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需要谁来看得起来提高自己้的生命价值。
没有人举手。大家都用蔑视的目光看着罗宋宋。
“对,我不算个好妈妈。可她也没有个ฐ好朋友。孟觉,你是宋宋的好朋友么?那她为什么不去找你?”
“hi,孟觉。”
他最近已经很少想起小时候,每次找罗宋宋玩,都有宋玲从中ณ阻扰,于是在上学时刻特特转车到格陵大学家属区,猫在她家楼梯间,预ไ备吓她一跳。等至不耐烦时,就听见罗家大门很响一声,紧接着罗宋宋被一脚๐踹出来,跌下楼梯,头朝下,脚๐朝上,校服裙子掀至大腿根,隐隐露出底裤。
孟觉心底一窒,直觉排斥亲密琴友被家暴的事实。罗宋宋灵活地翻身弹起,拍拍身上灰土,又理好裙ำ子,做无事状走到阳光下去,一边走一边摸手肘处有没有擦干净。
“那你睡吧。我去客厅。想来点吃的吗?”
所以,这是一场角力游戏。要想猎取这俄派钢琴手的心,若即若离才是最好的方法。她今天已经略๓有犯规,还是潇洒离去的好。
“要是能在后台见着面就更好了。做不成恋人,总可以做朋友嘛ใ。”
“是的。”
一个ฐ人能协调自己的左右脑就已经很了不起,更何况是想要一个人的左ุ脑和另一个人的右脑同时运作,最后往往会变成斗快,旋律诡异,十根手指头在琴键上翻飞,甚至会戳到对方แ;罗宋宋手忙脚乱ກ地追赶着智晓亮的节奏,孟觉在一旁้哈哈笑。
他连“你输了”都懒得说。他从小就是个淡漠的人。罗宋宋说要斗琴,他就奉陪,反正次次都是她自取其辱。
上一次也是这样。她要搬出去住的消เ息也是由苏玛丽传到孟觉耳中,后者便很自然地陪她看房子谈租金,比房屋中ณ介可靠贴心还免费——不可否认,没有早早独立出来的孟觉在旁,她只怕要吃不少亏。
“你也来啦。”
“罗教授对学生真好。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复习英语,他很爽快就同意了。”
“要是我也去了综合实验室,该多好。”
宋玲为ฦ了控制ๆ她的经济,工资一到เ帐就会立刻转到宋玲的卡上。每个月只给她五十元的零花钱,通货膨胀也不考虑在内。罗宋宋如果伸手,宋玲就会说。
“家里什么没有?有饭,有菜,有水,衣服,鞋子,扎头绳,就是一张卫生棉也是我给你买好,你还需要钱?别不知足。”
为了能经济独立,她攒钱攒的辛苦,最大一笔开销,就是青要山拓展那一次的四十五块二。慢慢地也攒了几千块,但是在庇护所睡了一晚,放在钱包里的几十块零钱已然不见,周围一圈女人的目光剜着她,冷漠疏远。
这里的同性个个ฐ有伤心事,不输她。权当住青年旅社ุ就是,付点房租,也应该。
“嘿,莫清芬,莫清芬。”一名中年女辅导师连连叫着她假证件上的名字,“到我这里来,喂,我在叫你,你听不见?”
辅导师朝她直冲过来,胸ถ脯如山峦起伏,气势汹汹。
“把这玩意儿收起来。满大街都是办假证的,甭想拿这糊弄我。”她把假身份证塞给罗宋宋,“告诉我你的真名。”
“……罗宋宋。”
“罗宋宋。”她重复了一遍,又伸出手来,“我叫乐่芸。你要是愿意,可以叫我乐妈妈。你的眼睛肿的厉害,该擦点药,来,坐下。”
她说话时口中ณ传来花卷青葱的味道,又打了个嗝,很家常,很亲切,罗宋宋坐下,看她从工ื作服里拿出一支瘪瘪的药膏,麻利地抹了一点在手上。
“闭眼睛。”
有人打开了大厅里的唯一一台十九寸电视。正在播早间新闻。
“妈的,换台,看韩剧!”
“别吵!看体育频道。体育频道里的男人穿得最少。”
各种污言秽语不绝于耳,精彩得过男性词汇。
“嘿,这个ฐ男人可真不赖。”
一段钢琴声如泉泻入。
“昨晚,钢琴家智晓亮在格陵音乐厅成功举行……”
罗宋宋睁开眼睛,顿ู时被辣到เ眼泪直流。
“信我,这人床上功夫绝对不弱。”
“哈,你同他睡过不成。”
“老娘……”
“嘿,姑娘们,别太吵了!待会还工作不?一个个横腿竖胳ฑ膊的像什么เ样子!去郑老师那里拿工作单,该干什么就滚去干什么。要□,晚上大把时间。”
那帮老油条是泼惯了,非得有个更泼地管着,笑骂着散开,乐่芸按了按罗宋宋的肚子,疼得她一缩,头已๐经转到屏幕那ว边去,音乐会的盛况当然不会录播,但是有台前幕后花絮。
“头一次回格陵开音乐่会,会不会紧ู张?”一支话筒伸过来,“有没有什么要同家乡父老说?”
“不会。不会紧张。”有助手替他整理领ๆ结,他顽ื皮如同孩童,一双眼睛眯起来,“嗨,大家好,我叫不紧张。”
“可怜。”乐่芸摇摇头,“宋宋,我和你说,这里每个人都有伤心事,讲出来会舒服点。被老公打?年轻夫妇……”
演奏结束后,有少女上台献花,向日葵既ຂ是格陵市花,又是俄罗斯国花,加上薄雪火绒衬托,大气磅礴,智晓亮像个发光体,足足谢了七次幕。
“据悉,本次演出结束后,智晓亮将和格陵爱乐乐团签约,为期半年,为ฦ格陵文化艺术……”
哦,智晓亮,他会留在格陵!
“我们会为ฦ你安排工作,安排床位,直到เ你有独立能力。你是否需要法律咨询?就业培训?来来来,告诉我你的社保号码。”
“什么?”
“我们要联系你的家人,这是程序……”
罗宋宋哈一声。罗清平这个时候大概ฐ已经醒来,知道她出走,一定会大发雷霆,想尽办法弄她回去,大家是会听一个ฐ大学教授的解释,还是听她这个无名小卒的说法?
乐芸紧紧地盯着罗宋宋,不肯松口;幸好有人叫她去前台接电话;她接了电话之后,立刻三魂不见七魄。
“老郑,你帮她把表填了。我去一趟医院。“
老郑偏偏是个ฐ刻板认真的人。
“那其他手续呢?你分内的事情。我又不拿你的工ื资。”
”其他的等我回来再办。大男ç人生怕我占你便宜不成。”
罗宋宋抓住了这个空隙,顺ิ利地在庇护所留了下来。什么散工她都肯做,扫厕所,扎纸盒,在公园扮人形公仔,去宾馆叠床单,她在表格上填自己高中毕业,能ม写能算,能扛能ม抬,偶尔也有去琴行帮忙的工ื作,但是机会很少。
她想乐芸忘记通知她的家人。格陵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要藏在这八百多万人口里面,罗清平没法找得到เ。格陵市共有一百七十九个ฐ妇幼庇护所,这间庇护所里像罗宋宋这种遭遇家暴的女性大约有二三十个ฐ,最长的竟已住了三年之久ื,也有来了又走,去了又来的,反反复复,大多文化水平不高,像罗宋宋这样“高中毕业”已经是凤毛麟角。
“小罗,你屁股真翘!”
她和庇护所里的女人们始终保持着一些距离。她不是不合群,只是确实没有共同话题。庇护所有个大澡堂子,十多个莲蓬头淋下来,无隔间,无隐私,有人大力拍她屁股。
“你老公怎么เ舍得打你?疼都来不及。”
她一缩,默默躲到เ蒸汽里去安慰自己้:给陌生人这样骚扰,远好过被罗清平压在身下。
“莫撩她。你真是高中毕业?斯ั斯文文,倒像大家闺秀。”
“哈哈哈,笑死人了。”
去他妈的大家闺秀,现在都是江湖儿女。五一她轮休一天,又打听到罗清平和宋玲两ä个实验室联袂去了张家界双飞七日游,正好抽空回姬水外婆家打扫整理一下。
她骑车经过老年大学的门口,停了下来,一只脚撑在地上,奋力扭过车龙头,朝向墙报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