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又转了个圈：“瞅着不浪啊？”
大年三十的夜里，无心和顾ุ大人蹲在院子里燃放烟花。顾大人自从改了名字之后，气神都变化了，走起路来一步一响，是个ฐ意气风发的好模样。月牙捂着耳朵站在一旁，一直是连说带笑的看热闹，最后把嘴一闭，才发现牙齿舌头全冻成了冰凉。伸手捂住了嘴，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娘家——当初要是不跑，现在就是在马家过年了。老头子是好伺候的？姨太太是好当的？
重新า将僧袍穿戴上了，他面无血色的推开房门，冷不防的和老帅打了个照面。老帅一宿没睡，可是神百倍，先是对着无心一笑，随即开口说道：“法师，我想起个ฐ事儿。我家小子上车去医院时不老实，自己把脸上的血符擦掉了一半……”
无心云淡风轻的笑了一下，心想自己当初ม本也没在小少爷的脸上留下许多鲜血，鲜血一干，更是少到เ了将近于无。十二姨太昨夜若是真想杀他，未必就一定杀不成。
无心撵走顾大人之ใ后，自己้也是有些犯愁。他倒是不怕十二姨太，问题十二姨太躲在暗处，他想打都找不到对手。
副官长走到大写字台前，对着老帅俯身答道：“法师不让我们靠近他，正一个人在楼ä梯口打坐呢。”
无心见过无数鬼魂，十成里有九成九都恐怖的没法看，可床上这一位却是百里挑一，整整齐齐的居然挺有人样，除了披头散发面色青紫之ใ外，其余部位都算利落，五脏六腑也全揣在肚子里。若看衣着打扮，甚至称得上华丽富贵，一双三寸金莲套着红缎子睡鞋，小脚致，鞋也漂亮。歪在床上摆了个ฐ悠然自得的姿势，她一下一下抚着小男孩的身体，同时翻起眼睛，望向了床前的无心。
无心又道：“冤有头债有主ว，别缠着孩子出气。孩子阳气弱，顶不了多久。”
顾大人连连点头，恭而敬之ใ的把他送出门去，推上汽车。及至苏先生的小汽车走远了；他转身往西厢房走，正赶上月牙换了旧衣裳推门出来。两人迎面相遇，月牙问他：“中午还是熬白菜，行不行？”
顾大人压低声音答道：“我不是一直等着老帅回来吗？现在老帅回来了。”
顾ุ大人袖着双手站在一旁：“还会哼哼呢，夜里他要是不哼出声，我也不能ม想起来去看他。”
月牙莫名的兴奋了：“让我看一眼呗！”
然后她缩脖端腔像个猴似的，又往车窗外面望去了。
月牙很惊讶：“哟，你转啦？”
无心等二人都说完了，继续写字，表示ิ自己现在看起来是一只手，过两天就不一定长成什么德行了。
无心静了片刻，又写了起来，要到顾ุ大人房里住。他很知道自己的成长过程，所以并不想让月牙亲眼目睹。月牙能够接受自己到这般地步，已经算是奇女子了，他想凡事都有个限度，不能ม因为月牙不怕，自己就无休止的扰她吓她。万一哪天月牙一甩袖子真不要自己了，自己可就傻眼了。
无心轻轻笑了一声，忽然很想念月牙和顾大人，甚至包括出尘子道长。他的确是理解岳绮罗的寂寞，不过她是自作孽、不可活。
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去，她指着齿痕问道：“谁咬的？”
无心弯腰放下了他，就见小男ç孩站稳之后，猛然歪身一扑，捉住了墙角路过的一只大老鼠。把老鼠头塞进嘴里狠咬一口，小男孩吮似的开始吸血。
小男孩把嘴张到极致，一侧嘴角撕裂开来。大老鼠的半个身子都被他吞入口中，一条细长尾巴๒抽搐着摇动不止。抬手一指月亮门外的小棺材，他已经腾不出嘴来说话。
顾大人像木雕泥塑一般，不能说也不能动，是被无心推回了客房里。
顾大人点了点头：“记得。”
然后他忽然笑了，感觉自己้的想法很有趣。可惜岳绮罗并非大傻瓜，未必自己下了圈套，她就一定会钻。弯腰捡起一枯树枝点了火，他猛然回身掷向暗处。一团烟火腾起又熄灭，一个纸人化为灰烬。无心不知道山上到底还存着多少纸人，他怀疑岳绮罗并不珍惜这些不值钱的部下，反正来得容易，要多少有多少。
无心立刻答道：“我没往深处去，我就是看看。”
月牙的呼吸和心跳全乱套了，拼了命的要把手抽出来。手抽出来了，又被夹在了两ä人之间。手背贴住了一陌生东西，滚烫梆硬的一跳一跳。膛里立时起了狂风骤雨，月牙知道自己是碰上男人的命子了。
月牙背对着他不回头，借着锅里腾出的热气肆意脸红：“怎么的？我俩本来就是两口子。”
大马车十分威武，前头两匹阿拉伯马并驾齐驱，后方悬着两盏雪亮的风雨灯。车夫慌忙勒住缰绳，只听一阵人叫马嘶，车是急刹้住了，车后座上的人却是猝不及防，惊叫着向前跌了下来。无心就听“咚”的一声，正是一柄拂尘从天而降，砸在了自己的头顶心上。
无心冷不防的挨了一记耳光，登时捂着脸怒问：“你是谁？怎么随便打人？”
月牙背对着火堆，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说道：“他要是能去，早就去了，还用你催？你别把他当枪使唤！”
月牙思忖着说道：“我没见过大白天还能满街走的鬼怪，它们再厉害，一见太阳也得完蛋。大不了咱们等到天亮，天亮之ใ后再下洞拿金子。现在山上没野菜，不下雨也没蘑菇，谁没事往山里走？咱们白天把金子拿出来，应该也不能ม被人瞧见，要是怕下山遇到人，就忍一忍饿，天擦黑的时候再回家！”
无心四脚着地的跪在一旁，蓄谋靠近月牙：“我是想分一点金子回来。往后日子久着呢，钱不怕多。”
月牙的面颊起了红霞，脸上热着，心里却是热中透凉——两ä人离得这么近，可她连对方的气息都感受不到。忽然放下笸箩伸出了手，她按上了无心的膛。
末了，月牙颤巍巍的伸出了手，上了无心的面颊——面颊只剩下了一半，不够一手的。
她一仰，顾大人怪叫一声，扶着她就往后退，一鼓作气退进了堂屋。“咣”的一声关了房门，顾大人哆嗦着掏火柴点油灯，而月牙背靠门板瘫在地上，一口气慢慢的缓过来，她睁开眼睛怔了一瞬，带着哭腔又开了口：“脑แ袋呢？”
无心低头望着她的眼睛，望着望着，忽然抱着她就往后仰。与此同时院门开了，拎着空篮子的月牙一步迈进院内，通过大开的两ä扇窗子，正见小妹趴在无心身上。
月牙自有一套战略，安内必先攘外。一把将小妹从炕上扯下来，她指着对方的鼻子就骂：“好你个骚狐狸！我好心好意给你吃喝，结果倒是引进一条小白眼狼！怎么着？你几辈子没见过汉子，毛没长全就勾上我家男人了？你个不要x脸的小贱货，你给我滚你娘的蛋！”
月牙立刻下炕找来自己的小包袱，打开来翻出一只小小的绣花荷包：“不用做，我有。”然后她又把荷包向前递向无心：“好看不？还是我去年绣的呢！”
天亮之后，月牙照例早起。梳洗过后进了院内，她正打算从篮子里取两个蛋炒一盘子，不料未等弯腰，忽听院门响了。
小心翼翼的向前挪了挪，他决定明天就带着月牙离开文县，只要有了伴儿，去哪里都可以的。
不是杀，而是整治，如果岳绮罗真是人的话。
随即他伸手抓住衣领，猛然一掀！
柴禾还未烧尽，女煞ย的残躯便已彻底消失，连一片灰都不曾留下。无心仔仔细细的穿好上衣，遮住了前的伤。喉头也被女煞狠咬过一口，好在咬的偏下，也能用衣领遮掩一阵。手心的刀伤已经开始愈合，他走去井边再次低头望下，结果又见到一枚晶莹剔透的小气泡炸裂开来。
此言一出，月牙和无心全气笑了。未等无心出言讥讽，五姨ถ太冲到院子里，开始骂起了顾大人，因为顾大人不爱她了。
顾大人以为无心和月牙是兄妹，忌讳不必太多，只是多出一个自己，比较难办。起身挤到了无心身后，他陪着笑对月牙说道：“仙姑，你就当没有我，我躺在他身后，也看不见你。”
无心蹲下来，把大铜壶放到了月牙身边：“狗血能辟邪，公阳气也重。把你放到外面我不放心，你好好坐在圈里，如果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邪ิ祟，就用狗血泼它，狗血不顶用，你把公脑袋上的头绳解开，公也能帮你抵挡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