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德拉的神智，显然已回复了正常，他的语调，也不像刚才那样激动了，他道：“别以为我是没有见过宝石的人，所以才会大惊小敝！”
我问道：“那ว么，你有没有带一些出来？”
但事实上，每一份货品，都经过专家的估价，只要是好东西，定价一定不会便宜。
然而，虽然只是那一段，也已๐经将我吸引住了，我看到的，是一个满布着钟乳石的山洞，阳光自另一边透进来，映得一边的钟乳石，闪闪生光，幻出各种奇妙的色彩来，奇美之ใ极。
第二天，我们带著象群出发，向北走。
一路上，德拉只是不住地在说著，当年他和他的新婚妻子，曾在什么地方แ停过，在什么地方歇过脚๐，他的情绪，显得很不稳定。
例如他经过一株大树，那株大树是他们两人以前经过时在树下乘过荫，他就会欷嘘一番，甚至抱住了树干，号淘大哭起来。
开始的时候，我总还劝一劝他，可是到了后来，我也懒得去劝他了，因为我感到他的情绪，或者是在得到了发泄之后，会变得更好一些，一连走了几天，离白雪皑皑的高山。渐渐近了，村落也越来越稀少。
那ว一眼望过去，绵亘无际的高山，自然是喜马拉雅山。但是喜马拉雅山只是一个统称，山中有上千个峰，上万个谷，绝大多数是从来也没有人到过的，也根本无所谓正式的名称。
德拉指著一个个高耸的山峰，告诉著我当地人对这些山峰的称呼，当地土语是一种音节极多，而且相重复的语言，每一个山峰的名称，发音的次数，就在二十次以上，我实在无法记得那ว么多。
到了第八天晚上，我们搭起营帐来过夜的时候，离高山已๐经极近了，估计只有一天的旅程。
那天晚上，我们在营帐前升起了火，德拉坐在火堆前，他显得很沉默。
我望了他好久，他仍然没有开口，这不免使我觉得十分奇怪，我道：“你今天为ฦ什么不讲话？”
我问了几次，他都没有回答我，我想，那大约是就快到เ山中ณ了，他一定是在想念著黛的缘故，可是过了半晌，他忽然抬起了头来。
我发现他的脸很红，或许那是由于灯光照映的缘故，他期期艾艾对我道：“有一件事，我一直瞒著你，未曾告诉你。”
我不禁呆了一呆，道：“什么เ事？”
德拉道：“当年，我…我们…”
我看到德拉那种吞吞吐吐的样子，心中立时生出了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我大声喝道：“究竟你有什么事瞒著我，快说！”
德拉给我大声一喝，更现出十分吃惊的神色来，他摇著手，道：“你别发怒？”
我实在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你究竟说不说？你有什么เ事瞒著我！”
德拉叹了一声，像是在刹那ว间，下了最大的决心，他道：“当年，我和黛去得十分远，我们是在深山之中，离这里还有很远。”
我道：“自然是在深山之中，你总不能希望在平地上，会有遍地宝石的地方！”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当年我们曾在无意之ใ中，越过了国界，那直到归途时才发觉？”德拉终于将他要讲的话，讲了出来。
在那一刹间，我呆了一呆，一时之ใ间，还不明白他那ว么说，是什么意思。
可是我究竟不是一个ฐ蠢人，就在刹那间，我明白他的意思了！
我身子一挺，直跳了起来，厉声骂道：“你这个流氓，你是说，你讲的那个仙境，并不是在印度的境内，而是在－－”
我讲到这里，只觉得怒气攻心，难以再讲得下去。
德拉对于“流氓”这个称呼，显然觉得很悲哀，是以他的神情，十分难看，他苦笑着，道：“是的，仙境不在印度，在西藏那边！”
我双眼瞪得老大，俯视著他，他一动也不动地坐著，望着那ว堆篝火。
我望了他有三分钟之久ื，然后，我什么也不说，就转身走进了营帐之ใ中。
我实在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自然，我想大骂他一顿，揍他一个精，但是那又有什么用？我浪ฐ费了那么多时间，旅程上也毫无愉快可言，跟著那印度流氓，来到了喜马拉雅山麓。
但是到了这里，这家伙才说出，他说的那个仙境，却原来是在西藏。世界上再蠢的人，也该知道现在的局势下，西藏和印度的边境，会有什么后果！
是以我在走进营帐去的时候，我已经有了决定：明天天一亮就回去！
我躺在垫子上，在那样的情形下，我自然没有法子睡得著，我大约躺了半小时，德拉走了进来，他一声不出，坐在他的垫子上。
然后，又过了好久，他才道：“你准备回去了，不再到เ仙境去了，是不是？”
我大声道：“当然是！”德拉叹了一声，道：“我很抱歉，我不能否认，我利用了你，但是我不会忘记自己过错的，我一定要报答你，当我回来之后，我会将我得到的东西，任你挑选，作为ฦ我的报答。”
我冷笑着，道：“你一过边界ศ，就会丢â了性命，你以为可以逃得过双方的巡逻队么？”
德拉道：“在印度方面，那ว地方几乎没有什么巡逻队，而在西藏方面，在那ว地点的附近，现在驻扎的，是一队几年前武装反抗失败退下来的西藏康吧族人，我会说他们的语言，事实上，如果我不告诉你的话，你也决不可能ม知道我们在行进途中，已越过了国界。”
我狠狠地道：“我甚至知道康吧人的鼓语，但是那不中用，我不再向前去，你要去的话，是你的事，我也不是第一次破人骗了，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德拉听了我的话之后，显得很难过。
他转过脸去，对住了营帐的一角，我也根本不去睬他，自顾自闭目养神。
我在不知不觉中睡著了，然后，在不知睡了多久之后，我就被一种极为奇异的声音所惊醒，那种声音，在蒙蒙胧胧中听来，好像是有几十几万头老虎，一起在吼叫一样，实在骇人之ใ极！
而当我被那种声音吵醒，一弯身坐了起来之后，我便立时听了出来，那是风声！
我们的营帐，这时正在左右摇晃着，吊在营帐中间的一盏马灯，幌动得更厉害，荡起来的时候，碰在营帐正中的木柱上，发出“拍拍”的声响来。
我向营帐的一边看去，德拉并不在，正在我疑惑间，德拉已钻进营帐来，他望着我，苦笑了一下，道：“天气变坏了！”
我心中ณ仍然在生气，是以我冷冷地道：“那和我没有关系，我又不到山中去，天气变坏了，，要回去，总是可以的。”
德拉低下了头，坐了下来。
风势好像越来越劲，营帐也摇幌得更加厉害，德拉坐了一会，移到了柱旁，伸手扶住了营帐中间的那根柱子，风声紧得像是有许多钝ๅ了的刀子，在刮ุ著营帐的帆布一样，我们带来的象群，更发出听来十分凄厉的尖叫声，令人彷佛是世界末日到了。
德拉静默了半晌，才自言自语道：“不论天气多么坏，我还是要去。”
我立时道：“本来你前去，还有百分三十的生还机会，现在，你若是再向前去的话，是死定的了？”
德拉的声音十分干涩，他道：“死就死了吧！”
我望着他，道：“中国有一句古话，叫作『人为财死』，我看你就是这种人了！”
德拉摇著头，道：“在印度，我们也有相同的话，但是我倒不单是为ฦ了财，我一直在怀疑黛的死因，所以我无论如何，还要到เ仙境去一次！”
我望着他，道：“你认为ฦ天气在短期内会变好？”
德拉道：“不会，坏天气既ຂ然已开始了，就决不是一个月之内能ม变好的，我想，我这次大约是不会生还的了，好在我没有什么亲人！”
我又望了他半晌，心中觉得十分古怪，因为ฦ天下居然有那样不怕死的人！
在那样坏的天气之中，进入亘古积雪的高山，会有什么样的结果，那实在是尽人皆知的，而且，他还要越过边境！他那ว种不怕死，自然不是什么勇气，而只不过是一种麻木而已๐。
而这种麻木，当然是由于他妻子的死亡，替他造成的。是以我认为已不值得再和他多说什么了。
我又躺了下来。德拉在喃喃地道：“我刚ธ才出去，察看了一下我们带来的象－－”
象的凄厉的叫声，仍然在持续著，我忙道：“那ว些象怎么样了？”
“它们很不安定，可能ม会奔散。”德拉回答著。
我不禁皱了皱眉，象群如果奔散的话，那么我的回程，也会发生困难了。我的心中ณ立时怀疑，是不是德拉这家伙，为ฦ了不想我回去，是不是在象群的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德拉本来不是那样令人不相信的人，但是他既ຂ然曾骗过我一次，就难保他不会再骗我！
我正想责问他时，突然之间，一下刺耳之极的象叫声，突然传了过来，德拉也在刹那间，陡地跳了起来，我忙道：“怎么了？”
在马灯的灯光照耀之下，德拉的面色，变得极其难看，他张大了口，像是想叫什么เ，可是还未曾叫出声来，我便已经觉得一阵震动，像是忽然之间，发生了剧烈的地震一样！
接著，营帐突然倒塌了，一头大象，像是变魔术一样，冲了进来，巨大的象脚๐，恰好向我，踏了下来！
我实在呆住了，我绝不是一个应变迟钝ๅ的人，但是一切来得实在太突然了，突然得使我完全无法应付，我身子一滚，避开了那大象的前脚，但象的后脚๐还是向我踏了下来。
我不由自主，怪叫起来，也就在那一刹间，德拉突然滚了过来，在我的身上，重重撞了一下，撞得十分大力，我一连打了几个滚，营帐跌了下来，盖在我的身上，使我什么也看不到เ。
在那几秒的时间内，真正是到了世界末日，我只感到不知有多少象，就在我身边，奔了过去。
我竭力挣扎著，在帆布中挣出了头来，风大得使我睁不开眼来。我将背对著风，才能勉强看到眼前的情形，我看到象群已经奔远了，我绝想不到，笨重的大象，在飞奔之ใ际，势子竟如此之快！
我定了定神，回想起刚才的情形，不禁出了一身冷汗，我立时开始寻找德拉，因为若不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德拉推了我一下的话，我一定已被首先冲过来的那头大象踏中了！
被一头一吨以上重的大象踏中一脚๐，会有什么เ后果，那是我一想起来，冷汗出得更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