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脸,手缩在身侧,手指之间互相抚触磨蹭,好似在回味荆山肌肤上的触感。他太过专心,因此也就没现自己的举动有多么เ古怪——若是脑แ袋清明,他是绝不会让自己露出这样大的马脚的。
“去不去网吧!”
见到谢开花和荆山两个先后在32๐1签了名,阿姨情不自禁道:“你们也是32๐1้的?”
谢开花有点疑ທ惑,谢过阿姨,扯着荆山连忙往三楼赶。
谢开花嘴角一勾。这老太太思维挺开阔。
荆山看到他,纹丝不动的神色总算有些变化。大约怎么想不到他和谢开花能这么“有缘”。
事实上如果真的看见外星人了,他恐怕也没这么怕。
谢开花却只是笑。他并没有多余的动作,还很悠闲地在吹了记口哨,那柄小剑在他手上悬空转了个圈,宝剑有灵,出嗡嗡清响,似是欢快在笑,又似是主动邀战。
熊八锦牙齿暗暗一咬,倒也果断,一抱拳道:“前辈!是八锦孟浪。还请前辈赎罪!”
这一声前辈叫得谢开花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他有这么老嘛!
“别跟我攀关系。”他摇摇手指,道:“学长也不必猜测我身份。今天我亮一亮我的这把小剑,也不过是想叫学长眼睛放亮一点。大家都是同学,当和善亲切为ฦ上。像王鹏学长那ว样拿着砖头要打人的,实在不好。”
熊八锦怎么说也是谢开花的学长,被这样教训,偏偏还不敢露出一点不以为然的神色,恭敬之极。如果让学校里那帮男生看见,恐怕眼珠子都要掉一地。
“是,前辈……”
“叫我小谢吧,学长。”
熊八锦苦笑两声。但看谢开花怎么也不像是在说笑,只能ม道:“小谢。”
谢开花点点头,他脸上的表情果然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十分的亲切和善。只是不知道落在熊八锦眼里,会不会一百八十度变成凶恶狰狞,这个ฐ就见仁见智,谁也不知道了。
“那ว就这样吧……”谢开花手指一点小剑,它昂头抵住谢开花指尖,明明锋利无比的剑锋,却好像孩子的脸颊亲昵地蹭着谢开花:“学长回去记得叫王鹏不要乱说话。我知道他不是妖,但他看上去很服你,因此还是要麻烦学长。”
熊八锦神情又是一变。
他嘴角的苦笑愈的浓:“前辈——小谢你怎么知道我——”
谢开花不在意地撇一撇嘴,“学长身上那ว股味道这么浓,谁闻不出来呢?只是我倒没有想到,最笨的狗熊,也能修炼成学长这样的人精。”
熊八锦被点明正身,不自觉地后背上汗毛倒竖。更兼谢开花有意卖弄,言语中蕴含了法意,凝聚成一团明光直扑熊八锦面门,就见他原本就高壮的身形陡地勃然变大,一块块肌肉将西装尽数撑爆,光滑的手臂、胸ถ膛、大腿……全都长出浓密毛,一张人脸更是彻底变化,细小的眼珠子、长而窄的口鼻、两鬓长长的鬃毛——正是一头直立而起的黑熊。
熊八锦心下骇然欲绝。他修炼人身有成,至今五百余年,也算是游历过诸多地方,但哪里遇见过谢开花这样的道法——只不过一句随口而出的话语,就能逼着他无法抗拒地显露真身!
谢开花哈哈大笑:“学长,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他手指在半空轻轻一点,熊八锦身躯又骤然缩小,骨骼肌肉咯吱作响,变回了原本那个一米八几的大三男ç生。只是这回身上衣衫寥落,明显挺昂贵的西服,也只变成了一条条碎裂的布料é。
谢开花伸手从虚空一抓,凭空就多出来一套夏装,随手扔给站在远处恐惧得不能挪动的熊八锦:“学长,穿上吧!不然别人该说你暴露狂了。”
熊八锦下意识将衣服接住,胡乱往身上套了,再看谢开花冲他温和地点点头,心里一抖,转身就跑。
谢开花站在原地,看着熊八锦仓皇的背影,有点儿无语。
无语了半天,又生出来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寂寞感觉。
他忍不住想,现在就暴露了能力,是不是有点为时过早?但他绝不容许身边有人搞小动作。小鬼难缠啊。若不能雷厉风行、一招决断ษ,像王鹏这样的人,以后时时过来骚扰一下,日子也不要过了。
何况就算暴露能ม力又如何?又不是暴露了身份。就算这凡间的人再聪明,也不会猜到เ他的目的——
谢开花收了小剑,仰起头,看着天空里稀稀落落的星星,还有那ว一挂弯弯的、光线暗淡的月亮。
他翘起嘴角,微微一笑。
“小谢啊,你人在哪里?我要回去了,你来不来网吧,我们一道回去……”
他在这边又待了一会儿,随手清理了一下有些混乱ກ的地面,就接到田尉的电话。田à尉永远不会知道他差点就要被人暴打一顿,说不定能打得从此不能人道——声音还是快活得不行。
谢开花笑道:“你先回去吧,我去买包烟。”
“哟,你也抽烟?那行,你路上小心。”
“放心吧,我又不是不认路……”谢开花掐了电话,随便把电å话塞进口袋,紧接着却忽然直直抬起手臂。
淡薄月光下,他的胳膊显得纤细得很。白皙细腻的肌肤,毛孔细小得根本就看不到,比那ว些女生的皮肤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所以王鹏喊他小白脸,也是有原因的。
谢开花歪头想了片刻๑,突然另一只手也高高抬起。手掌在一勾弯月下并掌如刀,掌缘锋利如风地猛然下切——那只平直抬着的胳膊,从臂弯处被一切而断,耳朵里只听见卡擦一声,关节全都移了位。
谢开花嘴巴一咧,显然也是痛得要命。但仔细看来,他的脸上,却还是在笑。
“你胳膊是怎么回事?!”
谢开花刚刚推门进去,宿舍里就响起一阵惊叫。叫得人当然是喜欢大惊小怪的田尉,但无论是沈丛、还是荆山,看过来的表情,都是沉沉地皱了眉。
谢开花却无所谓地摇摇头:“没事,刚刚在路上跌了一跤,胳膊不小心磕到เ了。”
“不小心磕到了?”田尉伸手一碰谢开花的手臂,谢开花眉心就猛一簇拢,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也滚滚而落。
田à尉吓了一跳,慌忙放开谢开花的胳膊,看着谢开花捧着手臂在那边站着,很是手足无措:“那怎么เ办呢?怎么不去校医院?”一会儿又怨自己:“早知道我跟你一起回来了。”
谢开花就安慰他,说了好几遍不管他的事。又说校医院这会儿早关了门。医院又太远。
“我自己回来坐定了试试,看能不能ม把骨头矫好。”
田尉听了谢开花的话,立刻很夸张地摇头:“别开玩笑了!你会矫正骨头吗?”
他看着谢开花苍白的脸色,还有汗湿的额头,连连道:“你真是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他以前打球时候也崴过脚,知道那是怎样一种钻心的痛。但他不过是崴脚,谢开花的这条胳膊却明显是给废了——也不知道到เ底是磕到了什么东西,会有这样大的力道。
却忽然听荆山道:“我来。”
“你来?”田尉转过头,看向荆山碑石一样没有表情的脸:“你会矫正?”
荆山没有多话,只几步走上前,浑身上下散出一股雄霸天下的气势——也或者只是田à尉这几天游戏小说看多了造成的错觉。他当下讪讪地就后退了几步,把谢开花给让给了荆山。
谢开花睁大眼睛,好奇问道:“你会正骨?”
谢开花问话,荆山就多少回答了一点:“以前经常弄。”
谢开花眼睛就睁得更圆了:“你干什么经常弄这个?你是学医的?”
问出口就摇摇头,自己否定了自己้:“不可能不可能,你要是学医的就不会在这边了。”
他一个人在那边嘟嘟็囔囔的,好像一只电线杆上无聊的麻雀,荆山原本很沉重的脸色,忽然就有点柔和。他伸手托住谢开花的胳膊,轻声道:“会有点痛。”
谢开花一扬眉毛,稚嫩的一张娃娃脸两万五千里长征似的:“我不怕痛。”
荆山终于不由地一笑。
他这是第二次笑了。比起火车上的那一次,笑得更加温柔、更加动人,甚至左脸上隐隐有一个细小的酒窝,好似当中盛满了琼浆玉液。
谢开花有点呆地看着,半晌忍不住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荆山没说话——他并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倒是旁边的田尉忽然开始疯狂地咳嗽,咳得脸涨得通红。沈丛也是一脸怪异。
但无论他们两个做了什么,好像都已经传达不进谢开花和荆山的耳朵和眼睛。他们两个的周围仿佛多出了一层的结界,把他俩紧ู紧圈在一起,周遭的外部世界什么都管不得了。
“如果我……”荆山一手又摸了摸胸口。正是那唯一一处没有被太阳晒到的地方:“如果我还带着那个……”
谢开花疑惑地“恩?”了一声。
“算了。”
荆山摇摇头。“你忍着点。”
他捉住谢开花的胳ฑ膊肘,从一个很微妙的角度,陡地往上一按。
只一按。田à尉和沈丛耳朵里听到เ咔的一声脆ะ响,像是鸡脆骨被人狠狠咬掉一口的那种感觉。他们都是脸上一皱,仿佛那口被咬掉的骨头是他们身上的。
站在旁边的人都是浑身不对劲了,谢开花更是痛得什么似的,额头上汗如雨下,一张小脸像是被水浸泡过了一般。他嘴里不住地呻yin,浑身力气都没有了,身体软绵绵的往前一倒,情不自禁靠在了荆山身上。
荆山也伸手环住他。动作僵硬又小心翼翼,仿佛谢开花是什么绝世的珍宝。
田尉又咳嗽ณ了。
当然这会儿更加没人去管田尉的咳嗽。谢开花倚着荆山的肩,哭丧着脸说:“痛死我了……怎么会这么痛的……”
荆山安慰他道:“我帮你绑一下,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他很罕见地一句话说了许多字。
又转过脸,冲沈丛道:“抽屉里帮我拿胶带。”
沈丛啊了一声,慌忙拉开荆山的抽屉,果然有一卷细白的胶带。荆山接过去,撕开胶ด带,一圈圈绕住谢开花的胳ฑ膊。他手法娴熟自然、动作老练轻盈,谢开花居然真的并不觉得痛。
等一切弄好,也已经要深更半夜。
“明天去医院,帮你上点药。”
荆山最后道:“军训让辅导员请假吧。”
其他几个人这才想到还有军训这一码子事。田尉一拍手,这会儿又开始说起了搞怪的话:“早知道我也摔一跤了……”
沈丛瞪了他一眼,田à尉也就吐吐舌头,做个鬼脸。
荆山又把谢开花扶起来,抬头看了看谢开花上边的床铺,一锤定音道:“你这几天就睡我的床。”他的床铺就在谢开花的下边。
谢开花愈不好意思。一向很厚脸皮的一张脸,都有些脸红:“这个ฐ太麻烦你了……”
“没事。”荆山声音低沉道:“你是我的朋友。”
谢开花脸更红了。他挪开眼,像是不敢去看荆山诚挚正直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