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竹一愣，才知自己所做甚浅，布施济贫无益于救世，而且钱财有限，总有止尽。这时远处走来一个贫女，垢遮面，浑身是泥，路上丐人取笑道：“小丫头，也来装ณ穷人……”
湘竹回到家中，方知并无瓜果，自己见到她糊涂了，幻想以为是小蝶来此，但既ຂ已应承，岂可妄语，就到厨房中对着灶台拜道：“灶王神，昔日造访贵庙，无意得见真身，想是缘分，感到殊荣。想灶王爷爷一年所收纳贡果无数，能ม否特赐一二，以济贫饥！”
“瞧你，分别ี才多久，就不认识哪！”少年颤笑道，现出小火龙的身相。
正说着，两道精光降落在灶王庙里，仿佛没看到他俩，自顾自地说说笑笑。湘竹的魂魄自去灵山，灵性得到增长，能凭肉眼看见是两神灵，一个戴着官帽，身穿朝服，黑脸短髯；另一个身披红绸，胡须长垂，和悦慈善。湘竹推想，莫非是灶王神和月老来了。
“老子是真人，所著道德经是天下奇文，我是武夫，你是书生，我且再问你，你要是答不上来，魂魄就从云上坠落下去，回到集市，也不用跟我去呢。此经中ณ说‘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是什么先天地而生？”
佛陀说法的灵山在须弥山海中，彤云密布，飘忽山有致，秀美尤胜天国，空灵颇似仙境，终日坠落着花雨，彩霞飞满天，莲花四季开放。佛光共山光一色，与日月同晖。远看虚无缥缈，自有一股清气，冲向无垠的天际，似沙海漠漠，似云帆重重，似鸟去冥冥，似龙飞汲汲，涌到เ世界尽头。近看天龙举昂扬，载云车奔驰四方แ；罗汉稽端望，站浮海ร姿态千般。
忽然，有人推窗进来，见到他大叫一声：“妈呀，有人在洗澡，是个男的，我出去啦……”她又准备从书房正门走出，忙不迭撞到门墙，就气道：“死男ç人，羞死了，传出去我还怎么嫁人！我可是大家闺秀，早听说这里是空宅，才来避雨！”
湘竹心中暗呼不妙，不该想女人，以致一下子出现两ä个，都见到自己的窘态，在澡盆里打坐两ä个突然来到的女子都笑起来，侧过脸看墙上的影子道：“真傻，他坐得这么端正，若他剃光头，还以为是撞见个和尚呢！”
“嗯，我也把你当我的所缘境，不见时，会一心想念。”
“你是谁呀？我们在这里从没有见过你，外地来的？”路过的乡里乡亲或好奇或怀疑ທ地问他，又告诉道，“这家房子是个空宅，早就无人居住，家中先人不在好久了，也没有一男半女继承。县令说再过几年，等亡人安息满五十载，就将房子收归县城，私产充公……”
“嗯，我帮你带去……”小蝶的俊脸红透，这话分明是在留他，“我，我的意思是说，你若喜欢宝山的风光，想在此修行。”
“你也是人情的一部分。我如今迷茫的是，红尘就像一座桥，宝山就像舟，我不知是从桥上过，还是在舟里行，以到เ彼岸?去？山中寂寞，光阴好过，俗世险恶，坎坷多难，都有利ำ弊。”
湘竹陡见妖狐也升入空中ณ，红云缭绕，狐身变得庞大，像个修行的老狐，恶狠狠混战其中，便不由地想起冢中枯骨，那个他曾经眷念的女人原来有另外一面，深藏不露的凶悍。
他站在悬崖顶ะ上，吹起那佛祖传音绝红尘之曲，箫声清彻，很快就吸引了鹤众等仙灵们的聆听，他们本非妖兽，也未入魔道，乃是非佛非魔的自在之众，和红尘世众一样只求平安，对财富只是一时喜乐่，并非凝滞其上，这时被清音抚平躁动，就飞回钻入洞窟中，暂时不出。
“来不及了，怕他们笑我们是小鱼小虾，缩头乌龟……”龙子们也后悔。
“怎么不早说，幽冥王子，我也听过，佛陀身边的狮陀，因动嗔念才被贬出灵山，成为三界ศ?中的神灵。所以父亲常提醒我戒嗔，哎呀，可是怎么เ能忍住不火呢，有时戒律真的很难持守。你快叫他来相助吧，我常出入冥界，不怕见冥神。”
“我们是闯进塔来赴宴的，趁恶龙喝醉逃着，塔门关得严å严实实，外有蛇公蛇母镇守，实在冲不出去，故而飞至塔顶……”湘竹身上还沾着酒气。
他们抬着它又飞转至地面，从小妖们的头上飞过，穿过吊桥时，惊起一些鸟儿追来，绕过几个ฐ檐角壁廊，就摆脱了飞鸟，来到塔中一处幽僻之地，隐约闻到臭气飘散，佛珠称这里是茅厕，果然几个慌忙跑动的小妖，匆匆去往茅房中ณ。
“呵呵……”一阵娇็笑声响起，湘竹曾在坟冢上见过的狐女突然在大殿之中现身，头插斜ฒ簪，盈盈微步走向前朝恶龙躬身道：“启禀阳至大王，招我来何事？”
众仙面面相觑，又问：“大王何时与天龙争战？”
“你爷爷小火龙！我应该比你大，龙的年寿要比凡人长很多呢。”小龙的声音有点稚气，刚才粗重的声音是故意装的，又不客气问道：“你年纪很轻，怎么烦恼很重？真像个老头子，未老先衰啊……”
“唔，魔?也有烦恼，而且比人还多呢，譬如贪嗔痴念，诸种**โ，就经常折磨他们，比折磨人还厉害呢。”湘竹把手伸向小火龙，想要让他走到自己的手掌上。
白骨回来后，从棺穴中ณ拿出一个香露瓶，空洞干涩的骷髅眼留恋了一会儿，就将它递给湘竹，低声呜咽道：“我如今欲哭无泪，望你出宝山时，能ม将此瓶中ณ的香露倒进护城河中，河里一定会开出更妍丽香洁的荷花，我也许真该忘记从前，转世去了，或者一心修行，但愿将来再能得见荷花仙子，不，娘子。”
“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参透了一花一草，也就参透了整个世界，都如花草这般，来去空空如也！”湘竹坐在坟冢上参禅，叹想一切尘缘如梦，何时能醒呢？
“请问，你可曾见到小蝶，这会儿真不知她去哪里了呢？山中我不熟，寻找她反而自己้迷路……”
狐女从空中ณ姗姗落下，像风滑到他身边，用树枝轻挑他的风尘帕笑道：“何必那ว么痴心？像他一样，坟冢里的枯骨，还不是迟早变心，你问问他，做过什么，呵呵……之后，就不会痴迷那丫ฑ头了，男人都是一样的。”
湘竹用风尘帕变出篦子为她梳头，湿润了的头，他从未想过自己้在女子面前竟会如此温文尔雅，她就像他的一面镜子，让他看清，自己也是个会对女人流连忘返的男ç子，这就是贪色吗，他想起佛经中戒淫，甚至纯想也是罪过，不觉一沉。
“嫁人，这深山野林嫁给谁呢，谈婚论嫁是红尘俗事，小蝶一心想在山中ณ常住，你呢？你会不会过一阵子就想离开宝山，山里风光虽好，却常有虎狼野兽毒蛇出没，你怕吗？”
又是黄粱一梦，书生湘竹不由á暗暗叹息，入了仕途，命运际遇悬于他人之手，虚假拍马者苟活，说真话者遭殃惹祸，处处身不由己。他刚被关押在牢狱不久，趁看守不注意，就变成衙役的模样，牢监来探视，误以为犯人早ຉ就越狱跑掉了，赶忙放他出来，喝令去追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