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兰知道皇帝是说沈寻脑แ子的问题，又不好明说，于是顺着台阶答：“儿臣明白。”
皇帝低头看她一眼，额间皱纹渐深，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带着几分无奈和苦涩，“你倒是问得蹊跷，朕若是知道原因，怎会瞒你？”
“……”这是冤家路窄还是冤家路窄。
陵江本来是想借机要挟的，没想到她噼里啪啦说了这么เ大一堆话，还句句封喉，一时间哑口无言。
司徒兰这才松了一口气，站起来的那一会儿还不小心晃了晃。直到站稳了脚跟才看向传话的人，现是以前共事的姐妹，虽然不在一起同住，倒也相熟。此时此刻，面前的宫女低垂着头，连看也不敢看她一眼，不知是出于对她现在身份的忌惮，还是已经将她忘记了。
榻上的人看也没看她一眼，出声就道：“知道本宫为何这么做吗？”
好丢人啊……
女官心中打的是这么个算盘：太子不懂ฦ男女之事，一直按部就班也着实尴尬，不如先去了良娣的衣服，让他有点感觉，掌握主动权之后再教导也不迟。
“我想面圣。”司徒兰也不跟他绕弯子，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目的，“陛下前日将我指给太子殿下当良娣，可家中已经给我定了一门亲事，今日是特地来跟陛下请罪的。”
司徒兰的表情有些微的惊讶，刚想问为什么，那常公公又开口道：“陛下前些日子特地嘱咐我查明你的身世，定是对你寄予厚望，看你生得这般机灵模样，却真是好糊涂啊。”
司徒兰有些微的心虚，更多的却是急躁，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好吗？皇帝的眼睛可比谁都尖，会看不出来太子对自己有好感？赐个妾室还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回皇上话，殿下就在里头，阿兰姑娘受了重伤，殿下心疼呢。”
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那ว人哼了一声收了过去，算是同意了，只是不依不饶道：“让你家主子给本大爷道个ฐ歉，这事就算完了，我谷生镖局的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司徒兰被他那句“躲在女人后面”给吓到了，生怕太子心里不快，连忙退到เ他旁边，想了很久，终是小声道：“殿下，道歉吧。”
“小孩子心性。”皇上低低叹了一声，心中也恼。于是起身进了内殿，不再理他了。
皇帝身边的常公公过来劝解了一番๘，太子理也不理，公公没辙，也只好退到一边。殿中的宫女太监来来往往，永远都是那么几张脸，那ว样公事公办的表情，连司徒兰看着都觉得心底闷，更别ี提沈寻了。
“别给我扯那些有的没的。”司徒兰用她刚刚的话反驳了她，语气愠怒，“就这一次都被我碰见了，以前……你肯定也没少这么对殿下吧？”
我就是不说，气死你。
“你偷吃了我的糕点，快吐出来。”说完，悄悄地转过头，冲她眨了眨眼睛。
皇后却轻轻咳了一声，对司徒兰道：“罢了罢了，既然你说的都是真的，就先下去吧。这件事情自会有人查清楚。”
“奴婢省得。”
朝里面走了很久ื，才看到几个闲的无事的小宫女坐在石凳上，说明了来意，将东西放到了他们手上，她对东宫并不熟ງ，也没觉得有什么เ不妥。
“啊？”司徒兰不明所以。
又传来他理所当然的回答：“还有吃饭。”
“……”司徒兰目瞪口呆。
彻底没辙了，她只好坐了回去，道：“来了正好，你父皇让我教你些东西，来我边上坐好。”
沈寻哼了一声，不理她。
“叫你过来，不听话是不是？”司徒兰偏过头，笑得一脸阴险。
“不要在这里。”沈寻抬头看天，讨价还价，“去我那里。”
“然后你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让我留下了是不是？”司徒兰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懂ฦ他了，“成，只要你学的好，我就准你睡我这儿。”
话刚ธ落音，身边那人已经坐得端端正正……
司徒兰已经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了，铺好一张宣纸，将书摊在一边，道：“我先问你几个ฐ问题，好好回答。”
沈寻：“嗯。”
介于直接问的话他可能ม不太懂，司徒兰开始在宣纸上画图，只是随便勾了几笔，画了一个瘦瘦的小人出来，道：“这是你。”
沈寻惊讶的看着那个ฐ小人，重复道：“这是我。”
司徒兰又在边上画了很多很多的小人，道：“这是天下百姓。”
沈寻又一脸惊讶的看着那一堆人，继续重复道：“这是天下百姓。”
“你现在告诉我，哪个比较重要呀？”司徒兰觉得应该不是很难懂了，他本来性子也不坏，应该知道君轻民贵的道理，于是支着手，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没想到太子指了指左ุ边那个孤零零的小人，一本正经道：“寻儿最重要。”
“……”司徒兰有点想不通，难道太傅都没有跟他讲过吗？于是好奇的问道，“为什么……”
沈寻静静看着右边那一堆挤得满满的小人，表情很纯真，眼神中竟然带了几分漠然，“我不认识他们。”
司徒兰忽然僵住了。
她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回答，虽然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听起来有些荒诞，却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确，太子一直生活在宫里，哪怕吃穿用度都是从国库而来，靠着大周子民的辛勤劳作，却根本就没有什么เ百姓的概ฐ念，皇帝ຓ以前甚至没有让他继位的想法，太傅更是很少跟他提这些事情。
有那么一瞬间，司徒兰觉得太子之ใ所以这么无知，不是因为他傻，而是因为别人早就放弃了他。没有尝试过，就认为他无药可医，做不到常人能做的事情。
别人放弃过他，她不放弃。
司徒兰静静看了看他的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方道：“我说过的话你要记着，如果陛下考你，就照ั我说的来。当然，我教你的东西并不是为ฦ了应付你父皇，而是你这一辈子都用得上的道理。”
沈寻惊讶的看着她，似乎ๆ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却还是乖๔乖答：“嗯……”
“天下百姓，并不是几个人，而是大周的所有子民，他们是国家的基础和根本。你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ຓ，虽然身份贵不可言，但是在百姓面前，你要把自己看得很轻，想要得到เ什么东西，不能靠压榨百姓来获取，这样才能成为一代贤君，你明白吗？”司徒兰尽量让自己的话变得通俗易懂ฦ，措辞改了又改。
沈寻认真地听她说完，然后答了一个字，“哦。”
司徒兰扶了扶额，突然觉得这样也挺急人的，总是答这么一个字，不知道是惜字如金还是不懂装懂，又不好明说，只好先跳过这个话题，以后再跟他细讲。
司徒兰深吸一口气，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纸片，搁到旁้边。
“这是大周朝中各个品级的官职，我今天不逼你把这些全都记全，你只需要分得清谁大谁小就好了。”边说便将几张小纸摆在了他面前，“这几个是正一品的官职，也就是最大的，好好记着。你看，霍太傅也在里头呢。”
沈寻虽然不太会写字，识字还是识得不少，转过头去瞥了一眼就不说话了，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司徒兰知道他不喜欢学这些东西，却也没什么办法，这可是皇帝吩咐下来的事情，也是为了他以后好，不学也得学，顺手换上了一批新的小纸片，“这些是正二品。”
沈寻又扫了一眼，看是看清楚了，却没什么太大兴趣的样子。
怕他一次接受不了太多，这样依次摆到了从四品，司徒兰才把那一堆纸条收拢了起来，冲他道：“来，抽两张出来。”
沈寻迷茫的伸出手，从那一叠纸中ณ抽出了两张来，攥在手里，低头看了很久ื。
司徒兰低下头看了看，依稀看见是“大理寺少卿”和“御史中丞”的那两章，应该很好判断，于是道：“来，告诉兰兰，你抽的这两个官职，哪个比较大？”
沈寻没有说话，一直看着那ว两张纸条，有些紧ู张和不安。
司徒兰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说出来，错了也没有关系。”
过了半晌，沈寻才将写着“大理寺少卿”的纸条轻轻递到了她面前，头却转过去不肯看她。
看清他递过来的东西，司徒兰顿ู时泄了气，第一次答就答错了，真让她一点信心都没有，于是叹了一口气道：“错了，御史中丞是二品官，大理寺少卿是四品官，这么简单你怎么เ就分不清呢。”
对方偏过头不肯面对她，司徒兰不知道他怎么了，仔细一看，沈寻的双手竟然还有些抖。
她一时也慌了神，连忙放下手中ณ的东西，将他的肩膀扳了过来，“你怎么啦……”
沈寻一直不肯说话，只咬着牙齿，烛火映照之下，眼中居然隐隐有些晶莹的东西在闪光。
“到底怎么เ啦……别吓我啊。”司徒兰手足无措的按着他的肩膀，不明白他为什么เ突然就成了这样，连安慰都不知从何开口。
“我不知道……”沈寻忽然开了口，声音却很小很小，仿佛低到了自卑的深渊里，“我什么都不知道……”
听到了这句话，司徒兰才知道自己้太过心急了些，揠苗助长反而适得其反，只好安慰道：“没事，你比我可聪明多了，肯定很快就全明白了，咱们不着急，慢慢来。”
见沈寻还是不肯把头转过来，司徒兰一时没了辙，哄道：“兰兰都相信你，你还不相信你自己吗？”
沈寻这才别扭的把头转了过来，傻傻的看着她。
面对这样的眼神，司徒兰突然觉得很心酸，不知道说什么เ好，只得转移话题道：“陛下给你选了个师父呢，明天会教你射箭骑马。都是些体力活，应该会很累，早ຉ些休息吧。”
沈寻反抗道：“不骑马。”
“为什么เ呀？”
“不想骑马。”他又强调了一遍。
太子总是这样固执的坚持着自己้的想法，也不知到底是好是坏。司徒兰无奈，只得另想法子，开始跟他兜圈子，半哄半骗道：“我还从来都没有骑过马呢，父亲说姑娘家不能学这些东西，但是我真的很想骑一次……”
沈寻愣愣的看着她，不明白她想要表达什么。
“所以呀……等你学会了，就带着兰兰骑一次马好不好？”
大概是想到เ这样就可以偷偷抱她了，沈寻忽然嘿嘿笑了笑，很愉快的答应了：“那好啊。”
原来自己已๐经重要到เ可以改变他的决定了。司徒兰心中感动，慢慢探出身子，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动作又轻又浅。
“殿下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