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接下来生的,是她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的。
只见男人冲她意味深长地一笑,微微探下身。
挺越的鼻梁,微抿的薄唇。
男人的脸在靠近。
继续靠近。
零距离。
她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微湿的唇夹杂着烟气印上了她的嘴,在她依旧未反应过来之时,那唇又迅离开。
她双目圆睁,大脑一片空白。
“这,就是酒吧。”男ç人说,说完,摊手,一脸的心安理得。
“你干什么เ!”
她摸摸浸染了烟味的唇,先是惊讶,既而,热血涌上脑门,出拳。
男ç人轻轻一闪:“不知道好歹呢。算了,走了。”说完,一双长手懒โ懒地□裤兜,迈开长腿兀自穿过吧台,绕越云雾深浅缭绕的人群,往着出口的方แ向走去。
许是他身体状况欠佳,中ณ间脚步沉重了一阵,继续。
“等等,我的画怎么เ办!”
她一着急,大步跟了上去。
推开疯癫乱跳太空步的大鼻子老外,无视一双双迸射着绿光的狼眼,她像尾巴似的跟他到电梯处。
男ç人才扭头看她一眼:“什么事?还想被吃豆腐?”
她盯着那张在白色灯光下更显苍白的俊朗面容,捶了他胸前一拳:“不是!送我回家!”
男人一愣,掸了掸胸口,道:“你不是我的菜。”
她知他是误会了,又羞又恼,急得通身是汗,却解释不得。
他摸出一只香烟,刚要点上,却又放回烟盒中ณ,盯着电梯门没好气地笑笑:“走不走?过期不候。”
坐上男人银白色的车时,男人随手递给阮馨一瓶矿泉水,自己้打开一瓶,仰脖服下几粒药片。
她盯着他倦意融融的侧脸,炭笔不停,写本子上的男子优雅轮廓逐渐清晰。
搁下笔的时候,她见他眉心微蹙,忍不住问:“你是不是身体不好……”
“怎么了?”男人故作泰然,将车子动起来。
她端详着那张冷峻的侧脸,打量着他微凸的眼袋,忽然就觉得自己的好奇心有些可耻。
“喂,”她说:“你送我去地铁站好了,你早点回家休息。”
男人便扭过头来瞥了阮馨一眼。
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场时,男人轻轻哼了一声:“连利用下男人都不会啊,该说你善良,还是该说你蠢?”
她微微一怔。
“你住在什么区?什么路?我没事。”男人自嘲地笑笑。他的声音依旧冷峻而硬派,阮馨却听出了几分成熟ງ男人特有的赋予别人的安全感。
“快说,什么区什么เ路。不然扔下你。“那ว男人继续目视着前方。
“虹口区,金宇路。”她说。
“知道了。“男人说着,缓缓将车内的音乐打开。
一阵诡异而绮丽ษ的音乐่便将整个ฐ车厢包围起来。
神秘莫测的印度歌者高亢的声线划破不夜城一城的寂寞。
汽车驶入高架桥,一排排明亮的路灯鳞次栉比地往后退去,音乐่像在阿拉丁神灯中幽幽走出的舞者,带着两人在金光的佛塔下起舞,又像是带领两ä人在泰姬陵的水边做梦,梦中ณ,身着纱丽的女巫使下永不解咒的蛊惑。
起舞,垂死中最后的绚丽舞蹈那般。
旋๙转,面部飞了金泥的菩萨在云端。
转圈,像是在大象的背上忐忑而疯狂地舞蹈着……
她从来都没想用“靡靡之音”来形容这罂粟似的音乐,也从来没有遇见过有这种音乐่欣赏视觉的人。
她心道,喜欢这种奇怪歌曲的人,难不成真的生命要到尽头么。
她不敢想下去。
“为什么喜欢这样的歌呀?“她忍不透过反光镜望他一眼。
不好听么เ?“男人回答。
你不会……把自己当成印度的泰姬了吧。“她自作聪明地开玩笑道。
男人似乎认真思忖了一下。
车开入外滩隧道,绚烂夜景一刹那间消逝于眼前。她就觉得心里莫名有点堵。
男人轻笑:“听印度歌就是把自己้当泰姬?难不成看《里约大冒险》的人都把自己当成蓝ณ金刚鹦鹉?”
她说:“蓝鹦鹉比绿的好看吧。蓝胖子(叨啦a梦)是蓝的,蓝精灵也是蓝的,海贼王也是蓝色基调,比人都帅的擎天柱也是红蓝ณ的。对,还有五大三粗的阿凡达。”
男人说:“阿凡达都出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莞尔一笑:“阿凡达可不乱ກ七八糟,他本来坐轮椅的样子也挺帅。”
男ç人本来勾起的唇角却霎时垂了下来。
车厢内的气氛忽然有点异样。
她偷窥一眼他瘦削的手腕,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的身体不好,而且相当不好。
男人目不斜视,车子穿过隧道,重见天日时,他漠然问:“为ฦ什么要画我?”
她微微一笑:“擒贼先擒王,画人先画——灰太狼。”
男人似乎不愿意继续这个无聊话题,目视着前方,问:“金鱼路到了,怎样游进去?”
她说:“向左摆尾巴,然后直着游。”
路程并不远,转眼便驶至小区门口,她抱起本子,挥手说:“谢谢你送我一程,再见!”
男人却抓住她胳膊:“等等!”
她的脑แ子里轰的一声。
她打量着他睫毛沉沉的影,脚๐心迅冒出一丛冷汗,唰地打开门,一条腿已迈出去:“什么事?”
男人却松开手:“有些好奇,你是职业的漫画家呢,还是兼职的?”
她飞冲出车门,指着小区的门卫亭:“这个ฐ……我只是想画ฑ你!没有想撩菜撩水果的啊!前面就是小区门卫!”
男人眨一下长睫的双目,微微一乐:“单纯好奇,你想多了。”
她这才将画本掸了掸:“兼职,不过,很快就要辞职了!”
男人伸出修长的手指,做一个“ok”的手势:“恭喜。”
她疑惑地望着车内的他:“别人都把辞职看成大逆不道的事,你却要恭喜我?”
男人一脸的安然地动起车子:“你那么เ年轻,就敢去追求自己้喜爱的事,不该恭喜么เ?”
她双手抱拳:“谢谢恭喜,再见!”
说完之ใ后,拎起帆布包,一边借着路灯研究自己今天的绘画成果:质地如肌理的牛皮纸上,有九根石柱子,有春之樱花,有一个ฐ伫立的瘦削高大男人,目光沉沉。
“很完美的五官。”她边走边嘀咕:“下次有人找我画插画,可以找他当模特。”说着,转身,却见那辆银色的车已化作一团银色的圆点。
她望着那ว银色圆点,心道:“等我从莎门玩回来之ใ后,再去逮你。”
说到莎门,她的心就莫名畅快起来。
闭上眼,深呼吸一口,蓝天的味道。凤凰木火红,椰子树招摇,落霞与白鹭齐飞……
她于第二天上午十点半抵达莎门。
这是她见过的第一个飞机场设在市区的城市,她走出机场,乘公交,走了不远,就迎来半环岛路的沙滩。
她撑起一把白波点的黑色遮阳伞,脱掉帆布鞋袜,赤脚盘腿坐在松软的沙滩上,目睹海浪细细地向岸边涌来,又微微褪回去,沉沉地涌来,引起一阵岸边男女的尖叫声,波潮再褪回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