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月养鳝鱼虾蟹的法子在当今江陵可不算稀奇,塘子不深,池底垫上瓦片做成沟壕,作为虾蟹鳝鱼的栖息之所,喂食豆饼,长得是极快的。
眼瞅着姑嫂几个做的娃娃,发带,头花堆积成山,姚â月念叨着好些时日不曾赶集,预谋已๐久的想去逛逛。
刘管事那日之后又来了一趟,与凌家小夫妻商谈代卖糕点一事,临行前辛夫人特意交代过,不能怠慢了凌娘子,利钱分配辛家决不能多占。
跟刘ถ管事商谈好,姚月和云松一道儿送了糕片去辛记糕饼铺子,细细的嘱咐了卖糕的法子。
“不走,要走一起走!”云朵重重的放下碗,哭道。
姚月摆摆手,转身出了厨房,道:“好了,收拾收拾趁天早赶紧走,云薇跟我进房。”
进了厨房,对着冷灶台忙碌了起来,蒸了几盘糕,做了简单的稀粥小菜,姚月唤了几个小姑小叔用早ຉ饭。
“媳妇儿,用完饭我跟你一道儿卖糕去。”云松接过他媳妇儿递给二弟的馍,刻意叫的亲热。
朵儿的小心眼,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娃ใ娃被抢那回得了一锭小元宝,小丫头哭得通红的眼睛直
朵儿一听大姐的唠叨,嫌弃的伸了伸舌头,匆匆的跑开,出了门口又转过身说道:“大姐在这么唠叨都要成老太婆了,我去找二哥了。”
姚月寻思着攒够了钱,就在城里赁个铺子卖些吃食杂货,好歹原材料山里有的是,不怕赚不了钱。
装好了糕,姚月笑着递过去,道:“姑娘,三十五文,这小袋里的糕是给姑娘你吃的,我这还有些发带,头花,娃娃啥的,不知有没有看得上的?”
姚月却也不烦,暗自想着,这臭豆腐,不知可行与否,又暗自打量着这豆腐铺子,倒是干净利落,井井有条,到只有一个小厮在外忙着,这柳家老娘跟柳家姑娘怕是不大见外人的,怕是寡妇门前是非多,避嫌呢。
姚月见这柳家大姑娘长得清秀明丽ษ,一双大眼活灵活现,倒是个出挑的,慢悠悠的说道:“我这倒是有个做卤豆腐的方子,这做出来的豆腐虽是不好闻,却是极好吃的。”
姚月只是笑笑不接话,在炉里添了几柴火,便转身切去了。
听到锅里的滋滋声变成啪啪声,姚â月接了盖子,一看正好,包子都熟了,又放了油,便让云薇守着煎成两ä面金黄。
云薇姐妹为未出闺阁的小娘子,不好见生人,便让姚â月打发去了河边洗褥子。
等了半个时辰,才见云朵引了两人来,拉着牛车,姚月看着身穿华服的中ณ年男子打了招呼,“掌柜的,辛苦,进屋吃杯茶解解渴。”
姚月闲的整理了粮仓,从房中吊杆上翻出几包菜籽,一看有白菜,这里叫白崧,萝卜,还有一挂小火葱瓣子。
到了外间,看见云朵站在一边,手里提着笼子,小宝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的哭。姚â月起身抱了小宝,心疼的哄到,“小宝乖,不哭了,小宝最乖了。”
这凌云松不知甚时候才能回来,她还得早ຉ作打算,这辈子老天爷突然善心大发,给了自己这么多毫无血缘的亲人,姚月觉着也不能坐视不理。
姚月细看这凌家,三间泥瓦房,还是公公凌大川在时盖的,稍有些破落,中间是堂屋,剩下的两间稍大的是姚â瑶现在睡得这间,另一间,从中砌起了墙,里间是三个ฐ丫头的卧房,外间则是两个小叔的。
摇了摇头,姚月死鸭子嘴硬,面上难堪,心里却骂道:“不愧是高门大户,门槛ນ都这般高!”
“凌家娘子,夫人定是等候多时了,你这就带着孩子去吧!”
刘管事立在门房前,随手招来小厮,殷切嘱咐道:“府里规矩多,看好孩子,切莫冲撞了夫人和府里的贵客。”
姚月低声应了,心里越发的压抑,暗叹道,朱门绮户的确是令人生畏啊!
庭院深深,花木扶疏,错落有致,真可谓美景良辰。
姚月牵着孩子穿过重重门廊,紧跟在领路小厮身后,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
穿过五道月拱门,终于听见些欢闹声响,不远处假山亭台间依依呀呀,咚咚锵锵唱着大戏,以辛
夫人为首的女眷们兴致盎然的闲聊看戏,好不热闹。
姚月走得急,额上早已沁出一层薄汗,领ๆ着孩子上前谦恭的问好,辛夫人起身扶起她,热络的道:“妹妹不必拘谨,只当自家亲戚玩闹罢了。”
席上跟前儿坐着的几位夫人听辛夫人这一句“妹妹”,莫不争相瞥过眼来,私下里悻悻的暗恨道,哪家的“夫人”这般寒碜,荆钗ู布裙的穷酸相,不知怎的入得了辛夫人的眼,值当这声妹妹!
姚月应声,抱起小宝在辛夫人右手边落座,见辛夫人这般和善袒护倒也安心不少,旁人的捻酸倒醋听在耳里如过堂风般听过即散。
辛锦添一副大爷样坐在母亲左手首位,懒散悠闲,兴致缺缺的听着一帮女人聒噪,见那ว个不给他好脸子的乡野丫头探头探脑的四处打量,忽的来了心思想逗逗她,背着母亲的座椅兴冲冲的朝她招手。
朵儿自是见了那蛮横的小少爷冲他招呼,只是他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看着厌烦,随即嫌弃的偏过头不加理会。
两人一番小动作,辛夫人尽看在眼里,倒是觉着有些意思,有意无意瞥过这对儿小冤家,好似一出名为青梅竹马的戏曲。
台上一出大闹天唱罢,台下众人忙不迭的给寿星公献礼祝寿,辛夫人一一谢过,小厮随着一一唱道:๘“辰州甘家大夫人送上古如意一对,祝小少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荆州府尹费家夫人送百年高丽参一株,祝小少爷康乐่永存!”
“江陵知县三夫人送南海极品珍珠一串ธ,祝”
长长的一溜念完,姚月听着这些价值连城的贺礼,心里泛起了嘀咕,心肝肺急得火急火燎。
她那堆烂木头若是上不了台面,辛夫人,只怕下不来台!
辛夫人奉她为上宾,惹得台下的几位权高位重的夫人极度不满,这会儿只等着看她的笑话呢!
身着艳丽的贵妇人气焰嚣张,一看就是个藏不住心里话儿的,隐忍多时等着时机朝姚月发难,幸灾乐祸ຖ道:“恕奴家眼拙,不知这位夫人是哪家的夫人,备的贺礼ึ为何不拿出来,也好让我们几个开开眼。”
“夫人过谦,奴家本就是乡野农妇,不敢自称夫人。”
姚月福身歉然,分寸拿捏得道,她不过乡野草民,怎敢跟这些权势硬碰!
“哦,怪不得。”贵妇意味深长的哂笑道。
辛夫人面上过意不去,救命之恩有如再造,她家顽ื劣小儿能承欢膝下,全赖凌家娘子相救,何来备礼贺寿一说?
“凌娘子乃犬儿救命恩人,还望众位夫人口下留แ德。”
辛夫人面色郁,本就是台下几位夫人口中无德,搬弄是非,竟把凌家娘子说的恁般不堪!
此言一出,台下几位夫人面色难堪,一片哗然。
辛锦添蹙起浓眉,暗叹道,他娘这个当家主母这些年怎的不见丝毫长进,天真的令人头疼,他爹也真是的,一味的包容放纵,可苦了他这个ฐ儿子收拾烂摊子。
“各位姨娘婶子,我娘话说得重了些,看在今儿个是我生辰的份上,就算了罢。”
辛锦添不过十岁大的孩子,端起掌事的架势,风轻云淡的开解了事端,叫人刮目相看。
“来人,上冰糖炖血燕给各位败败火。”
辛锦添找来管家吩咐下去,转身径直走姚月,负手而立,道:“我也甚是感兴趣,不知恩人姐姐送甚寿礼与我?”
姚月张口结舌,心中百感交集,辛夫人一句话将她卷进风顶浪端,辛小少爷同样一句话却令她安然着落,堪称大起大落啊!
“小少爷客气,奴家的确是备了礼,不过却是一堆烂木头。”姚月也不绕弯了,直截了当道出了实话。
“哦。”辛锦添眯起澄澈眼眸,略有思索。
姚夫人是个得理不饶人的,见姚月坦言,声气道:“果然难登大雅。”
姚月闻声不应,掏出一方素绢摆弄着小木片,只见她素手翻飞,不过片刻一条踏云腾雾的赤龙栖在手心,令人生叹!
“好玩意儿!”辛锦添抢过赤龙,惊叫连连,此时才是恢复了小孩子心,不似那般假大人模样。
众位夫人面面相觑,姚夫人尤甚尴尬,辛家当家夫人为人一向温婉,在江陵众家夫人里是最好拿捏的,不想,今儿却撕破了脸面。
辛夫人拍拍儿子的肩,笑道:“盛儿,还不谢人?”
姚月忙的推拒,直道应该的,心中ณ暗叹,还好,辛家小少爷可不好讨好!
辛夫人牵起她的手,道:“妹妹,真情,不似那般口蜜腹剑之人,我算是找到个说贴心话的了。”
随着辛夫人走了一段,姚â月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辛夫人撇下众位夫人跟自个叙旧ງ来了。
石桌上几盘糕饼果子,一壶清茶,辛夫人迎风而坐,宛如画中仕女。
“妹妹可否时常来府里走动,与我打发些无聊日子?”辛夫人哀婉动人,如泣如诉。
姚月不忍,却又无从应答,一时为难。
辛夫人轻抚显怀的腹部,慢悠悠的道:“我家相公奔波在外,儿大且不由娘,府中度日如年啊!”
姚月细语安抚了几句,念道:“夫人且放宽心,小少爷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担当,他日承袭家业,那夫人可不就能与辛老爷闲云野鹤般过日子。”
辛夫人明眸流转,乐道:“妹妹,倒是个ฐ会说道,能宽慰人的。”
聊了会子话,姚â月推说天色不早了,该家去了,辛夫人不舍的放了人,送了些贵的布匹吃食。
“媳妇儿,怎样,没甚事吧?”云松越过廊道,奔过来接过她怀里睡熟的小宝,焦急地问道。
姚â月揉揉手臂,轻笑道:“能有甚事,是我想太多了。”
俗话说得好,防人之心不可无,谨慎小心总是无甚坏处的,何况她身系的可是老凌家大大小小一家子!
“那,那木头片,小少爷可喜欢?”云松忐忑又问道。
说话间,出了辛府大门,姚月嗔笑道:“还真亏了你的手艺,木片龙卯的可真结实。”
话说,刘管事送帖子来时,姚â月心里就犯了难,珍宝天材,老凌家无能ม为力,再说辛家小少爷,能入他眼的必是稀罕物事,挖空了心思,姚â月这才想起前世拼凑过的木片模型。
云松花费了些时日,再三琢磨,将一块块指节长的樱桃木片打磨光滑,卯在接缝处,才做成了这么一个可拆卸的龙身摆件。
姚月喜欢得紧,犹豫再三,直到云松拍了脯保证,过些时日再做一个ฐ送给她,她这才拿了出来送给辛家小少爷做寿辰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