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小篱落半扶着梨树练下腰。十二岁的半大少年早已过了疏筋拉骨的最佳年龄,底子比不得打小就练的孩子,篱落只下去了一半,额上已是冷汗涔๒涔,加上昨夜粒米未进,现下只觉得头晕气短。
小篱落拼命的眨眼,直到将那水汽逼回眼眶。
篱落用手戳戳白三的脸,复道:“怎样,可想起来噬魂珠在哪里了么?”
白三眨眨眼:“是了,他带我去挡剑的,还是你刺得,若是不记得了,拉开我衣襟自己瞧瞧,现在胸口上还有个疤。”
想当年,黑木头,白二,再加上他白小三,乃是地府出了名的三根光棍。桃树下把酒言欢,荷色中嬉笑痴狂,那ว是何等的意气风。
怀着满腹伤情,白三踢踢踏踏的来到了内院,一抬眼,愣了。
白三坦然道:“唔,不守这里如何见得到เ你。”
白三笑笑,复又问道:“如何?可是一字不差ๆ?”
白三撇撇嘴:“所以你不准我在夜梵沉睡的那院落种桃树?”
崔珏道:“是。”
带着刚做好的桂花糕,照样用红绳结好,末端打个蝴蝶双节,白小三一把推开门,夜梵正坐在书桌后面看书。
白三哗啦展开折扇。半挡在面前。只余一双眼睛冲着夜梵眨巴眨巴:“怎么?几天没见。想我了吧。”
现下正是那梨色旺盛时节,春梨花开五瓣,瓣瓣如雪纷纭,满园飘白十里,里里蝶舞蹁跹。
微眯了眼。夜梵已๐能肯定。这确是噬魂珠藏身之所了。凝魄珠。吸月华。补灵气。隐于曜石之中。唯有每年月阴最盛。噬魂珠取精之ใ时。方能由当代地府冥主取出。
过了半晌,宁金主ว身子猛然一颤,眼睛瞪了老大,一个侧翻就窜上了邻桌。
邻桌女子怀中ณ地花点小猫不知何时撺了下来。蹒跚着步子。围着宁金主转圈。时不时还挠挠桌腿。喵呜地叫。声音颇็为凄怨。
白三拉了麟儿地小手。就站在那棵树下。看那雌鸟哺育雏儿。
麟儿歪头:“为ฦ什么啊?”
那人身形修长。一身黑衣不变。黑亮地墨静静披散在身后。
白三在那人身后站定。一张脸笑地犹如桃花枯枝迎来了第二春:“五殿下。你也来游河么?”
远处有个杏黄地身影小跑着过来。来人梳着两个包包头。用浅黄色带扎了起来。眼睛圆圆大大。脸庞润泽。此时有些惶恐。有点像那ว迷路地小鹿。见了染春。那黄衣女子加快了步伐。几步跑到殿门口。直趴在门上急急地喘气。
染春拍拍她,低声安慰:“没事的,看看暖冬和凉夏有什么消เ息,不会有事的。”
白三伏在白无常背上直翻白眼。恨不得掐死他。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了。恶声问道:“你刚才进来说什么?”
白二哦了一声,直言道:“冥王殿下醒了。”
他抬起女子地脸庞。轻拭了女子眼角地泪。柔声说:
四娘的灵体存在感并不十分强烈,隐隐有些透明,曾经为那人红润的脸颊现在却是苍白冰冷,原本灵动的眼睛,现在只余空洞,泛着悲凉之ใ气。
叫了几百年。白三地原名到เ底是何。也没几人记得了。
在这整整三百年里,冥府里的所有大小事务都由崔珏一手包办。
水印看文看得很细致,很多小细节都被挖出来了T_T极度感动中ณ~~
最后再次谢谢水印!你的长评给了我莫大的鼓舞~~
初遇那年,叶凡十六岁。
别家的少儿郎,鲜衣怒马,写意风流。叶凡却只喜欢寻个安静的地方,安静的看书。
后山便是个绝好的去处。
后山山顶ะ是个半壁崖,崖边不知何年种了棵桃树,每年春至便会开出一树锦花,绯霞飘香,尽显妖娆。
落红时节,叶凡便喜欢一个人坐在这树下,读书赏花。
叶凡看书很杂,诗词歌赋,正文野史,江湖游侠,鬼怪神坛,来者不拒,绝不挑剔。
那一日,叶凡随手拿了本神怪异闻录,背靠着桃树,捧着细细的看。
书中讲个花妖的故事,叶凡已经看过了,只觉得很特别,现下恰巧又翻到,便又看了遍。
故事很简短,讲的是一个小女孩,在她家后院现了一棵奇花,照料é了许久,之ใ后那棵花突然不见了,女孩很伤心,但长大以后便将此事忘却了。女孩渐渐长大,出落成一个大姑娘,有那恶徒贪图她的美色,妄想强抢做妾,婚嫁之日,多亏一位白衣公子出手相救。一出英雄救美,换来了佳人一颗芳心萌动,从此便是神仙眷侣,交颈鸳鸯。
直到เ多年后,貌美的*โ*โ经不住时间的流逝,一头青丝染了白霜,流波的眼角现了细纹。可她的夫君却是容颜不变,依旧是那个翩翩佳公子。
那公子见瞒不下去,便对娘子道出了真相。原来他便是她幼年时照料é的那棵奇花,如今成精,前来报恩。
叶凡翻过一页,正巧ู看到那ว公子现出真身。
书中的白衣公子衣袂翻飞,周围旋绕着花瓣朵朵,烟白的衣衫散着光泽。
叶凡看得正入神,忽的刮ุ起一阵大风,架在膝头的书哗哗的翻着页。叶凡慌忙用手去按,仓皇中偶一抬眼,便瞧见身前不远处站着的人。
那人也是一身月白长衫,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刚才那ว阵风刮ุ起的桃花瓣正缓势落下。兜兜转转,圈圈绕绕,将那人环绕在内。
那人见叶凡瞧着他,也不离开,反倒向这边走来。
叶凡有些愣,坐在原地未动。
那人伸手,在叶凡头顶轻轻一触,复又离开,手中便多了朵鲜艳润泽的小桃花。
那人拈花,对着叶凡文雅一笑,一双桃花目,眼眸颜色不深,带着些琥珀色,满满的全是笑意。
这便是白华。
叶凡一直都未曾告诉过他,其实初见时,叶凡误以为他是从书中走出来的那只白衣花妖。
然后叶凡便一跤跌进了这铺满了花瓣的沼泽,失足沉陷,不可自拔。
两个人在湖州ะ度过了最开心的日子,谈天说地,评古论今。
一个月后,身为三皇子的白华班师回京,叶凡亦相随。
家中老父站在家门口,目送着他离开,站了好久。
白华似是并不急着回去,一路上带着叶凡看看青山高耸入云,赏赏河川奔腾不息。硬是将十日的路程走够了月足。
终于到了京城,处处喧闹,处处繁华,对从未出过远门的叶凡来说,却又处处透着陌生。
白华拿了一条锦带,绑住叶凡眼睛,牵着他一步一步地走。
跨过一道槛,穿过一扇门,白华扶着叶凡站定,解了那带子。
叶凡睁开眼,便瞧见了那熟悉的桌椅,熟ງ悉的摆设,檀色书架上书册整齐,雕花的红木拔步床配着暗紫垂幔,就连那ว七折屏风的花样都同他湖州的寝室没有差别。
白华靠在窗边,唤了声:“小凡。”
叶凡转去瞧,白华正支起窗扉,窗外是一片半壁崖,崖边一颗桃树,桃花鲜艳到เ了极致。
白华笑笑,道:“这屋子是我画图给工ื匠做的,那桃树是从湖州特意移种过来的,你可喜欢?”
叶凡没答话,只将薄唇送了上去,轻轻的在白华嘴上一点,一触即分。
眉目微弯,眼角那粒小小的泪痣一下子将他衬得妩媚起来。
白华抄手环上他的腰身,低头深深吻了下去。
叶凡一张脸憋得通红,白华放了他,看他大口喘气的模样,一双眼眸里闪着琥珀色的光晕。在他额头轻吻一下,白华抱起叶凡,双双沉入红木床。
紫幔低垂,雕栏镂花双枝颤,昏烛摇曳,暗光浮影夜漫漫。
甜蜜的日子持续了几个月,之后,白华来的次数越来越少。
叶凡坐在那桃树下,制一杯桃花酿,轻抿一口,让茶水缓缓流过舌尖。
桃花的酒酿,呈淡粉色,入口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咽下喉,苦涩的味道就会慢慢的返上来。
就像极了叶凡和白华。
初时的甜蜜,叶凡交付了真心,交付了自己,交付了一切。可那甜美过后的苦涩这时才返了上来,叶凡已是深深沦陷。
记得一晚,白华拥着叶凡,正待阖眼。叶凡问他,可还记得两人在何处相遇。白华困得极了,闭着眼睛含糊的答了句在你家院里罢,便睡了过去。
叶凡睁着眼睛,指尖轻轻在白华心脏ู处,一点,一点。
之后又生了许多事。
府里的下人表面上恭恭敬敬,背地里却是说三道四,说得多了,总会有那么一两句飘进耳朵。
下贱,男宠,娈童。
每个字都好似一把细针,深深扎进心里。不会鲜血淋漓,却是伤痕累累็。
也曾站在街角远远的看到过那个高高在上的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