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着池壁竭力地站起,死盯着胤禛哀痛道:“四阿哥可否让妾身清静一会子?妾身不知四阿哥到底问这些是想知道什么,但如今妾身所承受的丧子之痛的确情真意切!至少这一点,妾身如何伪装?妾身只求一生安宁平淡,再不敢奢望别的,四阿哥这番不依不饶——当真要逼得妾身走投无路才方แ肯罢休吗?”
忽然,胤禛唇微张,平声道:“你走吧。”
楚依一头冷汗,暗叹果然孩子不能惯,打打才更健康。
这看似激将法的言辞,令楚依骨子里的拧劲陡然上来,又或许是余光瞥见胤禛眼底幽沉深远的光时,似被轻瞧的错觉感令她脱口而出:“妾身还不至于如此体质虚弱,连一点小风也受不住。”那ว明亮的大眼里,透骨而出几分倔强执拗的意味来。
“……”
楚依笑得更无辜了,辩驳道:“方แ才是方แ才,现在是现在,方才的确很疼,可玉宁也不晓得为何,现在就不疼了。”话毕,她笑得越灿烂狡猾。
她偏过脸,默默地抽出手。
胤祉脚步顿ู了一瞬,没有回身,遂提步朝门外走出。
唉,难道说…婆婆这种生物,就是为ฦ了为难儿媳妇造出来的吗?
起吧
“这——也是我生的?”带着尖细而不可思议的愕然。
待她醒来时,现胤祉正守在床边,面色甚为凝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并未,劳八阿哥挂记。”楚依清了清嗓子,客气道。
胤禩一愣,遂不觉地呵呵笑出声。
楚依惊悸未定地抬眼,就见胤禛微侧过脸颊,神情莫测地凝视着她,顿时心跳又落一拍。
楚依眼眸一亮,顿时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我——妾身恐怕真真是大病一场才会失忆……谁也不记得了……妾身的命、好苦啊!”话至此,便作势掩袖,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静望不语,只是看着,胤祉便觉得心满意足。
“嗯……”声音变大,他环顾周遭的脑袋突然僵硬,随后,一下,一下,慢慢转过来。
楚依蹙眉,动作顿了会儿,才又开始自顾自地穿起衣服,边说:“谣言终归是谣言,没什么เ好在意的。”
“府里还传,爷为了您气倒荣妃娘娘,这会子方太医正在为娘娘诊治呢,恐怕情况不妙,难道……福晋您一点都不在乎ๆ吗?”怜春有些忧心。
谁知楚依只是勾着唇,面上虽未显出,但心底却是乐着,连眼眸也看起来闪亮明媚许多。
“你也说了,是爷气倒的,不是我。”话罢,她已穿好衣服,缓缓起身渡步至梳妆台,望着铜镜里脸色还略显单薄苍白的女子,她有些松怔。
“福晋?”
楚依忽地回过神:“怎么了?”
“福晋方才在呆……还……”怜春有些迟疑,眸中ณ眼□言又止。
“说。”
怜春道:“福晋看着镜子,笑了一下。”
楚依不禁摸向自己的脸庞,她笑了吗?也许吧……可能是荣妃病倒于她来说,是个ฐ喜事,从荣妃诅咒自己้死开始,楚依就真正彻底了断与她和睦相处的念头。
有些人,能ม在悄声无息间将人害死,而在楚依看来,恨她极深的荣妃,便就是这种人。
以后的路,漫漫无期,是该提防着些了。
心中暗想,楚依略施薄粉,一双水润大眼勾勒得娴雅静美,唇上了点朱砂红,显得整个人精神几分。
顾盼间似流转着一抹别样风华,妖娆生姿。
“福晋的样子很美,奴婢觉得……福晋变了许多……”怜春怅然道。
她一笑,问道:“怎么个ฐ变法?”
“变得……”怜春歪着脑袋思索,“其实奴婢以前服侍的时候便知道娘娘不待见福晋您,然平日里您为人和气善良,往往都是忍忍便罢了。其实怜春知道福晋心中ณ有怨,但毕竟您作为儿媳不能ม顶撞娘娘,但如今……仿佛福晋一下变得不再惧怕娘娘……”
“这样不好吗?”楚依忽然出声截断她的话语,“没有人生下来是受欺负的,或许,是我落湖之后想通了。死过一回的人,走过一遭地府的人,是什么เ都不怕的。”
“走过一遭地府的人……”怜春神色古怪地瞅着楚依。
楚依突然阴恻恻地笑起来:“是啊……地府里有很多鬼……那种断手断脚,没脑袋的,伸舌头的,还有爬来爬去勾住你的脚……好恐怖啊……”
怜春害怕地倒退两步,声音哆哆嗦嗦:“福、福晋……您、您别吓奴婢啊……”
她故意眼睛翻白,朝她靠近,五指张开:“这就是吊死鬼……”
“啊——!”怜春尖叫着跑了出去,楚依在后边捧腹大笑,笑得肚子疼,这才咳嗽两声停住,而这时,却听门外啪地一声脆ะ响。
“狗奴才!眼睛瞎了么,见着侧福晋还莽莽撞撞地乱跑,有没有规矩!”
“侧、侧福晋吉祥……”
“哼,真是什么样的主子,才能带出什么样的狗!”尖细的嗓音刻意拔高,如一根扎人的刺倏地直戳楚依心脏。
这时,楚依看到侧福晋田氏携着名丫鬟施施然走入,她梳着朝天云鬓,珠花簪烁亮泛光,虽一脸哀伤,但却怎么都掩不住眼底明显的笑意。
楚依用脚趾头也想得到เ,这女人,是来找事的。上几次请安的时候便见她看自己้眼光里有一丝耻笑,却不敢面对面与她争锋,如今,怕是棒打落水狗来了。
但她恐怕……是想错了,她楚依可不是落水狗,任人想打就打。
“姐姐,你身子还好吧?”田清芸使个眼色,丫ฑ鬟便将包装精致的盒子放到桌上,随后摆出一副很是好心的模样,“妹妹知道姐姐近日受了太多的打击,看样子都削瘦不少,特地拿来人参燕窝给姐姐补补。”
楚依却未曾瞥过一眼那补品,只懒散地坐在椅子上道:“怜春你过来。”
怜春不明所以,却还是小步走过去。
当看到怜春脸上那ว刺眼的五指掌印时,楚依突地冷冷一笑:“方才是哪个不长狗眼的奴才打的?话说打狗还得看主ว人,更何况怜春伺奉我那么เ久,早ຉ已有了姐妹般的情分。莫不是……现在府里头的奴才都不把我这嫡福晋看在眼里!”
尾音处,厉喝一声,她骤然将目光射向田清芸身边伺候的丫鬟身上。
“就是你这个狗奴才吗?”
那丫鬟被楚依的气势震慑地不禁到退一步,田清芸的脸色有些难看,楚依却忽然起身,威严å道:“我在问你的话,你是哑巴吗?方才不是喊得比狗还大声?”
那丫鬟虽惊吓,但倚仗着田清芸侧福晋的地位,又想到เ荣妃不待见楚依,猜测她在府中也没什么实权,便抬头挺胸道:“奴婢、奴婢是见这丫鬟仓促跑出来差ๆ些撞到了侧福晋,要知道娘娘对侧福晋可是宠爱有加,若是这贱婢——”
“贱婢?”楚依猛地插入,打断她的话,随后讥讽地勾起唇,“怜春是我的贴身丫鬟,她是贱婢,那ว我是什么?”
那丫鬟眼见着有些慌了,田清芸这才忍不住出声:“姐姐何必跟一个丫鬟较真呢?”
“恐怕若是我此刻纵容了她,这狗奴才便会越大胆妄为,到时可不是连我都不放在眼里?”楚依迅接上她的话,遂眼眸轻轻地掠过田清芸难堪的面上,沉缓出声,“规矩还是要的,大——和小,还是要分清楚的。”
田清芸一怔,旋即眼底漫上一丝怨恨,但不过秋风扫落叶般转瞬变得柔婉温顺:“妹妹一向都是分得很清楚的。”
“不过到底谁是大谁小……还说不准呢。”
虽然只是小声嘀咕,但楚依却是听得清晰无比,刚想开口,却听怜春鼓着腮帮子道:“这不是最清楚了,府里上下都长眼儿看着呢。”
那丫鬟被怜春这么一回嘴,顿时脸色涨红,声音一下拔高几分:“何时轮到你这丫ฑ鬟插嘴!”
楚依冷笑,骤然上前一步,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扇了那丫鬟一巴掌,扇得她整个人都摔倒在地。
尽管她身子带病体质虚弱,但经过先前一个月的调养与她柔道黑段的底子在,这手劲真真十足有力,这些个柔弱无力的古代女子,又焉能与她相比?
那ว丫鬟捂着脸,痛哼一声抬头,本想瞪着楚依,却在她凌厉摄人的目光下变得怯弱卷缩。
“怎么,如今不敢说了?我的丫ฑ鬟何时轮得到เ你来教训!”
“奴婢、奴婢不敢……”
“不敢?”楚依冷冰冰地一笑,“这一巴掌不过是告诉你这狗奴才,我的人,不是谁都能动的!下次千万可长记性了!”
“奴、奴婢知道了……”
楚依这才冷哼一声,余光瞥见田清芸捏着茶杯的手握得死紧,而面色虽强忍着,却早ຉ已黑如铁锅。
她坐到田à清芸对面,撩了撩耳边微乱ກ的鬓,蓦地嫣然一笑:“妹妹你带什么丫鬟来不好,偏生带这个扫兴货儿?口嘴里吐不出象牙倒也罢了,竟连个基本的规矩都不懂。回头该好好教教了,别明个ฐ儿让人瞧见落了爷的面子。”
田清芸的身子似是在抖,许久也不见她吭声,楚依忽地叹息道:“唉,这手都给打疼了。怜春,来,给我吹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