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西卓看着岸边停泊得满满的船只,虽大小长短不同,却各个打扮的花枝招展。惟独她们这艘,看上去鸡立鹤群,“我们准备以艰苦朴素来引起注意么?也对,花看多了,偶尔来根小草也挺新鲜的!”
“哼,她巴๒不得再显摆些,把天下有权有势的人全勾引到手才好呢。”
张老爹为难道:“我家主人身体不适,已经卧床多日,还请官爷见谅。”
官差将手谕展开,脸色立刻又是一变,笑道:“原来是百花洲的秋月小姐,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多有得罪。那个,鲁大人那里,还请遮掩一二。”鲁大人自然就是写手谕的人。
凤西卓头也不回,右手斜划一剑。气透剑芒,在刀剑相交之前,便将众刀弹了开去。
其实刚才那一剑看似厉害,却并未对他们造成实质伤害。反倒是凤西卓自己้受了不小的内伤。
一个ฐ多月前,凤西卓曾将这里的大小街道摸的一清二楚,可现在踩上去又是另一番滋味。
她匆匆结完帐,片刻๑不敢多呆地赶往宋城。
邢晓晓拉着她的衣服,“留在这里也不错。”
凤西卓挑眉道:“路人。”
凤西卓想起在松原韩载庭三番๘四次出手襄助,“乔郡王府向来不问世事,似乎更为ฦ可信?”
邢师等阮东岭走开,才道:“二当家似乎ๆ有些不高兴。”
尚巽下颚紧ู了紧,又慢慢放松,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朕倒觉得你那日的提议很好。南月一个区区边陲小国居然敢无视我大宣皇朝,与北夷蛮凶联姻,实在可憎之极。不过……”
顾应权和沈获虽然内心翻腾如排江倒海,面上却半点不露。
为什么她觉得前者的难度更胜后者呢?还是他连在这点的看法上也与众不同?
南月绯华怔了怔,侧头轻笑,耳垂上的金饰随着他的动作闪出微弱的光点。
众人顿时一阵起哄。要知道平时喝酒若有邢ฦ师在场,他必定瞪大眼睛掐着量,多一滴也不行。他现在这句话,如同以前皇帝ຓ下了禁酒令又亲自废除一般,简直大快人心。众人二话不说簇拥着他们朝最大的厅堂走去。
不过半柱香工夫,她就不记得自己的杯子空了几次,又满了几次。门口进进出出搬酒坛的人影从来没断过。手里的杯子还在往嘴里一口一口地倒,几乎成了惯性。
南月绯华右手执壶,将杯斟ต满,眼皮也不抬道:“恩,就如宣朝国姓为尚。不过此尚非彼尚,可惜可叹啊。”暗指其虽然姓尚,却非皇族正统。
阮东岭微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宣朝皇帝最宠爱的弟弟,听说不可一世得很。”
“你连‘头’都讨厌?那埋起来当鸵鸟好了。”
不过钟็正这个主意出得也太馊了点。要不是她经历了这一切,根本想不出这里边拐东拐西的花样。
但凤西卓显然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情,“喂,你们就是这样虐待俘虏的?”
“这条街上既无人家,又无开门的商铺……你这豆浆为ฦ谁磨的?”她将空碗摆到他面前。
摊主叹了口气,“凤姑娘好眼力。”
几个丫鬟必恭必敬地跟在她后头,手中ณ吃的喝的捧了一堆。
凤西卓笑眯眯道:“我说笑来着,能住在这么好的地方แ,是我的福气呢。在钟家,我住得最西,每次老大一召集,我就要拔腿狂奔,幸亏我轻功好,换了别人恐怕要时刻拴一匹马在身边。”
凤西卓精神一振,“啊,我记错了,是高手隐匿暗处,师兄空门大露。不过师兄武功盖世,智慧过人,定然能ม够化险为ฦ夷,计脱困境。”
“任何一个习武之人遇到这种情况都有两ä种反应,避开或挡开。不过躲在暗处的那个人说了一句话,让我改变了主意。”
凤西卓刚要开口,便听到เ门口响起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以她的武功修为ฦ,那人居然在她警戒的情况下进入三丈之内才被发现,轻功已可列ต入当今一流。她转头看慕增一,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小鬼已除,万事小心。”门外,冰冷的男声打破僵局,一共八字,字字如铁ກ。音落,脚步渐远。
“那尚书既得了消息,又怎么会傻傻地等人去抓,早就携带娇妻美眷和大量金银遁地而走了。”说书人口沫横飞,“皇帝知道后大怒,大内高手尽数出动,将天下闹得鸡犬不宁,风声鹤唳,可惜也没找到那尚书的半分人影。”
有客质疑道:“既是被抄没家产,应当在皇帝家里,又怎么会变成秘宝?”
“我?”
“不能。”他伸出一个手指,用很沉重的语气道,“因为我是慕增一,就算天下人都正常,我也要特别。”
眼见马蹄即将踢中侍卫之际,一个ฐ身影如大鹏展翅般自空中ณ跃下,迅如闪电般一左一右拎起二人衣襟,与马鬃擦身而过。
“阮东岭?”她轻轻将这名字又念了一遍,“阮家的后人?”
果然,青年转头对身后侍卫道:“你去将秋月请出来。”
身后侍卫应了一声,一个起落跳到凤西卓等人的船上,连眼角都不瞥他们就往里走。
凤西卓大急,刚要迈脚,一左一右两个ฐ衣袖便被张老爹和映红死死拉住。穆天挡在她前面,伟岸身躯如柱子般定住,但侧耳凝神,便可听到他双手骨骼发出的咯吱声。
若说这里谁最生气,一二三名绝对轮不到她。想到เ这里,凤西卓暗自深呼吸,将缠在指尖的蚕丝缩了回去。
那侍卫刚进去几步,便退出来。
他身后,秋月轻纱掩面,脚步虚浮地扶墙而出。
“奴家病体抱恙,未能ม及时恭迎王爷大驾,请王爷恕罪。”她盈盈跪在地上,每句话的音尾,似断ษ非断。
青年眉头一颦,“平身。堂堂百花洲的当家花魁病重如斯,竟然无人诊治?你且到本王船上来,让本王的随行太医看看。”
秋月站起身,臻首微偏,娇็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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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王爷关心。奴家有家仆略懂ฦ医术,说奴家乃是殚精竭虑,忧思过度所致,只要闭门休养几日便能大好。”
青年道:“家仆能ม懂什么医术,怕是误人误病。”
秋月忙道:“我这家仆原是医馆学徒,后因医馆倒闭才辗转到了百花洲。”
青年见她纠着家仆不放,便道:“哦?那本王倒要见识见识他的本事了。是哪个家仆?”他目光朝映红几人望去。
秋月玉指纤纤,朝他们中间一点。
凤西卓顺着她的手指指向自己鼻尖道:“我?”
映红在她胳膊上一扭。
青年微咦了声。
凤西卓连忙放下手干笑道:“对对对,是草民。”
青年道:“既ຂ然如此,你便与太医切磋切磋吧。”他朝那个仍在秋月身边的侍卫道,“你去请太医出来。”
那ว侍卫借机跳回官船,领ๆ命而去。
青年又道:“久闻百花洲三大花魁‘秋月海棠雨无暇’艳绝天下,今日既然有幸相见,若不能亲见芳容,未免遗憾ย。”
秋月垂头道:“苍颜病容,恐污尊目。”
青年面色一沉,却也不再相逼。
凤西卓心中暗暗盘算如何应对那个太医。以武力而言,对方แ船上虽然人数众多,但都是些不入流的角色,她自问能在十招内全部ຖ摆平。但善后太难。周围那ว些船离得虽远,眼睛却没闲着,但凡再小的动静,都会被看去。她孑然一身,被通缉惯了,倒没什么เ,只怕会连累秋月他们。
唯今之计,只有糊弄。至于具体怎么个糊弄法,她一时还没头绪,只能ม走一步算一步。
那侍卫不一会便走了出来,跟来的却不是太医,而是一个俊秀过人,同样身穿龙袍的翩翩少年。
凤西卓脖子一缩。果然是白天不能ม念叨人,晚上不能ม念叨鬼。刚在想那青年与尚信长得相像,尚信就出现在眼前。
尚信朝他们扫了一眼,目光到凤西卓的时候明显停了下,眼角冷意稍融,“太医适才走路摔了一交,伤了腰,暂时难以行走。”
凤西卓差ๆ点激动得热泪盈眶。摔得太及时了!
青年狐疑ທ地看着他,“这么巧?”
尚信反问道:“顺平王有疑问?”
众人这才知道眼前这个青年乃是当今皇帝的同母胞弟顺平王尚谆。他的名头虽然不及尚信响亮,但到底与皇帝一脉同出,在京城里的势力威แ望还在尚信之上。
尚谆嘴角一扬,“信弟当然不会为了区区一个花魁欺骗本王。”
尚信抬眼冷笑道:“顺平王当然也不会为了讨好景曦郡ຉ主ว,胡乱朝旁人撒气。”
凤西卓把他的话收入脑中,得到เ结论。景曦郡主昨天在这里吃了闭门羹,虽然当场没发作,但事后很生气,所以借顺平王的手出气?
秋月等人虽然没说,但心中想法相若。
景曦郡主在凤西卓心目中的形象顿时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尚谆的手指在栏杆上轻轻一弹,走到尚信身旁้,揽住他的肩膀道:“难得你我兄弟一同出门,提这些女人做什么เ。来来来,与哥哥去喝几杯。”
论身世尚信或许稍逊半筹,但论皇帝的宠信,尚谆却还比不上他。毕竟尚信出身军营,能ม征善战,这次东征虽然半途而废,但他到เ底只花了半月不到便打下淄洛城。那些戏称他为‘遛马王’的人中,恐怕有不少人是为了掩饰对他的胆寒心惊!
尚谆当然明白,在皇帝的心目中,大宣朝少十个顺平王也不能少一个骄阳王。
尚信笑道:“却之不恭。”适才的倨傲消เ弭无踪。
两人立时哥俩好得一起走进船舱,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原本快要贴上的两艘船在行驶中渐渐分开。看着官船越来越远,重新没入队列,映红纳闷道:“这算唱得哪一出?”
秋月别有深意地看了凤西卓一眼,含笑道:“得遇贵人,化险为夷。”
映红道:“这京城的王爷都这么高深莫测?”
张老爹舒出口气,“莫管他们。看行程,大约后日一早便能到鲜都,我们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千万不要再横生枝节。”
映红嘟囔道:“这也由不得我们说了算。”
秋月握住凤西卓的手,满含歉意道:“适才情急,难为ฦ你了。”
凤西卓夸张地瘫坐在地,“难倒不难,就是脚软。”
穆天哼了一声,朝里走去。
凤西卓莫名其妙道:“我脚软也关他事?”
张老爹和映红看着她同时摇头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