”
“我家就在东海之上。”无灵脱口而出，“穆远川，从前我没将真实姓名告诉你，是因为我爹娘名气太大，我怕你对我失望，嫌我辱没了家门名声。”她从前无论如何不肯告知真实身份，但听远川ษ将心事告知，悬着的一颗心当即放了下来，他既喜欢她，定不会有狗尾续貂之嫌了。
“无痕并非你的真名？”
无灵略有些怯怯地点头：“嗯……但，但也相差不远了！我姓郁，我真正的名字是郁无灵。”
远川道：“灵心慧性，天下无双，我记住了。”
无灵没料é到他竟将这二字如此解读，笑道：“我娘起名字时可不是这么想的，我上头还有个ฐ姐姐叫无容，爹娘恐怕并没对我们有多大指望，只希望我们无才无貌，平凡一生便罢了。”她记得闲聊时曾听蓝施姑姑说过，娘亲见识过极聪慧的、极貌美的、极深情的人，看定了慧极必伤情深不寿的道理，才打定主意给她们姊妹两ä个起这般名字。
远川细细品味，评点道：“巧ู了，叫无容的，偏偏风华绝代，叫无灵的，却是智计无双。”
智计无双恐怕有些水分，但姐姐风华绝代，无灵心中ณ还是暗暗赞同的，倘若娘亲听到这句评价，定要感叹一句世事无常了。转念又道：“你见过我姐姐？”
“在世味时，你曾大力夸赞过她美貌。”
无灵仰头想想，倒是有过这么เ一回，她在世味瞧见一个背影肖似姐姐的姑娘，才同他们夸过这么เ一嘴，否则搁在平时，她连提都不愿提的。
远川ษ敲了一下她仰着的脑แ壳儿：“东海之ใ上那么大，到时我去何处寻你？”
无灵道：“你放心，我家信使多得是，等我回了家，便将地图详细绘下来，派人给你送去。”
远川道：“房中有笔墨，此刻便能绘的。”
“可我没记住……得回书洞里翻一翻地图才行。”
无灵有些讪讪，伸手又想去拉远川ษ衣袖，不料远川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仿佛原本就是如此自然而然。
眼前的温暖、即将的分别以及许多个日夜的相思交织，一分一刻๑都如此金贵。
无灵读过的那么多相思诗句，都在此时鲜活起来，她方才明白何谓“一寸相思千万绪”，何谓“此时此夜难为ฦ情”，她看看天地，又看看远川，恍惚间将手握紧，天地万物如梦中大类，唯有触之有物的真实感不似梦中。
她眼珠一转，笑道：“你什么时候动心的？”
“落梅宴上，初ม次见面，蓝ณ相发难，要个交代，你却只有两字，‘不给’。”
无灵疑惑：“可那ว时我一身男ç装，并无人看穿啊。”
远川笑道：“唔……大概他们在意的都是无涯令，只有我在意你吧。”
“好哇，那你还同蓝ณ大小姐讲什么เ‘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我都听到เ啦！”
远川凝眉思量，倒是对这句话真没什么เ印象，只安抚道：“大概ฐ……大概只是一句场面话吧。”
无灵自然不服气，定要让他老实交代出个所以然来，正欲分辩，只听“轰隆”一声，宁园上空绽开一朵红色烟花，紧接着又是黄、紫、靛各色各样，长如窜天雷，艳如富贵花，各有各的趣儿，将整个园子照得彷如白昼一般。
无灵在念顷ั岛上从未见过烟火，一见惊喜非常，顿ู时将方才的刁难抛到了九霄云外，直拉着远川ษ看烟火。
……
美景、美事、美人俱全，时隔多年回想起来，总算没有白白年轻过。
只是年轻的时候，所有一切都得到的太过简单，一切本该辛苦赚来的东西都是她的理所当然。她未必懂得爱，更不懂ฦ得恨，不懂得何为“贪心”，何为ฦ“执念”。
只是，她原该明白，世事从来不如意。&ุ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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