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骑虎难下,自然不能前功尽弃!姜姨娘抿了抿唇,曲膝行礼:“如此,一切拜托师太操劳了。”先稳了人再说。
王勐连忙上前给予两人安慰,道:“我王勐的女儿,怎能轻易给人做妾!”
语嫣更是言不由衷:“恭喜五妹了。”
圣旨刚宣完不久,李家大门前便渐渐显露出车水马龙之势。王家三嫣不便久留,于是伺机告辞。长辈们不得空,正好免了请安,周妈妈笑意盈盈领着三个模样周正的丫鬟大包小包赶来,身后跟着容貌俊美,风度翩翩偏又浑身散着冷气的李笛声。
“太太这几日辛苦了。”
邹氏冷哼一声,“老爷说了不让我插手几位姨娘那边的事,我着什么急?慢慢等着呗,有她们后悔的时候!”
妾怀孕让女主子震惊,这事常有生。让宾客们这样认知,总好过大家以为是大哥儿回来她才失态。
王国栋道:“给父亲请安,今日母亲千秋,儿子特从外面回来了。一是为母亲贺寿,二是,儿子准备参加明年的应试。”
诗嫣跺脚,七娘子在她腋下轻挠一把,两人你追我跑,互闹着去了,独留可嫣一人呆呆立在原地。厚实的帘ຈ子被一个五六岁贪玩的小女孩掀开,一股寒风趁机灌入廊中,吹了可嫣一个ฐ正着,她顿时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将暖炉抱得更紧ู,这才现暖炉里的细精银炭早ຉ已燃完,唯剩下淡淡的余温接近寂冷——一如她所经历的人情万事。
一个系着银色貂皮披风的小姐打趣道:“知道你人有三急,去吧去吧。晚了,小心失礼ึ!”
诗嫣的礼ึ物也是一双鞋,鞋样普通,针线勉强入眼,但胜在孝心——这鞋是她亲手所做。邹氏捧着鞋子感动得差ๆ点抹泪,心里感慨着:自己生的和隔肚皮的,果然不一样!
倒是王勐,看着女儿大有柳楷之风的小字,心中大感抚慰。
得理且能ม轻易饶人!紧接着,我们一向无理也气壮的诗嫣姑娘第一次占着理说话气壮:“三姐,一会儿五丫头还要见父亲和大老太太呢,你把她的脸打成这样,长辈们问起怎么办?”
婉嫣气得浑身抖,心如火烧。
大老太太红着眼劝木姨娘:“木兰,为ฦ了五丫头的将来,让她走吧。”木兰是木姨娘当大丫鬟时的名字。
王勐示意张婶子赶紧ู将人抱走,赵鸾哭天抢地,哭得最后只能一抽一抽……马车轱辘轱辘启动了,隐隐约约,赵鸾听到大老太太的声音道:“五小姐如今外出求医,王家上下斋戒三日,以为五小姐祈福。”
说起来,姨ถ老太太手下的那帮老人,还真是一个个ฐ声名狼藉,特遭人恨。据那天的丫ฑ鬟们说,平常她们一个ฐ个仗着主子是老爷亲娘,平日里自己好吃懒做喜欢聚赌耍钱也就罢了,偏偏她们输了钱不但喜欢拿小丫ฑ鬟们撒气,还喜欢克扣众人月钱中饱私囊以填补她们手中ณ银钱的空缺。尤其让大小丫鬟们痛恨的是,但凡她们有几分颜色或是个好的,老妈子们就会想方设法,奸计手段百出打压她们的亲人,从而逼得她们不得不嫁给她们的儿子或甥侄。她们的儿子或甥侄若是好人也还罢,偏偏十个里边有九个性随老妈子们,都是好吃懒做惯会耍钱的,而且其中大部分还有贪杯好色逛窑狎妓的坏毛病。丫ฑ鬟们被逼着嫁过去,人人暗地里都骂老货们造孽,糟蹋人家好女儿,逼人家朵朵鲜ຒ花插她们家牛粪上。
红楼梦》第八二回,林妹妹曾言:“但凡家庭之事,不是东风压了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王家如今正应了林妹妹这话。
看好戏的奴才们愣了,院里落针可闻。
这时旁边喝茶的语嫣出声了,语气慢悠悠:“三妹和四妹起争执,这是主ว子间的事。”她看向目露犹豫的丫鬟金儿银儿,捻着手绢不阴不阳笑:“到เ时官司打到太太跟前,你们说太太是罚小姐们呢还是罚你们?”
三年夫妻情分,到底曾有过感情,再加上良心未泯,方航听了妻子的话,顿觉羞愧难当,刚ธ刚恢复的战斗力一下偃旗息鼓。
女婿不顶用,赵父只好亲自上场,他吸取现场教训,倒是先开口嘘寒:“鸾儿别ี担心,病慢慢养,会好的。反正不是没钱医治。”
下人:香莲。
下人:老胡家的,月荷(炮灰),秋蝉。
王勐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一声,借口去了书房。
“呸!自己早有了心,偏还说得冠冕堂皇!我院里的人?好像还给了我多大恩典似的!”邹้氏气得直喘,老胡家的连忙虚掩其口道:“嘘เ——太太,如今还是赶紧处理了碧竹之事要紧ู!”
邹้氏掀眉瞪眼:“这还有什么好处理的!一碗绝子汤灌下去,我便认她!否则……哼哼!”
老胡家的道:“太太这想法好,但事情不能ม做得太明,应该……”说着附到邹氏耳边,如此如此说了。
邹氏不住点头,完了道:“好了,你去准备东西,然后将碧竹叫进来!”
不一会,老胡家的准备停当。
邹氏笑眯眯地看着匍匐在地的碧竹,亲切道:“地上凉,快起来,别冻坏了身子!”
碧竹又惊又惑磕头:“谢太太体恤。”老胡家的上前将人扶起,碧竹更惊了,心怦怦激跳个不停。
邹氏将人左打量,右打量,心中暗道:果然又是一个狐媚子!明面上不住点头不住笑,双手却攥得死紧。老胡家的见状摩挲碧竹有茧的双手道:“碧竹姑娘,你是个ฐ有福的,你看,家里的太太姨娘如今都因身孕的事情不能侍候老爷,太太想……”
虽然早有预感,但真正喜从天降的时候,碧竹还是忍不住激动得浑身抖。她看向邹氏,邹氏微笑朝她阖。
她是个机灵的,赶紧几步跑到邹氏脚๐边跪下,一连磕了数个ฐ头表忠心道:“太太,奴婢的一切都是您给的,奴婢以后一定对您唯命是从!”
邹氏忙将人扶起来,细声道:“你知道的,如今我们都是因为有身孕的事才不能侍候老爷,所以呢……”邹氏的目光落在圆纹桌上热气腾腾的绝子汤上,语重心长道:“这也是为ฦ你好,不然很快我们又要添新姐妹了。”
碧竹求成心切,一时没有深想,忙不迭道:“太太说得极是,奴婢确实不能太快有孕,不然便是辜负了太太的提携之恩。”
老胡家的将青花碗端起,柔笑着递给碧竹,碧竹接了,迫不及待几口喝完,然后一抹嘴,求表扬似的看向邹้氏。
邹氏大为ฦ满意,吩咐老胡家的从妆奁中取出一只蜻蜓单侧飞饰,亲自为碧竹插上,道:“从今儿起,好好养着,明日一早穿身体面的衣裳,随我一起去见大老太太!”
碧竹喜难自禁,铿锵答:“是!谨尊太太吩咐!”
“好了,去吧。”
碧竹行礼退下。
邹氏感叹道:“到底年轻,不知道对女人而言,子嗣才是第一重要。”
“红颜终有老去的时候,只要她们没有子嗣,太太又何需惧她们!”
“对了!”邹氏惊坐而起,她突然想起了隔壁的可嫣,连忙打了个手势让老胡家的去看看。不一会儿,老胡家的回来,轻松道:“太太放心,一直守着的丫鬟说了,五小姐上炕一会便睡着了。”
邹้氏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心想,到底是小孩子。可嫣闻言做了个梦中翻身的姿势。
翌日一早,全家人去流云居请安时,邹氏果然将碧竹特别引见给了大老太太。
大老太太瞥一眼正襟危坐的王勐,朝邹氏话里有话道,“难为你大度为老爷着想,既这么เ着,那就依你之意吧。”紧接着又道:“至于二丫头的事,既然有人说了我这里好,那就让她搬过来便是,免得有人说我老婆子这做祖母的不慈!”
这时房妈妈大惊失色,担心道:“大老太太,万一您被过了病气怎么办?”
大老太太瞅着姜姨娘,神情凌厉:“不让二丫头住进来,万一她真出了什么事,世人且不都要以为是我老婆子不慈,竟忍心残害孙女,见死不救?!”
这回轮到เ王勐大惊失色了,站起来:“母亲哪里话,是儿子做事欠考虑。”
姜姨娘也连忙抱着大肚子跪地,泫然欲泣请罪:“这事不怪老爷,都是卑妾的错……”
大老太太示ิ意王勐坐下,又示意人将姜姨娘扶起,责备道:“不紧ู着自己,也该想着我的宝贝金孙,大着肚子,动不动便跪,一天到晚哭哭啼啼跟个泪人似的,仔细伤了身子!”
这下姜姨娘不敢哭了,只用如幼兽般怯弱可怜的眼神看着夫主委屈地咬唇。
还是大家出身的小姐!行为如此下作,竟敢当众传情,邹氏气得心口直痛。偏王勐还一副就吃这一套的样子,气得她更难受了。
“二丫头的命要紧!”大老太太说,在看到王勐一脸的愧疚和感动后,继续道:“至于关于命定之人的事情,我看还是缓缓吧!男方既是大户人家,又是一个已๐有良配的人,那对方两ä家肯定门当户对,婚是退不了的。”
诗嫣连忙兴奋接言:“祖母说得极是!再说,二姐说了,她死也不给人做妾!”
见王勐怒瞪女儿,邹氏连忙口是心非训道:“大人说话,你小孩插什么เ嘴!快闭嘴!”
诗嫣嘟着嘴,瞪一眼姜姨ถ娘,遂又小心看了王勐一眼,心里不服气冷哼。
不想大老太太闻言却是大为ฦ高兴,大赞道:“好!二丫头是个有志气的!”这下事情顺理成章了:“既然二丫头自己也不愿意,那ว这事就算了!”
姜ä姨娘大急:“大老太太……”
大老太太不悦地:“姨娘还有什么เ话说?”
将女儿养在大老太太跟前以抬高身份的目的已达成,只要她再努力一把……想到这,姜姨ถ娘啜嚅道:“或许,或许二小姐可以和对方一起嫁入男方แ做平妻呢?”
“姨ถ娘怎么知道人家女方愿意自己้的女儿同别人一起出嫁?”邹氏一针ฤ见血问。
“这……”
这时碧竹开口了:“对方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又与二小姐见过,那……”她做出努力回忆的样子,“奴婢记得二小姐是同四小姐和五小姐一起去了李家回来之后才病的,难道……”她小心迟疑地:“要说富贵人家的公子,二小姐好像就只见过与五小姐有婚约的李公子吧?”
诗嫣接口道:“可不是!既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又已经有了婚约,这两项五妹的未婚夫可都合!”
这是一直置身事外的木姨娘急了:“老爷,大老太太……”
大老太太连忙摆手温言安抚她,“你别急,小心肚子里的孩子。”遂又瞅着王勐道:“我只问老爷,若那……喔,那叫什么了无的,若她到时算出来的八字是李家公子,您打算怎么办?”
一直默然看戏的嫡长子王国栋突然抢在王勐作答前道:“父亲,这事必须慎重,人家大小姐刚被圣上赐婚,我们家就想把二妹也送过去,这事也——知道的,只当父亲爱女心切急于救人,不知道的,怕就……父亲也该为我们的家族名声想想。”
房妈妈也道:“听说那ว了无暗地里是个ฐ见钱眼开的,万一她在外人面前露了口风,有心人以此为挟在这事上多做手脚,到时推算出的八字是稍有薄产的寻常路人怎么办?”
事情急转之下,姜姨娘已然惊得哑口无言,她转头,恨恨狠狠地瞪碧竹。不巧,这一幕正好被心中ณ已起疑的王勐扫到เ,不由问:“你瞪她做什么เ?”
碧竹连忙从邹้氏身后站出,因为正是花季年龄的缘故,王勐只觉眼前一亮。待看到เ碧竹一脸的胆怯和害怕,表情甚至比姜姨娘还要楚楚可怜三分,王勐的心顿ู时柔软了,看向碧竹的目光也充满了暖意。
姜姨娘气得银牙死咬,邹้氏瞧着既觉解气又很心酸。
碧竹无辜可怜的语气道:“许是奴婢说错了话,所以姨ถ娘听了有些生气。”遂又扑通一声,干净利落跪地,然后朝着姜ä姨娘连连磕头,一股脑儿认错不停:“奴婢拙嘴笨腮不会说话,若有什么冲撞的地方,求姨娘海涵!”待王勐心疼将她扶起时,她用黝黑黝黑的眼眸深情地瞅着王勐,一副为大局委屈的模样道:“求老爷不要误会了姨娘,都是奴婢自身有不足。”说着,眼眶渐渐泛红。
姜姨娘瞠目结舌,这……这不是她以前常用来对付太太的手段吗?
大老太太与房妈妈对视一眼,若有所思笑了。邹氏母女直接捂嘴乐,倒是木姨娘,反应似乎比别人慢半拍,只是觉得这场景有些眼熟ງ。
语嫣的事情前后一深想,王勐骤然有了几分明白,看向姜姨娘的眼神含满不悦。被王勐这样的眼神一警告,姜姨ถ娘顿时呆若木鸡。
可嫣暗叹:果然是恶人还需恶人磨!想起一事,她将视线朝大哥那边移去,正巧王国栋也正看过来,对方悄悄朝她比了个手势,可嫣掩掩回之一抱拳。
大老太太道:“丫头们都大了,姨娘们也大都怀着身孕,孩子们该有独立的院子了。”
一石击起千层浪!这……这是要将母女们分开啊!
大老太太还有后招:“流云居旁边有几座小院,我看那就挺好!”
可嫣佩服地看向大老太太,这样一来,姜姨娘母女的苦心算计不但付之ใ东流,而且还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作者有话说:今年是过年三十,大家过年愉快,祝大家来年万事如意!另,特别感谢亲zxj1596的鲜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