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其实吧……我之ใ前是战神夙芬,听说你这次要给我办压惊宴。”
和蔼慈祥……?够了,那是什么形容词。
凌夜莫华端起九螭琉璃杯,茶水在澄黄的杯壁里被衬得更加碧绿如玉。他眉眼如星辰,夹杂着点点笑意:“九天之上,这雷神是最喜欢办宴会的了。什么生辰宴、满月酒、接风宴、压惊宴……只要是能够办宴会的事情,不管跟她有没有关系,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她都会搀和一脚。”
所以,他们还是早点离开回魔界比较好吧……
这么想想,就觉得自己……好悲催啊!
“……啊?”子顾ุ愣了一下,“人……妖?那是什么เ?所以……是人还是妖?”
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
天帝倒是无视身边的人惊恐的叫喊,英俊硬朗的面部轮廓看向这样的她时,有几分柔和。
……照常识,神仙不是不会得病的吗!
“哦,可还觉得身体有什么เ不适?”他拿起他面前桌上的茶具,纤长的手指握住碧绿通透的玉壶,缓缓倾倒出清香扑鼻的茶。明明是在问我的身体状况,而他的眸子却专注于他手中的茶杯,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在这屋内蔓延。
流年转角终相逢
这地方四周白雾缭绕,茫茫一片看不清脚下的道路。四下无人,百般寂寥,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而我现在,正躺在这里唯一有的物什上,是一口白玉石台。
第二天一大早,堇汐就将我拉了起来,她告诉我说花神梓柔要见我。
虽说凌夜莫华是我的师傅,我和他的关系也不错。但是与这位花神梓柔,我们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不知道如今她又撞了什么邪,居然要见我。可也没有办法,她毕竟是我的师娘,冲着凌夜莫华,我也得卖她一个面子。
于是我只好和堇汐一起去南边正殿。两位总角小女童将我们引进正门,殿内点着提神香,余香袅袅,但却空无一人。
正疑惑着,那两个小女童面无表情的异口同声道:“你们跪下。”
跪下?这算什么事?我正要开口,一旁的堇汐紧ู张的拉着我,摇摇头示意我不要说话。想了想,还是跟着堇汐一起跪下了。
“你们在这儿等。”那两位小童说完之后便退下了,那动作宛如规规矩矩的木偶一般。
“搞什么啊!”待两ä位小童走了之ใ后,我不满的抱怨道,“谁要跪在这里。”说完就要站身来。
不料堇汐一把拽住我的衣袖,一个不稳我又跪下了。
“你……你别ี这样。”堇汐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回过头看了一眼门口,我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正殿的门关上了,窗纸映着我原本以为已经走远的童子身影。
“这是干什么啊?不是说见我么?这算什么事?”我压低声音问堇汐。
“我……我也不知道。”堇汐也同样小声地对我说,“其实吧……花神大人脾气有点不好,我们还是顺着她吧,不然……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呢。”她说这话的时候,身体颤了颤,像是想到เ了什么一般。
堇汐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苦苦的哀求着我。我没办法,再加上外面还有人守着,我只好和堇汐一起跪。
……
一个时辰过去了。梓柔还是没有出现,我跪的脚都麻了,大殿内的提神香熏得我头疼,额上也出了一层细细的汗。我侧眼看了下堇汐,她似乎比我更撑不住,瘦小的身子摇摇欲坠。
“堇,堇汐……”我吃力的伸出手摇了摇堇汐,她没有回答我,只是苍白着一张脸咬着下唇。
正想着要不要站起来,大殿右边突然挑帘,缓缓走出个人。
“拂影,堇汐,不好意思啊,让你们久等了。”
来人正是梓柔。她一袭鹅黄色百花衣衫,整个人宛如弱风扶柳般羸弱。虽然那ว双犹如明珠蒙尘的绿眸没有任何焦点,但是她的步履依旧平稳矫健。一步一步,坐到了正殿上方แ的右座。
“这天气太好,让人容易犯困,就多睡了会儿。”她的手在茶桌上摸索了一下,然后端起琉璃盏喝了一口茶,“这下人呢,又体恤我身子弱,所以便没有叫我。”
“今日个叫你过来呢,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就是想跟你聊聊。”梓柔笑了一下,像是夏日开放的茉莉花般清新可人。
聊一下?这是聊一下的状态吗?整双腿因为血液流转不顺畅,动也无法动,我甚至觉得其实我没有下半身……额头上汗顺着脸颊流到เ下颌๒,痒痒的,却连擦的力气都没有了。
“……花神,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咬了咬牙,艰难的说出这句话。
“什么意思?我没有什么意思啊。”她小心翼翼的放下手中的茶杯,又站起来往下走。
“只是你看,你来这里有几个月了吧,师娘都没有好好的照ั顾你。”梓柔缓缓地走到我的面前三步站定,如果不是她的眸子里没有焦距,我都快怀疑她是不是假装失明了。
“既然我夫君把你当成徒弟,我自然也要把你当成徒弟。只是我身子不太好,加上我这不中用的眼睛……哎呀,都不好意思见你。”梓柔明明是温柔的笑着,但是我听着总觉得瘆人的慌。
“师娘听说,你长得很漂亮啊。”
与前面说话的语气不同,这句话像是一阵冷冷的寒风吹过我的心底。我惊异的抬头,只见她已经掩去了笑容,右手食指轻轻地扣着左手食指的指甲â。
“真想亲眼看看呢。”
一时间,我只能望着梓柔娇嫩如栀子的脸,不知道说什么เ好。
她……想要干嘛?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我是在不经意间惹到了她吗?
“你做什么呢?”大殿正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我吃力的回头,在逆光中只看见凌夜莫华翩翩而来。
是来……帮助我的么?是了……凌夜莫华他说过他会保护我的。
“梓柔,你身子骨不好怎么到正殿来了,还是待在房间静养比较好。”凌夜莫华连看也没看我,直接走到了梓柔的身边,伸手一揽,扶住了她。
心中刚刚涌起来的那股暖流,瞬间冻结成冰。是啊,我在奢望些什么呢。他……都已经有夫人了,自然要护着、疼着、爱着的第一不应该是徒弟、不是我——而是梓柔。
“天天待在房间里,也没个人说话,闷死了。”梓柔靠在凌夜莫华的肩头,淡淡地笑了笑,“这不,我让拂影和堇汐来陪我聊聊,不好吗?”
“好是好,但是还是要顾着自己的身子。再说了,阿影和堇汐平日里还不是有事,你要是觉得闷,我常陪陪你就是。”我看见凌夜莫华的眸子浩瀚如星辰,温暖的似乎连冰都可以融化。
“真的?可是你平日里不也是很忙吗?”梓柔嘟了嘟็唇,娇柔的想让人怜惜。
“你既然开口了,我敢不从?”凌夜莫华语气宠溺,“来,别在这里站着了,我们先回房去吧。”
梓柔点点头,凌夜莫华扶着她转身往回走。从始至终他们两ä个都旁若无人,真是一对羡煞世人的鸳鸯。我舔了舔有些开裂的嘴唇,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苦涩。
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从穿越到这里来,是连价值观都改变了吗?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竟然想到要依靠别ี人……真是的,我难道忘记了我自己是女汉子的属性设定了吗?
“哦……对了。”梓柔在掀起帘ຈ子的时候顿ู了一顿,“还忘记了一件事。拂影,堇汐,你们起身吧,跪了那ว么久ื肯定不好受吧。之前聊天聊得太愉快了,我都忘记我还有这么个规矩了。”
凌夜莫华没有回头。
“这也怪你们不提醒我,你们应该早说的……毕竟我看不见嘛。”
凌夜莫华还是没有回头。
“……走吧。”半晌,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身边的堇汐已经到เ极限了,像是要晕过去了一般,我只好轻轻拉过她,让她靠在我的身上。我抬起头,看着他们两ä个人的背影,轻轻地笑了,然后说了一句——
“今天真的很愉快,不过,师傅还是请你好好地陪陪师娘吧。我和堇汐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陪师娘聊天呢。”
凌夜莫华身影怔了怔,但还是没有说话。他扶着梓柔的肩掀开了帘子,然后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他们一走,我便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地上。刚刚ธ那句话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现在只觉得浑身乏力,头疼万分。我先把半晕厥状态的堇汐的脚放平,然后再一点一点的挪动我自己的脚。每挪一下,那钻心的疼便从我的腿蔓延到เ全身。
等到把腿完全放平舒展,我已经满头大汗了。喘着大口大口粗气,只觉得眼前有点模糊,喉咙里还泛起一股酸味。我极力的咽下一大口气,平复了下我的心情。就像是溺水了那般难受,心里堵得慌。
其实梓柔找我来,是想告诉我,我现在是坐在黑暗深渊的边缘上,她在极力的阻止我、警告我不要掉下去,不然就会——
万劫不复。
……这些,我自然明白。
回去后,我没有再去找过凌夜莫华,而是天天往秦扶惜那边跑,跟她商量压惊宴的事情。凌夜莫华也没有来找过我,也没有要求我练习法术。
形同陌路,似乎ๆ从未相识般。
这就样拖拖拉拉的过了十来天。我对于秦扶惜“宴会上还要请水神来表演舞蹈”这样的建议抓狂了的时候,神界出了一件大事。
派往归海之渊剿灭孽龙饕餮的火神,死了。
我不认识火神,所以本跟我也没有太大的关系。不过……在死了十三主ว神之ใ一的这一节骨眼上,我再举办压惊宴什么的似乎不太好吧?于是我打算又去找秦扶惜商量商量。
可是我刚刚飞到泽鸣岛就觉得不太对劲。岛上不像以往那么闹腾,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更诡异的是,远处还传来细若游丝的哭声。压住心中的不安,我只好继续向前面走。
穿过林荫小道,眼前的正殿吓了我一跳。殿前挂上了白色的招魂幡,迎着风在空中“呜呜”的飘动着。所有的侍女仆人都跪在殿门口,穿着整齐的孝服呜咽的哭着,悲伤的气氛在四周弥漫着。
什么情况?前两天不还是好好地吗?不是还好好的玩耍了么?……扶惜不是死了吧?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我走过去,随便的拍了拍一个侍女的肩膀问道。
“拂影小姐……!您可来了,帮我们劝劝主人吧!她已๐经在里面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三天了!她又不准我们进去……”那个侍女就像是见到救星了一般,扑过来拉住我的手,抬起头来满是泪水。
还好不是扶惜死了……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但又升起一阵疑惑。那ว……死的是谁?
我安慰了一下那ว个ฐ侍女,然后迈步向正殿走去。轻轻推开殿门,光照ั进昏暗不明的大殿内,只见一个同样素衣的背影跪在火盆前面,地下洒满了黄色的纸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