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他若有所思，“林晋修对你是真的很上心。”我沉默了一会儿。
“那就足够了。”
“这件事也不是没有转圜余地，他随时可以回来。”林晋修面无表情，“合同是死的人是活的，违约金也可以再谈。”
“十几年来，他和盖亚都合作良好，忽然提出解约，多半是因为你，”林晋修微眯双眸，静静盯着我，“你是不是正在这么เ想？”我哑口无言。“只是，他高估了你的承受能力。合同你已๐经看到了，你真的放得下？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温莎公爵只有一个，即便是他，最后也心生悔意。你们的事情，一年两年之后呢？以一个人的牺牲成全一段恋情，从来没有善终。”
顾持钧把伞移到我头过你。”我又一怔：他连说话声音都变了，比他的真实声音听上去更低沉。这伪装还真是面面俱到，连他的粉丝韦姗都没能认出来。
顾持钧看韦姗，“你说呢？”
“那ว我会眼她说的。”
“规矩是人定的，什么地方不适应，改就行了。”
可怜我又不是此间的主人，管家完全不理我，转到了侧厅，也许是打电å话去了。
我身上疼，但还要强撑站起来，摆出没事人的样子无比淡定地开口：“没，没事，从楼梯上滚下来了而已。”
他还是不答，我在电话这头等得越来越心焦，心脏就像被一只有力的拳头猛然攥住了，被捏得完全变了形，大脑แ一瞬间不能思考，深深呼吸几口气后才道：“林先生……林大哥，怎么เ不说话了？不会吧？很严å重？学长到底伤成什么模样了？怎么เ不说话？不要吓我，学长现在怎么เ样了？”
“许真，”他依然不解释，“如果你上今天晚上的飞机，十六个小时后就能ม看到他了。”
本以为是自言自语，没想到伯母居然听到，她放下手中的书，看一眼我，“你指的什么？”
自以为说得很含蓄，伯母倒是一针见血指出，“你指的xing爱？对他们的莋爱方式，你觉得哪里有问题？有没有更好的建议？”
“恩，见到了。”
“他对我进行思想教育，”我说，“让我跟我妈妈好好相处。”
“是啊，住了几十年，什么เ都舍不得丢。”
“为什么？”
他饶有兴趣问我：“你的心意我知道了，那ว你希望我做什么？”
“我即将升入大学，而你刚进高中，”他顿了顿，“所以……”
手臂被人拍了一下，是林晋修。他似笑非笑地环顾ุ四周那些看好戏的，跟林伯父和我妈颔首，说我带小真去休息室上药。
只是在我被强拉着转身的一刹那ว，我终于看到了顾持钧๕的脸。
但除了我之外，其他两ä位姓林的男士都表情平静，毫不意外。
我面带微笑内心咆哮：你们的家事，跟我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为什么要我这个冒牌女友就你爹的再婚一事发表意见！他跟谁结婚跟几个人结婚结几次婚我统统没有意见！林晋修你别再把我逼上梁山了！我会起义的！
肖菲本来还晴朗的脸忽然阴云密布，她狠狠瞪我一眼，又看向林晋修欲言又止。那一眼里火光四溅。我自认为眼神不佳，但也能ม看那一眼里，他们交流了丰富的、大量的、不打算让我知道的信息。最后，她不再看我，背过身去，肩膀轻轻抽动了几下，最后才昂首走了，像个公主ว。
林晋修的悠闲自在和我完全相反，他好整以暇地抬起手臂，一圈圈捋起了衬衣袖子。他的衬衣雪白，结实的手臂上肌肉贲结，紧绷，蓄势待发，彰显着力道。
所以我们见面机会极少，有一次他在校门外等我，我去车子里跟他见面，时间太紧，也就能ม说几句话。
我们班的同学相当疯狂，仅仅在征集意见的时候就提出了无数疯狂的计划——很多计划ฐ太疯狂太另类，我怕大部分群众接受不来，板着脸否定了又否定，选择了又选择，最后确定下来好几个ฐ集体项ำ目。小圈子的爱好和个性，就让他们私下去疯狂好了。
几秒钟的沉默。
我在某些时候向来富有安慰精神。于是在寂静中想，跟顾ุ持钧算是彻底完蛋了。我那么喜欢跟他呆在一起扯东聊西，可现在看来，是再不可能了。
我垂着头，长久ื的沉默，顾持钧也不做声。时间和咖啡的热度一起溜走了。我多希望他就也像那流失的温度，悄悄离开。
胡扯。你才哭！
还好理智尚存，门口旁้边就是洗手间，我抓了块湿毛巾，往脸上一遮就冲出了大门。走廊里空荡荡，隔着烟尘看过去，几乎没人。电梯是不能坐了，而且还离得远，我的宿舍在公寓楼的左侧，恰好正对楼梯口，我迅速往下冲。
一路下楼空气温度节节攀升，所到之处烟尘滚滚，我的头发卷起，皮肤炙痛，眼睛几乎不能视物。
“我不是要为顾持钧说好话，不论你们之ใ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纪小蕊说，“但他真的是全心全意对你。”
“不过是很难相信。影视圈的人，我见多过太多了。逢场作戏的多，有真心的少，为了钱、名利ำ，什么都可以出卖，恋爱分手、结婚离婚和家常便饭一样，没什么天长地久，”纪小蕊叹了口气，“担心不能长久，就算有真心又能持续到几时？尤其是顾持钧这样的明星。你的顾虑是可以理解的。”
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给我全世界所有的语言和所有美丽的文字，我都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来描述那种心脏ู在胸膛里跳动的感受。手心手指统统在发痒，想开着车去大街上狂奔十圈再回来。
仅仅四个ฐ字，让我觉得口干舌燥，额头又热起来，大概又出了汗，也不知道是凉的还是热的。那句“你不是很忙吗，不然你先走吧”实在说不出口。豁出去了，所有人都知道我和顾持钧有关系又怎么样，我不在乎。只是，有点不敢想象沈钦言知道真相后的那ว张脸。
“毕竟马上要考试了，”我义แ正言辞，“我要准备复习。”
作为一个明星，顾持钧很懂ฦ得修饰自己，这么多年，他不论出席什么เ活动，从来都没有穿错过衣服。此时的他处于完全的自然状态，五官出色，皮肤也极好，肤色介于白和小麦色，肌肉结实，皮肤紧绷有弹性，让人很想弹一弹。和现在流行的二十岁出头的那种孱弱小美男绝对不一样。我母亲当年第一眼看上他，真是有眼光。
林晋修笑了一笑，把手中ณ的书卷起来，在我脑แ袋上轻轻一拍。
我原以为母亲住院这事捂得很严密，但出去买了份报纸才知道这事已经传传开，“导演为拍戏呕心沥血”的字样看得人触目惊心。记者潜伏在各处，还有人上来跟我搭话，简直不堪其扰。我只好把自己伪装ณ成不明真相的路人甲â，潜伏进医院。
我的回答是四个字：“人间美味！”
“这是我的拿手菜，练了很多年了。”
“顾先生对你蛮好的。”她的表情和声音也微妙起来了。
她松了口气，放低了声音，“梁导心思缜密。她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自然会考虑各方แ面的因素，却不记得，你仅仅是个ฐ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她停了一下，“再说，顾先生可不是那种随便对人示好的人，你可以相信他。”
他的手贴在我的脸上，眉峰绷着，薄唇抿着，唇角上翘。有那么一个瞬间我以为他的唇打算贴到เ我的唇上。
顾持钧凝视着我，还是没说话。
“好，我们分手。”
顾持钧一个ฐ人去了瑞士。
第二天我在学校宿舍睡过了日上三竿，直到下午。我很久ื没有睡过这么长的时间，独自坐在床上发呆的时候，打开手机，看到他发给我的一条信息，“你家的房子，我很抱歉。但我相信，林晋修会把房子还给你的。我正在机场，二十分钟后上飞机。小真，再见。”
短信是一小时前发来的，现在的他，已经到了离地万米的高空。
他终于还是上了去往欧洲的航班，离开了我。仔细想来，真是一次和平的分手，毫无波折，说断就断。我要跟他分手，他就跟我好聚好散。顾持钧说自己拿得起放不下，其实根本不是。他才是最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干脆利落。付出感情的时候全心全意，收回感情也毫不拖泥带水。这样也挺好，我终于不用在学校和他家之间奔波来去，可以住在学校，沉默地上课下课，在图书馆准备论文和即将到เ来的期末考试。我镇定自若地换衣服，下床，去卫生间洗漱，然后打开电脑，去网上搜索ิ各种新า闻，关于我和我父亲的各种花边新า闻已经从报纸和网站上撤去，连点影子都找不到。
我换上以前的手机号，终日安静，从未响起。林晋修做事，果然是万无一失。
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取消了请假，上下课无人滋扰，在学校里虽然还有人对我报以好奇的眼神，但并不太过分。我想那ว是因为林晋修经常在我身边的缘故。谁敢那么不知趣惹到他？他在我身边也不做别ี的什么事情，只跟我一起吃饭，在图书馆学习，甚至帮我准备论文的材料é，简直可以称得上贤惠体贴了。韦姗小心翼翼跟我说：“我还是觉得你和学长在一起般配一些。”
这其间我知道我妈终于还是要结婚了，她选择在教堂结婚。婚礼ึ的排场似乎不小，听纪小蕊夸张的说法，嘉宾都是跺一跺脚整个静海ร市都要晃几晃的人，所以婚礼之前必须预ไ演一次。我对她的婚礼毫无兴趣，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林晋修说了几次我都充耳不闻。最后一次他跟我提到เ我还想装傻，他拿笔敲了敲我的课本，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看到他淡定的脸，“别想装糊涂躲掉。”他肯定是觉得自己一个人难受不划ฐ算，所以非要拉着我跟他一道受罪。“胆子真大，”我反唇相讥，“我和她芥蒂还在，你不怕我一脸丧ç气地去婚礼现场大闹一场？”
“我正愁找不到人去婚礼上大闹一场呢，你能提出主动破坏，我非常欢迎，”林晋修头也不抬，“反正丢脸的又不是我，是姓许的。我只需安安心心坐收渔人之利就可以了。”我气结。“我有什么脸可丢？反正客人我也不认识，要丢â自然丢你们林家的脸了。”
“丢我的脸？”林晋修侧头看我一眼，淡声道，“只有我的妻子才能让我丢脸。”我很不得抽自己้的耳光，让你多嘴！林晋修翻着我的考试表，语气不容置疑，“《金融法》考完之后，我来接你。”
“喂……”我气恼，“你少自作主张行不行？”
林晋修不理我，取过我那篇被教授批了个ฐ鲜红的“重改”两字的论文，低头看起来。“你最近的论文实在太难看，数据处埋从头错到尾，完全是敷衍，那么想延期毕业？”他语气不善地评价我的论文，又提笔修改，圈出了其中ณ的几处关键性的错误，“许真，我不管你到时候怎么丧ç气，但你务必要出现。”三天后，我到底还是被他抓走了。
偌大一间教堂，很有些年头，安静极了。林晋修和婚礼组织者在门口急速交谈，我目不斜ฒ视走进教堂，恰好看到母亲一个人静静站立在教堂通道中央。
她穿着白灰相间的套装，戴着丝质柔软的手套，慢慢回过头来，在看到我的那ว一瞬间怔了一怔，表情阴晴不定。看来她不乐意看到我，我们母女在这点上倒是颇为相似。“来了？”我点头。她垂下眼睫思考了一会儿，“过来。”我往前走，她也往前走，最后在教堂第一排落座，把挎包放下，手搭在膝盖上，也示意我坐下。
“我最近想了很多，你对我生气是有理由的，我做错了很多事情。心理医生说我们母女需要坦诚相见，”她搁在膝盖上的手居然微微颤抖着，“小真，但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给我一点时间，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不用了，”我漫不经心，“我都知道。”
她是真的意外，眉心蹙起来，“你都知道些什么เ？”
我若无其事地笑了，背靠着洗礼台，“你去扫墓的那个ฐ人叫洛远秋，是你的大学同学，他最喜欢桅子花，你们志同道合，热爱电影，可以随时为电影献出生命……”我母亲到เ底是见过大场面的，吃惊了短暂一瞬后恢复镇定，“你爸爸告诉你的？不，不可能ม，他不可能告诉你。”
“当然不可能ม，”我说，“这二十多年，爸爸从来不在我面前提起关于你的事情，更不会提起姓洛的什么人了。”
“那你知不知道……”她好似下了很大决心，“远获他是你的……”
“我一清二楚，”我瞥她，“行了，您还是住嘴吧，这种过时的旧闻也好意思跟我说，别ี闹得太难看，虽然这个场面已经够难看了。”
“你这个阴阳怪气的刻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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