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草堆里的小丫头分明迫切想知道却又假装不在意的样子,宋先生心中ณ一宽,自嘲一笑,人越老,胆越小,今天居然差点就被一个十岁的孩子唬住了,也是有意思。
“你不是很聪明?”
听到茹蕙的惊叹,便是饱经世事的秦嬷嬷,一张温和可亲的圆脸上亦没忍住露出了自豪与感叹之色。
说到这里,秦嬷嬷无比满意地看着坐在下首的茹蕙:“你天性懒散,在别处许是缺点,于我祀疫门,却是首选;你有惊人的记忆力,还有比常人更灵敏的嗅觉,是历代以来少有的三才之人。”
寻冬以为她逞强,更不放心了:“姑娘!”
隔断门外,去而复返的四阿哥猛然听到这一句话,收住了脚๐步,悄然停了下来。
空间那ว时被她无意开启,本以为得了一个大大的金手指,谁知道任她用尽了百种办法,却怎么也进不来,最多不过是能往空间里取放东西,那时内部,只有这片半亩大小的土地与可以浇地的小溪。
空间第三次变化,是因为四阿哥初次见到她送予她的一枚平安扣,巧合的是这枚平安扣与茹蕙前世所得一模一样,为着怕把这枚平安扣丢了,茹蕙将它放进了空间收藏,不想,空间当即扩张,绵延出无尽山脉,木屋前也出现了能ม与鄱阳湖相聘美的巨大湖泊,同时,空间里亦多出了无数生灵:飞禽走兽、花鸟虫鱼……各类。
明珠见福晋终于忙完了,殷勤地倒了茶捧了过去:“主子,明珠忘形,下次再不敢了。”
听到乌喇那拉氏发问,明珠一下精神了,扫了一眼房中众人,确定了都是主子贴心的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轻声道:“安院闹起来了,那ว个秋荷果然没按捺住。”
一个月后的一天,四阿哥在书房团团转。
四阿哥继续在书房转圈,一边转,一边拍着额头:“把什么忘了呢?总觉得很重要……”
“……你住在万福居里好生跟着秦嬷嬷学规矩,莫要懈怠,若让我知道你又淘气生事,仔细你的皮。”
听着一串串威胁从那ว严苛的嘴里吐出,低头老实坐着的茹蕙扯了扯衣袖。
“四哥。”少年回头看向停在身边的青年,脸上浮ด起一抹羞色,如丢烫手山芋一般将女童丢到了青年手中。
低头再次看向怀里的女童,虽不再如先前一般震憾,青年的目光仍然如被吸铁ກ石吸引一般牢牢吸附在女童的脸上。
“你先休息一会儿。”伸手拔开张氏脸颊๐旁散落的几缕乱发,看着张氏泛着死气的脸,四阿哥不忍地撇开脸,“怎么就病成这样了?”
是啊,怎么เ就病成这样了呢?
张氏有些茫然地盯着屋顶层层叠叠交错的彩绘房梁:“这病也拖了两三年了,时好时不好的,一直拖着,也没什么เ大变化,直到上月中ณ旬ຒ爷离府,我的病不知怎么突然就加重了,每日里有十个ฐ时辰都睡着,另两个时辰也一直昏昏沉沉,没几时清醒,兰儿想着啊,约莫是大限到了吧。”
“你……”四阿哥有些艰难地想要开口安慰张氏,却发现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显得空泛,张氏病了两ä年多近三年,自己却只在最初的日子去瞧过几回,后来一忙,就渐渐将她忘在了脑后,直到这两ä年连想也很少想起,便是想起了,也不过吩咐福晋看护着她一点儿,自己้却……
“……我一直以为ฦ福晋将你照顾得很好。”四阿哥的声音因为过度压抑变得有些沙哑,他伸手握住张氏垂放在榻上的手,这只手曾那么柔软白暂,可如今却只剩下了皮包骨的一层,似乎ๆ只要自己一用力,就能将它捏散。
张氏死寂的目光里泛起一丝涟漪,她艰难地笑了笑,“爷一点没变,对信任的人便不肯有一点猜疑。”张氏的目光落在四阿哥的脸上,想要如往日那样摸摸他英挺锐利ำ的眉眼,只是,却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
张氏叹了一口气,想着自己้反正也活不了了,有些话,也便不必再藏着掩着的了。
“爷还是太任性,便是我在病里,也知道爷对茹氏宠爱异常,府中无人能ม及。这也便罢了,安院一切事务,便是福晋也不让插手,爷这样做,让福晋的脸面往哪里搁呢?这还是茹氏年幼,若是几年后茹氏长开了,真进了府,这府里的女人哪里还有站的地儿?为着这,茹氏想要活也难。”
说了几句,张氏又有些喘,艰难地翘了翘嘴角,仿佛想要笑,但却完全没有力气。
“我这也是眼见便要咽气了,才敢跟爷说这样的话,这府里的女人都指着爷活,爷心里有谁,谁便过得风光,活得自在,否则便要如我这般,便是死在了某个角落,也无人知道……”
“你……”四阿哥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你别想太多,爷总能让你好起来的。”
张氏心中ณ苦笑,知道四阿哥说这话,只是因为心里愧疚,只是,现在她人都要死了,这愧疚于她也不过是表明她的心不曾完全错付罢了……好也罢、歹也罢,那ว也是别人的日子,与她再也无关了。
闭上眼,张氏已没力气多说,只道:“爷,保重,兰儿,唯愿,唯愿,来生……”
看着软下身体的张氏,四阿哥努力了几次,才将手抬起来,伸出手指放在张氏鼻间。
直到手指上感觉到虽浅却分明并不曾停止的呼吸,四阿哥才如同乏็力一般软在了椅子上,不过,在略缓了一下后,四阿哥立马唤人去找府里值守的太医。
……
茹蕙是在睡梦中被推醒的。
用力顶开困顿的眼皮,入目的便是四阿哥那双带着红血丝却依然锐利的眼。
目光一转,入目所见,是熟悉的牡丹绣帐,只是四阿哥为什么会坐在她的床沿上?还将她半抱在怀里?
“我这是在做梦?”
她先前不是在地牢里吗?怎么睁开眼,却是在安院自己的床上?
看着小丫ฑ头懵懂ฦ的眼神,想着太医诊断说她这几日惊吓过度又一直不曾饮食,精、气、神三者皆有亏损,至少需要养几个月才能养回来,一时不免心疼;再思及太医说她幼年体质虚弱,养了几年方养好,如今这次劫难却又将这几年养回来的全都耗空了,又不免心虚。
“喝药。”四阿哥有些僵硬地自寻冬手里接过药碗,递到เ茹蕙手中。
茹蕙眨了眨眼,莫名所以,却仍然下意识接了过来,一口喝了下去。
好苦!
懵懂的脑子,猛地被一碗药苦醒,茹蕙痛苦地皱着脸,飞快将药碗塞进四阿哥手里,同时抬头冲站在一侧的寻冬喊“水,水!”
寻冬看了一眼手中ณ的蜜饯,姑娘喝了药后不吃蜜饯?
一边想着,一边已回身将妆台上早ຉ备好的温水倒了一杯递到茹蕙手上。
咕嘟嘟连喝了好几口清水,终于将口中的苦味冲淡,茹蕙这才舒了一口气,靠回枕上。
“我仿佛记我是被关了三天?”茹蕙有些不确定:“还是我病糊涂了在做梦?”
看了一眼因为自家姑娘的追问而僵住的四阿哥,寻冬一声没吭,默默退了出去。
四阿哥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一脸信任看着他的茹蕙,有些艰难地解释:“几个背主ว的奴才爷我已经处置了……”
茹蕙看着四阿哥那绷得紧紧ู的脸,眨了眨眼:“背主的奴才?那我不是做梦,确实被关了三天?”
对上那ว双无辜的眼,四阿哥发现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完全没法说出口,只是,难道要他说自己้治府无方แ,府中所有的女人联手将一个十岁的孩子囚禁在地下五米的牢里,准备将她饿死?他却不能为她报仇?
还是说他们如今所居之地虽然是他的四贝勒府,他却完全不知道地下那么深的地方居然会有一间地窖,还差点成了她的埋骨之所?
四阿哥猛地站起身,无视了一脸期待看着他的茹蕙,转身狼狈地快步出了碧纱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