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姐，我知道少白哥不在。”
我下意识地就想起了昨晚的那ว个电话，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莫非楼少白又去了她那里，现在就在她的身边，所以她向我这个空占了楼ä夫人名号，实则ท却失宠的女人来示威？
“我进去有事，你坐这里等我，不要乱跑。”
从前的大学年代，几乎每年的圣诞节，我都会和很多同学一起来到这里，挤在人群中听教堂里台上唱诗班和着钟声出的天籁般的歌声。那时的每一张年轻脸庞上，看到的都是自心底的欢笑和肆无忌惮的年少轻狂。
他说话的时候，一阵温热的气息喷薄在了我的耳边，我有点不习惯，微微地侧了下头。
我望着镜中的他的眼，慢慢说道。
福妈给我盘了个蝴蝶髻，压在脑后，用两ä面镜子照给我看，十分漂亮。等知道楼少白要带我出去的事情，一下急得团团转：“小姐，这可怎么办？你身上这衣服不能见客啊，全身也没一件饰，就只剩几双鞋了。就这样出去了，姑爷会嫌你给他丢脸。”
我的衣服都被烧光了，只剩昨天换下来洗的一套家常天青色袄裙，还保留了些晚清传统的样式，很是宽松，穿了比旗袍来得舒服，所以被关在家里的几天，我穿的都是这样样式的衣服。现在没得选择，自然就换了这件。
我安慰她几句，听见外面传来汽车按喇叭的声音，起身出去了。
楼少白一身戎装，很是精神。他果然对我的这身装扮极是不满，远远我就看见他眉头又皱了下。
“衣服饰都烧光了，只能ม这样。其实你完全可以不用管我的。真的，楼ä上房间不能睡了，我跟福妈暂时先睡一起也可以……”
我看见他皱眉就心烦，干脆站住了脚๐。
他不语，自己上车了。一边的卫兵急忙跑了过来打开后车门，朝我敬礼，我只好弯腰上去了。
他带我去了一家裁缝铺子。老板青缎瓜皮帽、长衫马褂，跟楼少白似乎ๆ很熟，一见到他就急忙迎了出来，连声告罪：“少帅是要帮钟小姐取衣吗？哎呀实在对不起，钟小姐前天才下订的，时间仓促还没做好。等好了我亲自送上门，哪里要劳动少帅您过来取……”等看到随他进来的我，上下打量了下，小心问道，“这位小姐是……”
“我夫人。你这里有成衣吧？”楼ä少白一笑。
老板一怔，脸上立刻๑堆出了笑，点头哈腰地到了我面前，“楼ä夫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得罪。不是小的夸口，老京城大上海ร出什么新款式，我这里立马就有。小的前几天刚看了报，知道夫人是池家小姐，和少帅那是珠联璧合天作之美，正天天垫着脚尖等夫人上门呢，没成想就盼到了……”
他一边说，一边急急地把我引到了一排成衣前。
生意人嘴巴会说，我也只笑而不语。只是对他刚才口中提到的那ว个钟小姐又多了些认知。
我隐隐有种感觉，这个钟็小姐十有**โ就是半夜打电å话过来的那ว年轻女人。看起来楼少白对她还挺宠爱的。不但新า婚夜为了她丢下妻子，照这裁缝铺老板的口气，他以前应该还时常陪她来过这里。
楼ä少白亲自上阵，挑了件玳瑁红的缎地起玫瑰暗纹旗袍。我无可无不可地接了过来，到เ里面更衣室里换上。
胸ถ罩对现代女人来说是必不可少的贴身伴侣，但在这里，差不多要到二十年代末期才会普及开来。我刚到时，怕福妈她们现我身上的怪异内衣裤，偷偷脱了扔掉。现在的女人都仍要用束胸帕束胸，或者时髦些的，就用一种类似于小马甲似的短小内衣，在前片上缀了一批密纽，使用时将胸-乳紧ู紧扣住。我戴了一天，实在是被勒得透不出气，加上身上穿的那种袄裙还算厚实，又宽大，干脆就没穿了。现在换上显身材的旗袍，落地镜中看见自己胸前就像放松弹簧似的鼓凸了出来，因为面料柔软的关系，甚至凸点了，很是扎眼。
我有点犹豫，在更衣室磨蹭了一会，外面的楼ä少白大概ฐ等得有些不耐烦，竟然撩开了门帘ຈ探头进来，有些不快道：“磨磨蹭蹭你干什么……”
他说了一半就住嘴了，眼睛落到我的胸口，顿ู了一下，扯回了门帘，没一会，又递来了件黑色天鹅绒起蕾丝花边短披风。我接了过来披上，系好领口的带子，对着镜子照ั了下，遮得严严å实实了。
大概是经常和女人打交道的缘故，我承认他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款玳瑁红的袍配上黑色短披风，衬得我既年轻俏皮又不失庄重。我一出来，不止他看起来眼睛一亮，裁缝铺老板更是赞不绝口，把我夸得天上地下少有。
“夫人这样出去，就是给我这铺子打活招牌，往我脸上贴金，哪还敢要钱，这就算我孝敬夫人的，往后常来就好！”
楼少白递钱给他，老板死活不要。楼ä少白一笑：“那ว就记在账上，和钟小姐的一道，月底自己去结账。”
老板千恩万谢，一直送了我们出去，直到车子开走老远，我无意回头，看见他还在铺子门口挥手。
离开裁缝铺子，他又开去一家看起来也是常去的饰铺。他在挑耳环手镯戒指的时候，我看中ณ根簪子，两ä端各嵌红宝石，簪雕了松鼠葡萄的纹样，中间镶了珍珠碧玺，那松鼠造型俏皮极了。就自己้拿了过来，对着镜子插到了后面的髻之侧。他看我一眼，微微一笑。
笑什么เ。我腹诽了下，反正也是和那ว个姓钟的女人一道记账，有人买单，我自然不会心疼。
我全副武装ณ完毕，重新า上了车，这才问他：“晚上什么聚会？”
“庆祝新า公署成立的酒会。本地一些头脸人物出面筹办的，你的那个爹也在。”
他没回头，随口说道。
清帝逊位，中华民国成立后，地方แ效仿，破旧立新，纷纷将原来的衙门改成公署都统，成立警察厅，新า设学务厅，实业厅、商埠局等等，名目繁杂，各地不一。实则ท换汤不换药，像凌阳这个地方，自从被楼少白的军队攻下后，他就成了这里的土皇帝，和城中原来的一干旧势力一道统管着。这个酒会，大概就是这些人为了表示对革命和新政府的效忠而弄出来的。
一想到我那个爹也在，我那本来就不高的兴致更低落了，哦了一声，没再说一句话。
我对凌阳城并不熟，自然不知道他开车到哪里。等停了下来，我听见他猛按汽车喇叭，仿佛在叫什么人，就看了出去，见他停在一幢临街的中西合璧小洋楼前。没一会，门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ฐ年轻的女人。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黑了，但小洋楼前的灯照ั了下来，我看见这女人头上戴了顶ะ西式堆花雪羽帽，身穿一条百褶裙ำ，颈围天鹅绒的领巾，肩上披了紫ใ貂嵌边的外套，脚下踏着乌ไ皮靴。再近些，长卷，胸前缀了几朵颤巍ณ巍的花球，指上是光滟滟的钻石戒指，面目姣好，活脱脱一个ฐ二十世纪初的西化小美人。
“少白哥！”
那ว美人脚步很轻盈，像蝴蝶一样地下了台阶，到เ了车子旁边，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