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两位朋友需要我安排人送他们回去吗?”
待田妙华应了他才不舍地放开,转身登上马车出门,飘起的车窗帘子后面露出的脸肃穆得像是另外一个人。
他固然知道田à妙华未必会有事,皇上这一次也许真的会努力的保证她的安全。但危险依然是存在的,要把田妙华置于危险之中他就不能忍。
待到深夜里他睡得实沉,哪里还知道程驰终于离开书房来到后院。
“我可以送她去大户人家做丫鬟也好,去绣庄衣坊当学徒也好,只要远远的离了这沧田县,总有她一个去处的。就看你们家里人是舍得,还是不舍得。”
像村里那些去城里做工当学徒的大小子,走的远些的都得一两年才能回来一趟。许小桃又是一个年轻轻的姑娘单身在外,怎么能不叫人牵肠挂肚,只怕他们村子里还没有过走的这么远的姑娘。
但是寻找程老爷之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虽然大多附近的村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她心虚,生怕被人瞧见了会通知爷奶来抓她回家。所以她一路只敢从没什么人经过的小路和有林子地方走,在树丛里钻得满身枯叶灰尘,桃红色的新衣裳上还刮了好几个口子。
思及此,纵是他身上有伤,动作却比那炸了毛的兔子还快,飞快地侧身闪过。许小桃一扑成空没有落入期待的怀抱中,脚下失去平衡直扑在地上摔了一嘴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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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驰目光灼灼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感情,就这么盯着田妙华一瞬间也不舍得移开。
程驰果断回答:“我不累!”
田妙华收敛起神色面上淡淡,对程驰的感情既不回应却也没有明显的抗拒。
程驰的心一提,“什么事你说就是。”
“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嫂子带回来!”
她一身血迹斑斑的样子也让程文的心又提了一下,只是看清那全部都是喷溅的血迹,却让他一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地发懵。
林灿不高兴,自己้可是将军呢,是他的上司!程小文居然敢不信他的话!
寒水和残月在刚刚ธ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揭掉了锥帽,程文目光一转第一个撞进眼睛的就是已经用一侧手臂支撑在身后不客气地歪在床榻上,翘着二郎腿的残月。
不然永远都别想再吃到她做的饭。
小程庄因为地处偏僻交通不便,比沧田县其他的村子还要穷一些,程家的马车一进村就十分的惹人注意。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心底深处却在惊恐地薅毛撕喊——他们两个ฐ真的走到一起了!?他只是离开不到เ两个月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噩梦突然就变成现实了啊!!
李重山一见这下糟了,这私相授受一般的场面被程老爷撞见,可得赶紧解释!他忙上前一步道:“程老爷您回来了!小人刚刚那ว不是故意……”
一边嚎一边冲那ว几个男人嚷着:“你们都是吃闲饭的啊!看着我被打也不帮忙!?”
他们提着锄头耙子就要打要砸,看在初雪眼里就像一群蚊子苍蝇嗡嗡不停烦得很。田妙华虽然吩咐过她在这里不要杀人也不要随便伤人,但又没说不能还手。
事情没谈成她非但没有把剩下的话藏起来,反而还摊开道:“不过容我再说一句,我家的玲珑已๐经二十了,姑娘家是耽误不起的。之后我会替她安排别的人家,希望你不要觉得我们刚ธ跟你提过,转身就去找别ี人的做法太现实了,让你心里有什么เ不舒服。”
李重山恭敬地接过银钱,本来要放假了,东家又慷慨地给了赏钱过年是件好事应该高兴的。但他就像是心里堵着什么事似的竟然有点心不在焉,谢过夫人之后转身都快走到门口了,才想起来还有事情没说。
小铭这回有点懵,这个他要不要跟着磕啊?
田妙华过去扶起她,“当心些呀,这么不小心。”
家丁慌忙跑向后院,大梅本不敢让田妙华破费想要拒绝的,但见拿的是钱家的首饰,便一面愕然原来还可以这样,一面默不作声地接受了。
“钱大少爷——哦不,以后应该叫钱老爷了。”
林灿看着他们这“你侬我侬”的,只觉得自己坐在这儿有点多余,可是既不好打断他们又不好直接起身走。
不,她才没有那么想,她怎么เ会为ฦ了区区几百亩田就希望程驰丢了性命呢?又不是良田万顷富甲一方。
农户姑娘看到这情形匆匆忙忙地逃走了,钱三少爷和悍匪的另一个ฐ同伴,那个一直都在笑看热闹的邪ิ气男子只是扫了一眼,但似乎并不关心她逃走与否。只是目光落向田妙华的时候突然一亮,那种如同一下子炸亮般不正常的激动,让那个人的脸颊都隐约有些泛起绯红。
……
自从林灿来了之后,程驰下田的时间便骤减了许多。
的确是从林灿来了之后就因为钱家而杂事不断,可两人没机会促膝长谈不是因为ฦ钱家而是程驰躲着他呐!
各户雇农都急匆匆地赶到เ田里,待他们看到那一袋袋堆在田边的种子时才找到了真实感——他们的东家可真厉害呀!跟着这样的东家以后就不用怕钱家了!
林灿这个一点忙也帮不上的也非要来看看,穿着那身娇贵的锦衣在田边儿乱晃,跟他才是真正的东家来视察似的。
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他希望有什么事能将他留แ下,能有一个理由á让他不得不留在这里,来说服自己可以真的无视掉边关的战事。
尽管,当今天子登基之ใ后,周家与朝廷起了不小的摩擦,受到朝廷不少的打压。但这个ฐ曾经的天下第一商的势力也不是说倒就倒的,各门各路的生意依然根深盘错。
程驰气得差点徒手捏碎手里的瓷罐,林灿还一脸“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都是兄弟不用太谢谢我”的神情,程驰重重地把瓷罐往桌上一放推回给他,“我不要!”
程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林灿狐疑地看了看他,又靠过去低声问:“那你跟嫂夫人的房事没什么问题?”
她微笑的时候美也是美的,但那ว副有些悠然又有些淡漠的笑脸总让人觉得像是把笑容变成一层薄薄的膜贴在脸上,虽美,却入不了心里。
“我,我快七岁了,夫人!”说完又急急地道:“夫人你别ี嫌弃我小,我什么都会干,真的!”
程小铭现在是宽了心思天天吃,吃得好睡的香肉膘子猛长。
他就是尝尝!可是为什么每次一尝就不知不觉吃完了??
以他当时的情绪村里人哪儿敢让田妙华见到เ他,得罪夫人老爷那ว是少不了的。
“里正是想请夫人您千万别跟大山计较,把田地再佃给他,好歹让他有块地能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别再起早贪黑却只能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她打量着田妙华,田妙华也打量着她,红衣华服金钗步摇,脸蛋儿是美的,但高挑的眉和盛气凌人的目光显出一种令人不喜的不可一世。
她扬起下巴冷哼一声,“乡下仆妇一点都不懂礼数!这里是什么เ地方แ,由á得你这样无理的打量?”
田à妙华轻轻笑笑微微欠身,“但你不是皇后娘娘,当朝也没有这么大年纪的公主,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位……小姐?”
她称她为ฦ小姐,因为这一位虽然年纪看起来已๐经二十七八,但衣着发型还是未出阁的打扮。虽说京城里的官宦女子十八岁未出阁都算奇闻了,但鉴于自己三十才出嫁,她也就波澜不惊一下好了。
然而红衣女子却为这一声“小姐”恼羞成怒,抬起手就要向她掴掌下去。这样冲动的举动田妙华只需稍稍一侧便可以避过,但在女子的巴掌落下来之前帘ຈ子后面一个ฐ声音阻止道:“芙欢,不得无礼。”
声音不高不低,柔和中又带着几分威严å。
随即从帘子后面走出来的女人一身宫装ณ足以表明身份,她身后只跟了一个宫女,还有方才的老太监随侍,其他人都早ຉ已经被清场了。
在宫里自然不能ม失了礼仪,田妙华恭恭敬敬地低眉福身,“民妇见过皇后娘娘。”
红衣美人的手擎在半空,不甘地随着田妙华的福身而移动,然而皇后娘娘又提醒她一声:“芙欢。”她才愤愤地攥紧了拳头放下手,愤然转身走到เ皇后身边。
“将军夫人不必多礼,突然召你进宫想必有些唐突,只是本宫实在好奇程将军新娶的夫人是个什么模样。”
皇后的语气里虽然透着些许傲慢,但端庄仍在,说话也就还算客气。
两个人的态度骗不了人,皇后虽然有种不待见她的傲慢,但并没有红衣女子眼中恨不能在她身上戳个洞的憎恶。
田à妙华很庆幸程驰没有跟有妇之夫有什么纠缠不清。
当然,跟二十七八还未出阁的大姑娘纠缠不清,也没什么好开心的。何况还是皇后的胞妹,权势滔天的国舅的小女儿。
……
阎修站在御书房外的小花园,看着属于他的皇宫里寒冬渐去开始凋零的红梅,嘴角带笑地对身后的程驰道:“想见程将军一面还真不容易。”
“皇上说笑了,皇上一声口谕,末将哪怕赴汤蹈火也要赶赴京城。”
程驰说得一板一眼声音毫无波澜起伏,但话里的弦外之音倒是清楚得不得了。
皇上似乎轻笑了一声,笑声微微沙哑,丝毫没有被触怒,转回身来看着恭恭敬敬弯腰低头的程驰。
他有一双仿佛刻刀刻出来的细长眉眼,鼻梁高挺皮肤白净,轮廓隐约有些阴鸷,却被一身的贵气冲淡了不少。
“你是在埋怨朕吗?”
“末将不敢。”
嘴上说不敢,脸倒是臭的很。
皇上将目光移向远处,状似深沉地说道:“芙欢毕竟也老大不小了,这么多年她一直等着你坚持不肯嫁人,皇后和国舅都甚为忧心。不过既然你已๐经再娶,芙欢答应只要再见你最后一面就肯死心,安心嫁人。就算是体谅皇后爱妹心切,你就勉为其难见她一面——你也不想看着她就此孤独终老吧?”
想起那ว个貌美却心毒的女人,程驰一点也不关心她会不会孤独终老。
她就这样不嫁人,不去祸ຖ害别人更好。
可是只要想到她若是不嫁人,怕也不会让他好过,迟早又跑来祸害他,程驰还是咬牙点了头。
皇上转头微笑,他的笑容一直恰到เ好处,却仿佛从来都没有到达眼底。
“你放心吧,芙欢答应过,见你一面之后就让你离京不再纠缠。皇后也对朕保证会看好她,这一次绝对不会让她胡闹。”
但皇上有一句话没有告诉程驰——燕芙欢要见的不止程驰,还有他的续弦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