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狐狸道：“这口箱子是古董，极有价值，一定是许久ื以前，王公所有，牧人把它弄了来，运回莫斯科去。”
吧图又笑道：“这口箱子外面的画，早就因为ฦ年代久远而剥蚀了，里面的还保持完好吗？”
从吉普车上跳下来一位上校，问：“吧图先生在吗？”
上校的语声甚低，不知道他讲了些什么，吧图一听，视线立时扫向那辆黑色大房车。防弹玻璃有反光作用，看不清车中ณ的情形，整辆车，看起来象是一个黑色的大怪物。
看他们的对话，象是那女教师和十八九个小学生是外星人，已经可以肯定一样。我连声冷笑：“外星人？想想教师向他们灌输的常识；外星人会那么幼稚？”
我只是冷笑，当时，连吧图也觉得两个小鬼头在胡说八道了，他笑了起来：“不会吧，他们的形体和地球人十分象…简直一模一样…没有水…的星球上，会有和人一样的生物？”
以上有关水的一切，属于小学生的知识范围，事实也的确如此，吧图听到一个女老师在那说番话，聆听的是十七八个小学生。
这种情景，相当动人，所以吧图不由自主ว，和他们愈走愈近，还和女教师打了一个招呼。那女教师身形很高，年纪极轻，看来她自己้也才从学校出来不久，浅蓝色的眼珠，映着积雪，闪耀一种奇异的光芒，看来很美丽。
（我忽然想起，和我来往的人，大抵都有点怪异的行为。例如有能力在时间中自由á旅行的王居风和高彩虹，就曾经留下神秘莫测的录音带给我，自己人又不露面，害得我不知损失了多少脑细胞。）
（那ว些神秘莫测的录音带，记述成《黄金故事》——或许他们的怪异行为ฦ，对我记述故事，很有帮助，可以使故事变得更悬疑曲折，看起来更增加趣味。）
吧图的声音很兴奋：“是吗？那ว株大树，离这儿有多远？”
那少女的声音说“前面一棵大树”说的时候，照想，应该还有手势，例如向前指了一下之类。而吧图那样问，显然“那棵大树”并不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在草原上生活的人，常在马背上驰骋，距离观念和常人不同，果然，那少女的回答是：“快马半天就能由这里到那棵大树下。”
吧图当时，可能曾连声道谢，但是却没有录音，原因多半是为了节省录音带。
再接下来，又是他在问人：“你有没有见一个ฐ高瘦个子的汉人，带着一只箱子，六十多岁，身子很弱？”
为了简化叙述，吧图这样问，约有七十余次，他所得到的答案，也大同小异，都是肯定的：“见过，早几天，见过他在树下——或池边，或草地上——坐在箱子上发愣，也不和人说话，不远，快马半天——或一天，或两ä天——就能到เ。”
（我和白素在听了那段录音带之后，十分骇然。）
（我接下了暂停掣，向白素า望去，白素也向我望了过来，我们两人异口同声：“这说明了什么？寻找他要找的人，每一个人都说曾见过，可是他始终找不到เ。”）
（白素沉声：“对，他被愚弄了。”）
（我用力一挥手：“吧图机灵精明无比，他…不可能被愚弄了十年之ใ久吧。”）
（白素า侧着头：“别忘了，他自己以为是在一幅画中ณ，反正出不去，悠悠岁月，不如用来不断寻找，可能基于这种心理，才使他一直被愚弄下去。”）
（我用力摇头，仍然觉得事情十分不可思议。）
（白素作了一个手势，示意再听录音带。）
接下来的，又是吧图的一段独白。
他急促地在说：“我已๐经找了多久了？在这幅草原上，兜了多少日子？我见过多少人？在这幅草原上，我每一个，都至少见过了六七次，见来见去，就是那些人，那些人，我第一次见他们的时候，是在画中ณ，一幅画ฑ中，画在一个彩绘箱子的内部ຖ。现在，我也成了画中人，所以兜不出这个草原，所以，也不会碰到陌生面孔——除非再有人，像我一样，进了画中。”
他说到这里，在不由自主喘着气：“可是为什么我找不到元帅？他是不是在逃避我？我知道他一定也在这幅草原上，我一定要找到เ他。”
吧图的语意，听来还相当坚定，那证明他会继续在草原上兜圈子。
（他当然一直未曾见到他要找的人。）
（但如果说，他在草原上，或者说，他在画中ณ，竟然十年之久，仍然不可想像。）
（我提出了这个疑问，白素า也同意，而这个问题，也很快有了答案——接下来的那段录音表示吧图已经离开了那幅画。）
他的声音听来极迷惘：“我又回到世界ศ上来了，离开了画，事先一点迹像都没有，睡醒，觉得漆黑，觉得处身在一个ฐ十分窄小的空间。”
他续道：“用力一撑，撑开了箱盖，发现自己在箱子里，箱子在一个大帐中，大营帐中除了箱子外，空无一物，老狐狸坐在不远处，看到我，一脸错愕的神色。”
又是他和老狐狸的对话。
（录音带的次序十分混乱，虽然花了很大功夫整理，可是还是有点错乱ກ，像这里，吧图和老狐狸的对话，应该在他的独白之ใ前，但一再整理时还是掉转了。）
吧图的声音之中，充满了迷惘：“我…我在世上，究竟消失了多久？你一直在等我？”
老狐狸的声音，听来大是激动：“你终于出来了，你终于从画中ณ走出来了。”
吧图发出一声“咯咯”的声响，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火鸡：“我真的在画ฑ中？”
一阵脚步声，猜想是老狐狸走近箱子：“你看，该在的人全在，只有你不在了，过去三年，我一直看到เ你在画里面。”
吧图的声音如同呻吟：“三年，我在图画中，竟然过了三年？”
老狐狸也感叹：“日子过得真快，这三年来，你在什么เ样的境况下生存的？一动不动，可是又有生命？你能不能思想，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吧图在那时，一定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动作，因为有很多不明不白的声响传出来。他道：“我看到的情形不一样，那片草原十分广阔，画ฑ中的每一个人…都在草原上生活，我…在他们之间，完全和在真真正正的草原上生活一样。”
老狐狸陡然叫了起来：“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
吧图语音苦涩：“你说得对，世上只怕没有什么人会相信我的话。”
接下来，是一段时间的沉默，两个人在急速喘气，然后，是老狐狸听来十分鬼祟的声音：“那么，你见到…他了？”
他在说的时候，可能向箱子内部的绘画，指了一指。吧图立时长叹了一声：“事情有点怪，人人都见过他，可是我在草原上兜圈子，兜了…三年？却一直无法见到他一面。”
老狐狸也叹气：“他可能再也出不来了，老朋友，我真担心你也出不来，天知道是什么力量使你进去，也不知道什么力量使你出来。”
吧图在那时，可能打着寒战，因为有一阵奇异的“得得”声，听来像是上下两排牙齿相叩时所发。
吧图自然有理由á感到恐惧，他的经历如此奇特，全然不知道是由á一种什么力量在主ว宰，要是真的永远在画ฑ中出不来…那真令人不寒而栗。
他声音僵硬：“我总算出来了，我要…赶快离开这里，回到现实世界去。”
老狐狸说：“那容易，可是…你任务没有完成，怎么报告？”
吧图苦笑：“三年了…这三年之中，他们对我怎么样？可能以为ฦ我已๐经变节了。”
老狐狸声音迟疑：“很奇怪，好像根本没有你这个ฐ人存在一样，我们的人用尽了方法，也无法探出你上司对你失踪的态度。”
吧图吸了一口气：“难道他们仍然一直——”
他讲了半句，就没有再讲下去，他本来是想说：“难道他们仍然一直可以接收到我的声音，和我看看到的一切？”
他没有讲下去的原因，自然是他不想在老狐狸面前，暴露他“半机械人”的身份。
不过，他想到了这一点，心中ณ一定相当高兴，因为如果真是那样，这三年来的怪异遭遇，说出来就比较容易取信于人。
吧图顿了顿：“是啊，任务没有完成，说起来真丢人，其实我大有…希望…也真难说，在画里，就算见到了他，又怎能把他带出来？”
老狐狸也大为感慨：“说得也是，你可知道，这些日子来，这草原真热闹之极，成了世界上最的特务间谍活动中心。他堕机未死的消เ息，知道的人愈来愈多，各方面都把他找出来，他们自己那方面，派出了三个女特务，个个ฐ如花似玉，都用花朵的名称做代号。”
吧图“嗯”了一声：“我听说过…他们也知道他进了图画中？”
老狐狸的声音有点恼怒：“这是我发现的一个巨เ大秘密，不是老朋友，怎会逢人就说”
吧图又长长吸了一口气：“谢谢你，请你安排一下，我想立刻离去。”
老狐狸迟疑了片刻๑：“吧图这不像你的行事作风，你一定不达目的，誓不干休。”
吧图提高了声音：“事情太怪异了，我没有别ี的选择，只好暂时放弃。”
老狐狸试探着问：“我还是要等下去。你何不与我一起等？等有朝一日，他会从画中出来，像你一样。”
吧图的声音大是恐惧：“不，不，你有兴趣，你一个人等好了。唉，真难想像，这样兜圈子，也兜了三年去。”
老狐狸回答：“三年，不过一千多天，算不了什么。”
在这一段录音完结之ใ后，所有的录音带，都已经听完了，而且也理出了一个头绪来。吧图当然离开了蒙古，他在蒙古三年“三画中三年”而了无音讯却达十年之久，那ว么，余下来的七年，他在干什么？
我和白素า商讨着。吧图在离开蒙古之后，然后，特务系统会和他立即联络，他也会把他的遭遇报告，他的上司可能相信，也可能不相信，他上司的态度，决定了他以后七年的处境，若是认定了他在胡言乱语，说不定会请他在精神病院长期居住。
凭空猜测，自然不会有什么เ结果，白素看了我一副搔耳挠腮，心庠难熬的情状，笑着：“有时候，你也别说温宝裕，看你现在，就和他一样。”
我冲着她瞪眼：“我们自然有性格相近之处，所以才会成为好朋友。”
白素笑得更欢：“你在这里发狠有什么用，吧图和良辰美景在芬兰，你要去找他们，再容易也没有，何必在这里焦急？”
我吁了一口气：“真是，你去不去？”
白素侧着头，想了一会，摇头：“有什么特别发展，我随传随到，如何？”
我们都习惯于单独行动，白素的回答，也在意料之中，我随口道：“吧图竟然成了‘半机械人’外表上一点也看不出来，想来十分可怕。”
白素蹩着眉，像是另有所思，过了片刻，她才道：“我总觉得事情十分…不知有什么地方，十分不合情理。”
我挥手：“人不知被什么力量，摄进了一幅画中，这种怪异的事，根本就不合情理。”
白素า也挥着手，像是想把绫乱的思绪挥开：“我不是这意思，只是…现在说不上来，总之，事情有不合情理之处。”
我望向她：“试举例以说明之。”
白素า苦笑：“要是能找到一个丝头，整个事情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我点头：“这个头，就在吧图身上。”
白素忽然又道：“吧图对于那女教师和小学生的失踪，为ฦ什么那么有兴趣？”
我不禁一怔：“遇上了那么怪异的事，任何有好奇心的人，都会追查下去。”
白素的怪问题真多，我的回答，显然未能令她的满意，可是她却已๐跳了过去，另外又问：“不知道那个老狐狸一直在等，结果如何？”
我道：“一直未曾听闻这个ฐ元帅再出现，老狐狸等待，自然没有结果。”
白素า又换了话题：“常有家使用‘人生图画中’这样的句子，仍难想像真会有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