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许阿姨ถ眉开眼笑,只是笑着笑着,无神的双眼却染上了担忧的色泽:“小白,阿姨ถ问你个ฐ事。”
相比于许阿姨的担忧,白梓岑显得稀松平常。她点点头,说:“知道。”
回过头去,他才看见,白梓岑正抱着膝盖,一手捂住了嘴巴๒,眼泪顺着脸颊疯狂流淌,像是永不止息的江流。她的哭声很压抑着,很沉闷,又很令人心疼。
一次是急于寻找女儿,歇斯底里地大哭,一次是现在。不同于前一次,这次她哭得克制又谨慎。
最重要的是,白梓岑很相信周延昭表哥延川的为人。
白梓岑站在周家的大门口,估摸着时间往雨里冲。沿海的公交返程极早ຉ,白梓岑每天下课,都是争分夺秒地赶着最后一班。周延昭也提出过,让周家的司机来回接送白梓岑,但白梓岑过惯了穷苦日子,这样金贵的接送方式,让她觉得太过奢侈了。于是乎,她依旧每天都维持着公交上下课的习惯。
白梓岑话音落下,车厢里再一次陷入了诡异的安静。然而,这份安宁还未持续多久,就蓦地被一阵可爱的铃声所打断。
“喂,陶陶。”
完全像是上辈子的事。
赵经理眉毛一挑,明显不屑:“不要跟我解释,除了生死以外其他都是小事。你也知道,干我们这行的,顾客就是上帝。你卖不掉衣服,这个ฐ月就只能ม拿保底工资,没有提成。白梓岑别说我没提醒你,你从女装部转过来之后,一直是我们男装部垫底的。”
他忽然有些庆幸,比世家仇恨更要强悍的,是命运。
而幸好,他的命里有白梓岑,还有他们的女儿梁语陶。
远江市又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盛夏雨季,夏天的雨总是来得绵长又难以消散,湿漉漉的,像是整个ฐ人的身上都蒙上了一层水雾。
雨滴打在伞蓬ศ上,发出的声音稀稀落落。白梓岑坐在露天的咖啡厅里,搅动了几下咖啡,时不时地,还探头张望着什么。
直到男人略微迟钝的步伐靠近她的时候,她才下意识地抬了抬头,叫了一声:“兆哥。”
距离那天在民政局分手,白梓岑与曾兆已经有一个ฐ星期没有见面了。
曾兆朝她笑笑,顺理成章地坐下。然而,落座的动作却似乎不太顺畅ม,他似乎ๆ扶着膝盖皱了许多次的眉,像是在隐忍着什么เ。
这细微的小动作,却被白梓岑发现了:“兆哥,怎么了?是你的腿不太舒服吗?”
“没事。”曾兆将双手埋在桌下,扶着膝盖,“就是以前左脚瘸了的时候落下的毛病,一到下雨天,总是膝盖疼。”
说完,他还不忘朝白梓岑大方地露出了一个笑靥。然而,这个单纯的笑容,却让白梓岑觉得羞愧无比。在她所有的记忆里,曾兆似乎都以慷慨的笑容,向她展示着无比阳光的一面,就好像他在哪里,光就在哪里。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她低声下气。
“傻姑娘,别总说是你害的。人这辈子是讲究运气的,指不定我不是因为你瘸了腿,反倒又因为另外一件事瘸了。很多事情老天爷都已经安排好了,你别ี太在意了。”他继续笑,“不是有句老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要不是当年我瘸了腿,指不定我现在还在以前的村子里种庄稼呢。人生讲求际遇,要不是瘸了,我也不会出来闯天下,换句话来说,还是你成就了我呢。”
曾兆总能ม把一切的痛苦,描述得像是老天爷赠送的好运气。每每和曾兆说话的时候,白梓岑总会忍不住唇角微扬。
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仍旧是没有加奶加糖的苦咖啡。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像第一次见曾兆时那ว么狼狈。
“对了,兆哥,我跟你说个事。”
“什么?”曾兆端起一旁的奶、糖,依次加入咖啡中。
白梓岑定了定心神,才昂起头来,目光灼灼:“我找到เ她了。”
“晓晓?”曾兆的眼底有着无限的惊讶,片刻๑之后,才稍稍恢复了平静,漆黑的眼眸里,有着微不可见的惊喜:“这真是太好了。你一个ฐ星期没跟我联系,我还以为ฦ你是跟梁延川在一起呢,没想到เ你是去找晓晓了。所幸,所幸晓晓找到了就好。”
在白梓岑的面前,曾兆总是心思单纯,甚至于,把他打心眼里的话,也都能随意地跟她说出来。然而,就是这一番话,令白梓岑有些难堪。因为曾兆并不知道真相。
曾兆显然很为她高兴:“小岑,现在晓晓在哪里?要不我开车带你去接她,然后过几天回家里住。家里正好还有空房间,我让人装修一下,她应该会喜欢的。”
“兆哥,你听我说。”她打断了他。
曾兆表现得越是欣喜,白梓岑就越是难堪。
她吞咽了几下口水,才艰涩地开了口:“你是见过她的。”
“什么เ时候?”曾兆疑惑。
“晓晓就是陶陶,梁延川ษ的女儿,梁语陶。”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白梓岑大喘了一口气,“或许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甚至还有些可笑。但是陶陶真的是我的女儿,我的亲生女儿晓晓。兆哥,对不起。”
听完白梓岑的一席话,曾兆久久未有动作,片刻之后,他才艰难地扬起嘴角,朝白梓岑勉强勾出了一抹笑容:“说什么对不起呢,能ม找到เ女儿,这是一件好事。”
“不过现在,陶陶还不知道我是她的妈妈。”
曾兆蹙眉:“梁延川为ฦ什么不告诉她?还有为什么明知道你在找女儿,他也不愿意告诉你?”
“这都是我活该。”白梓岑卑微地垂下了眼睑,“当年我利ำ用他报仇,又在他重病昏迷的时候狠心地丢掉了女儿,他恨我怨我,都是我活该。而且你知道吗?甚至于因为ฦ我的抛弃,还害得我的女儿,患上了一辈子无法痊愈的肺病。即便是他一辈子都不让女儿知道我的存在,我都心甘情愿。毕竟,这是我自己造下的孽。”
他打断她:“那ว你算过你坐牢的那五年吗?那五年,早就把你所有的罪,所有的孽,偿还干净了。”曾兆的语气有些激动,“只是这些事,他根本就不知道,他还天真地以为,他是最大的受害者。然而,他却并不知道,一个坐过牢的女人到เ底吃了多少的苦。”
“这些都不是他的错,是我活该。”
曾兆叹了一口气:“小岑,你总是擅长为他找理由。然后把所有的罪,都往自己้身上扛。”
白梓岑无奈地笑了笑,而后支起双手,无助地将整个脸埋入掌心:“兆哥,你知道吗?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เ告诉陶陶,我是她的妈妈。如果她问起我,为什么เ这么多年没陪在她身边,我该怎么办?如果她问起我,以前为什么要离开她的时候,我又该怎么办?她一直以为她的妈妈死了,有时候我在想,我是真的确实该死。”
“小岑”
曾兆还想说什么,却被白梓岑硬生生地打断ษ:“兆哥,我和他结婚了。”
白梓岑话音刚落,曾兆就怔在了当场。
他愣了许久,才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容,是完全的苦笑:“真是没想到,我终究是赶不上他。我明明比他更早参与你的生命,却依旧ງ被他捷足先登了。说起来我可真是有点狼狈呢。”
“兆哥,对不起。”
相比于白梓岑的沉重,曾兆显得冷静许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从见面开始,这已经是你的第三个对不起了。小岑,对不起这三个字不要说太多,否则ท就会显得廉价了。你要记得,感情的事情没有是非对错,更没有谁对不起谁。”
下着细雨的天气,路上的车辆来来往往,偶尔溅起水花,窸窸窣窣一片响。两人一直沉浸在交谈中ณ,俨然没有注意到自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曾兆抿嘴朝她笑,略微黝黑的脸颊,如同他送走她时一般倔强:“感情付出是无须ี回报,也无须道歉的。我对你的付出都是心甘情愿的,不用觉得愧疚。只是输给梁延川ษ这件事,让我觉得很挫败而已。没想到兜兜转转那ว么多年,你依旧还是爱他,他也依旧放不下你。”
白梓岑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兆哥你千万别误会,他没有放不下我,只是因为女儿的关系,才不得不重新在一起。”
白梓岑否定了曾兆对于梁延川放不下她的观点,却忘了否认她还爱着梁延川ษ的事实。
曾兆笑:“小岑,这些话说出来,你自己能说服自己吗?”
“兆哥,你真的别误会,我和他真的没什么เ关系。我们重新在一起,只是因为陶陶。”说到末尾,白梓岑愈发底气不足,如同是在呓语。
自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带着些愠怒,无情地靠近。
不消片刻,就有一双略带冰冷的手,毫不留แ情地握住了白梓岑的手腕。白梓岑慌张地被他拽起,眼底还带着细微的惊惶,有些杂乱地喊了他一声。
“延川ษ,你你怎么在这里?”
梁延川没有说话,只是冷着脸瞥了曾兆一眼,而后,带着白梓岑扬长而去。
天空还飘着细雨,细细密密地落在人的脸上、睫毛上,像是结了一层浓厚的白霜。车流涌动的马路蜿蜒盘曲,像是无法看见尽头。
梁延川ษ走得很急,他的左ุ手还拽着白梓岑的右手腕。手腕间连接着大动脉ำ,那ว块皮肤最是脆ะ弱不堪,男ç人粗粝的手指圈着她的手腕,刺得她生疼。
“延川。”她低低地叫了他一声。
她能依稀地辨别出,他是在生气的。以往,他每次生气的时候,她总是擅长躲在他的背后,悄悄地叫他几声延川ษ。他这人性子软,多叫几遍他的名字,他便会回过头来怒目而视地瞪着她,然后瞪着瞪着,总会因为她那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而服软。原本是该她哄他的,最后就都会变成了他哄她。
他没有回应,白梓岑大着胆子,又叫了他一遍:“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