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一个ฐ连语言都失去连接的国度,一个在人群里却完全与人群无关的异乡。
还有不停地转学,到不同遥远的地方——香港、台湾、日本。
美发师非常满意,告诉我这头发可以三天不变形,我非常皮薄地惨笑,完全不敢毁坏她的艺术作品,唯唯诺诺地离开了那ว里。
是太故作轻松了,以至于你出现时我完全地错过。
才相识的朋友说她丈夫因病早ຉ逝,她为此再也无法面对没有他的城市。他的家人说如果她要带着当时年少的女儿离开,那么她将会失去所有他遗留下来的财产,但她还是决定放弃一切出走。她说她曾经是他的公主ว,家里灯坏了他不在,她就在黑暗里等到他回来才修,她说这些往事时好像在说着昨日,眼里满满的都还是她对他的爱。我说你真的好爱他,她很坚持地说他爱她更多。
是爱让人如此勇敢吗?却也是因为爱让人软弱吗?
第二天我醒了,感觉流了一身汗,躺在床上,被单是黏答答的,昨晚没有洗脸,呼吸里有酒精的气味。你不在我身边,发烂腐臭有什么关系?
怎么เ会爱上你?怎么会纠结不清?而我们只不过是想谈个恋爱而已。
我们招手找黄色的出租车,正是堵塞的下班时间,每一辆车都被坐得满满的,你说万一误了班机就回不去了,我说那就不要回去了不管了。
于是我知道当我有你可依赖,就算是陌生的异地日子再长也是华美,而没有你陪伴时,我只感到行走困难。
然后你们终于承载不住我混乱的情感,我也无法明白爱这么เ纯粹的事情为ฦ何要被文字语言说说解解,于是我们失去了联络。
没有关系,你们总说我很强,不会有事,我也相信。
3
车停在一个站名拗口的小镇,车站被群山包围。月台简单地用两ä个板子搭着,黑色高大的煤气灯立在两旁,光线晕晕地反照出隐约的色彩。车头前方与后方แ有穿着黑色制ๆ服的铁道员在喊话,好像是说:“大雪埋住了轨道,车子开不过去了,要用热水龙头冲。”后方แ的人又问:“雪多高?”前方的那ว个人想一想说:“大概可以盖过一个小孩。”后方的人又说:“那ว有得耽误了。”于是前方的人说那你去广播吧,后方แ的人一听就急忙跑开。
真的好像是有巨兽行走的荒野,在这里迷失了怎么能ม找得到路回返?一切除了白还是白,大地被定在一个框里,这框里惟一有颜色的只有人。
车厢传来广播,说大雪掩盖了铁路,需要清理,大约会耽误几个钟็头。要开车的三十分钟前还会再通知,车站后有小食堂,需要补充食物或去洗手间的人可以去那里等待。
你伸伸身体醒来,问我怎么了。
我说好像是雪埋住了铁ກ路。
那ว怎么เ办?
好像要停一会儿用热水冲。
用热水冲,雪地会冒出白烟吧!你说。
可能ม在下一站比较远的地方,我们看不到的。
你转过头去看窗外,看到大雪,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生命多么诡异,如果没买错车票,大概就无法窥见这片雪景。我们住的地方แ是个ฐ热带岛屿,要看雪只能ม打开冰箱研究结霜结冰。此刻๑却被困在群山包围的凹陷小镇里,失去时间看不到เ边际,我们两个ฐ在这里,在这样一个连地图都找不到เ的渺小地方,只有陌生人与陌生的语言,遥远的前方,寒带的针叶树高大无比,这里像一个ฐ空山荒荒凉凉,那些在这一站下车的人们都住在哪里,完全无法知道,如果我们也走出这节车厢,愿意抛弃过往,那我们也就会与这些人一样消失在白雪里,再也没有人会认识,我们隐姓埋名,失去身份,遗忘过去。
只有我和你。
2
到达目的地时,已๐经是十一时的夜里。
暗暗的小站迎接着这最后的班车,铁路服务员抽着烟在聊天,说着车子如何遇到大雪如何误点。近来总是如此哪,其中一个吐了一口烟说。是啊,另一个ฐ的脸便被隐在蒙蒙的烟里表情不明。
我们下了车,你弯腰说坐好久的车喔。我们背着行李,才发现下车的只有我们,真不敢相信在这样的雪夜里居然还有人要继续向前去。
温泉区的小城纯朴,入夜后街上几乎没有人,雪在夜里结成冰块,穿着普通的胶ด底鞋,行走变得十分困难。我们扶着,彼此偶尔滑了几步就忍不住大笑。下榻的民宿一路有小小的指针,没有耽误,我们很快就找到住处。
穿着和服的中年女将来开门,头发梳得十分整齐,和服上有一只凤凰,冠头上绣着红线金线,衬着墨绿的底色,好像将要飞去。
好迟呢。她拉开木门迎我们进去的时候说。
暗暗的玄关的前方安置着朝向屋顶的旧式暖炉,煤油的味道让人清醒。她接过我们的行李,替我们换上拖鞋,给了木牌钥匙。这里总共只有十二间房,我们拿的是单数牌,于是知道下榻的人不多。
换了浴衣,请先沐浴吧。她柔声地说,晚饭也准备好了,洗完就能ม吃。
女将领我们到房门口,将白色深蓝花的浴衣交给我们,就退了出去。
房里很暖,温度适中ณ,窗外又飘起了雪。小茶桌上有斟好的绿茶在冒烟,我一口气喝完两ä杯热茶,感觉到身体经过一天的路途已很疲惫。
打开浴ภ室的厚重木门,有一方แ小小的仅容两ä人的浴池,硫磺的味道并不难闻,水质清澈,能清楚看见彼此的身体。池前有两片落地玻璃,打开窗,满天飞雪飘入室内落在蒸腾的水面。泡在温泉的下半身热烫泛红,头顶ะ冷冷的雪花融化成水,冷热两个ฐ极端却能ม兼容,让我想到我与你。
女将准备好夜食,红木桌上放着大大小小不同的器皿,食物已不再只是食物,我们盘腿而坐,安安静静,只有小烤炉悄声地吱吱响。美丽的花里躺着如小拇指般的小银鱼,四方แ的陶碟里则有鹌鹑生蛋配白芋,土色的味噌汤中放着剥好的蟹脚๐,一粒粒近乎ๆ透明的白饭扣在红黑色的碗里,哈密瓜切成长条端放,面对这样美丽ษ的摆放如一个ฐ祭典,色香气味杂让人迷惑,我们迟迟不敢伸手,好像将这些吞入腹内是一种亵渎。
回到房中,房间已铺好棉被铺垫。你钻入被中脱去浴ภ衣,微笑地看着我,表情幸福。我躺在你身旁拥着你,因为ฦ累因为满足,你很快地昏昏睡去。我凝视你因为温泉、酒精而发白泛红的脸颊๐,长长的睫毛一动也不动,这让我想起川端康成写的《雪国》,描述一个ฐ中年男人的雪地恋情。川ษ端康成总是爱写关于人的彼此错过与辜负,我回想着这一生曾经错过地点、错过时间、错过班车、错过景色,也曾经错过那ว些应该与我有缘却擦身而过的人们,但幸运的是从来没有错过你,你也从不曾对我负心。
望向天际,窗外飘了一整天的雪终于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