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333”行动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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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2๐月25๓日,是个黑暗的日子。

下午一点多钟火车到站,儿子和玮玮一起回来。

我没有天主ว、基督的宗教信仰,但我来宜昌乡๥下这段时间,黄大姐和杨小妹两位农妇频繁地劝我信奉上帝ຓ。黄大姐还拿来一本《圣经》,让我背颂โ路加福音11章2—4节对上帝的祷告词,我还真背得滚瓜烂熟ງ。就在2๐007年元月1้9号上午,杨小妹还来做“义工”。我自然一时难以接受有神信仰,另一潜在心理,似乎是更难接受两ä个农妇就改变了一个文化人几十年无຀神信仰这样一个事实。杨小妹见我刀枪不入,便打了个ฐ比喻:你是作家,有一肚子文化,这些文化就像水,你人就像一只杯子,水已经把杯子灌满了,再加进一点都难,所以你不像很多没什么文化的人那样容易接受神。她的话使我突然想到曾经看过的一个“空杯理论”,又让我立刻联想到我的儿子。儿子和我不一样,他还是个ฐ孩子,不是一只满水的杯子。

第二天一起床,我就往淮安打电话。电话一直占线,从2๐3日打到25日。急切之际,我让当年的老队长的儿子颜名华去原公社仓屋塝小学上网查询,他是该校的老师。

对此作出理智的反省并最终走出阴影,则是在一年多后的“长征”路上。

越过初三这一年,我的叙述直接进入中考。

2、星期六和星期天不超过2小时

在“约定”的台头,我写上“电脑是工具,不是玩具”。完了我让他重抄一遍,贴到我书房书桌对面的墙上。

儿子出生时,我在武汉晚报当记者,晏紫大学毕业留แ校任教,我们虽忙,并没忙到完全没有时间和能ม力抚养一个孩子的程度,我们却在儿子需要呵护需要抚摸需要儿歌需要故事需要对话交流需要父恩母爱时,将他一送千里,形同抛弃!在长达4๒年半“隔代抚养”的错误时期里,他只能每天和两个老人呆在一起。他后来啃指头啃到16๔岁从没用过指甲剪ຘ,医生说这是内心恐惧、缺乏安全感的表现,与从小缺少父母的抚爱有关。除了晏紫声泪俱下的“悔”,还有我们后来对儿子深深的愧。我们对不起儿子。刚回到เ武汉时,他曾打过三个人的耳光,一个是报社的总编辑,一个是人民医院的王阿姨,一个是我的老师的外孙,全是哭闹时的突然袭击,这同样源于内心恐惧。

还有一个被我审出的错误,就是上述摘录文章中那句“感情障碍倒不大”。

我和晏紫就被这难题难了整整18๖年。做独生子女的父母,我们无“往”可继,但有“来”可开,无“前”可承,但有“后”可启。此前若有这样一部ຖ书对我们“启后”、“开来”,我们当不致走那ว么长的弯路,人脱去几层皮,在黑暗里摸索到儿子成年。经历了之后,我们才强烈意识到中ณ国早ຉ该有这样一本书,却没想到,突然有一天命运安排此书๰由我来写。我想如果我不写出,若干年内,中国恐仍将难有这样一本书问世。

写作之前,我就想到要用这篇写在书前的文字给将来突兀看到เ这本书๰的儿子作点心理铺垫,翻开书,儿子会迎面碰上“问题学生”、“差生”、“择差ๆ教育”这些刺目扎心的字眼,这篇文字或能起到镇痛减痛的效果,切望儿子挺住。儿子,这次你不会是又一次“站在苦难的门口”,因为你已经长大了,成人了,对“苦难”已经有了较深的感悟,而且已将“苦难”置于案几,跃然纸上,呈现于考场。个人的苦难能使别人受益,这样想,疼痛是不是会减轻些呢。

来到操场,叶军问一个长着一对小虎牙的12岁男孩想不想家,小男孩眼睛像开关,吧嗒一开合泪就出来了,说想。叶军又问他年在哪里过的,他说就在这里。叶军说,想家就在这里好好学习训练,争取早点回家。男ç孩默默点头。

那天我们还听说了,新า来的学员中,有一个ฐ不会洗脸洗澡的1้2๐岁女孩,因为ฦ她不会拧毛巾๢,多年一直是保姆给她拧。有一个ฐ16岁男孩,谈了1้7个女朋友。一位当哥的来三纵,要把自己的亲妹妹送来,但三纵拒绝接收已经成年的人。

临走,陈锋告诉我,徐向洋总部决定,淮安总部ຖ支队、三纵、华北营纵队三支队伍,将于3๑月3日开始长途行军,分别从江苏淮安、河北石家庄、湖北宜昌同时出发,行程约一千公里左右,目的地郑州,用时约20天,称为“333๑行动计划”。

3月3日是儿子的16๔岁生日。郑州是儿子度过4๒年半童年时光的地方,住着最疼爱他的姥爷和姥姥。儿子刚刚ธ从郑州归来,马上又要走回去!

26日下午,我突然收到这样一条短信:徐世立,情况怎样了?我的心如刀绞……修远是无຀辜的呀!这不是你们夫妇做出的事,太残忍了!修远能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他的思想会不会崩溃?想起后怕!

没有落名,我不知是谁发的,用语之ใ厉令我不快。

很多人都不知道的事,如今在这里发生着,各种情绪都在所难免。

回汉后知道短信是我的小姐姐发的。我妹妹也๣指责我“残忍”。姑姑们无不泪眼婆娑。确实很残忍,我也认可儿子的无辜。我承受我应该承受的,我承认我应该承认的。可儿子是我们的,最终还得由我们来为ฦ他的将来承担起责任。

同一天,晏紫向郑๳州的儿子的大舅和在北京的儿子的小舅通报了此事,与这边的姑姑们大不同,许是男女有别的缘故,大舅小舅极表支持。小舅说,他是准备等3๑月15日晏紫学校招生结束后与晏紫长谈一次的,他说他这次回家过年见到เ修远太令他失望了。他说这孩子怎么เ变得不像我们家的人了呢?

武汉这边,我们对奶奶说儿子在郑州上了封闭学校;郑๳州那边,我们对姥姥姥ณ爷说儿子到เ另一所学校住读了,而且住在一位副校长家里。

这天是2๐月27日຅。从这天开始,儿子开始写日记。这是学校的要求,也๣是教育训练的内容之一。每天的日记由管带批阅,管带每天24๒小时同吃同住同行。我们是在儿子回家后才看到的这些日຅记,由á此知道了儿子在三纵生活、学习、训练、变化的完整内容和细节。为了节省篇幅,我对9๗7๕篇日຅记中每天例行的内容和一些雷同的记述尽量作了压缩删节,每天必写的优缺点和计划也大部分删去;后面儿子的家信和工ื作室随记,则保持原貌,不作任何增删和文字润๰色,以示对儿子的尊重。

百天日຅记1

2๐007227星期二小雨

今天进行了一上午的军姿训练,真的很累็,但我很高兴我坚持了下来。军姿训练是为了锻炼人的体能和意志力,使人在异况里平静下来,排除杂念,形神兼备,使人增强定力与自信。

下午我领到了床被,学习了铺床和一些东西的放置。我明白了,在这里,一切都有整齐的规划。这有利于改掉平常在家非常随意的一些坏习惯,养成有规矩、有计划ฐ的好习惯。

一天下来身体很累็,但我很多方面都得到了锻炼,这是很有意义แ的一天。

今日优点:军姿ู训练并没有使我倒下

今日缺点:很多方面依然需要学习๤

明日计划ฐ:学习没有学到的东西,把学过的做得更好

杜义批阅:劳我筋骨,苦我心志,展我风采,立志成人!兄弟,认真体会吧!

杜义是儿子的管带,20่多岁,中ณ等个子,宜昌雾渡河山区一户农家的儿子,当过部队特种兵。儿子后来称他“杜哥”。

也是从今天起,我开始密切跟踪三纵和徐向洋工作室,全面感受这个特立独行的民间教育机构,因为儿子的前๩途和命运已经与之紧密地连在了一起。

一位当教师的母亲过年到三纵探望儿子,并在大年三十和孩子们一起小行军后写出了下面的文字:

年轻的管带愿“献身”,老徐和老陈会“创น新า”,我们这些家长也是“斗胆包天”,敢拿自己的孩子做实验。不过我坚信,这些孩子能有机会参加这种特殊的训练实在是他们的荣幸和骄傲,因为这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的财富。两个半小时的行军终于在我们的脚下完成,我的双脚蹭出了水泡,着实难受,但我心里却乐滋滋的。

眼前的孩子们个ฐ个都是那么可爱那ว么纯真,可他们的故事却是那么“传奇”那么เ“动人”。泡网吧可以不分昼夜连续住上2๐6๔天不厌不烦。打架心狠手辣不计后果不思刀落就要死人。父母是他们的摇钱树,爷爷奶奶姥ณ爷姥姥是他们的保护伞。世界ศ上什么เ事情都容易就讨厌学习,干什么都要比学习轻松比写作业简单,去哪里都比进学校舒坦。天底下就数自己的父母最最讨厌。还有老师这个ฐ怪物,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些顽劣的小男孩小女孩,来到เ三峡踏进“三纵”全明白了,原是自己้的无知,共同的语言是尽快回家走进学堂。

一阵雷鸣般的掌声过后,这群不肯接受传统教育的孩子们服服帖帖地背起了《弟子规》,那么长的篇幅他们个个虔诚专注没有出现丝毫的差ๆ错。我感叹“择差教育”的创意,更佩服他们为学校为社ุ会填补了教育本不该缺失的空白。

百天日຅记2

2007๕2๐28星期三小雨

今天听了郑琦老师的一个报告会。他讲述了两个分别来自湖南和江苏的贫困孩子的故事。他们家境贫穷,父母多病,但他们依靠自己的努力完成了学业,维持了生活。

听了之后,我觉得,那不是我们能ม够想象的生活。

平时,读过许多类似的故事,但说实话,感触不深。当这种事、这些人活生生出现在我们生活周围时,我们才能感觉到我们的条件多么เ优越,生活多么เ幸福。我有一个朋友,一场大火让他家破人亡,一无所有,还欠着大笔医药费。我们看望过他,心里很不好受,只能ม给他点吃的穿的。

这也提醒我们:珍惜现在的生活。

今日优点:听完报告有所感触

今日缺点:很多方面依然要学习

明日计划:学到更多东西

杜义批阅:兄弟,要懂ฦ得“惜福”!明天的字要加强,一笔一划ฐ,横平竖直,页面要整洁,不然就准备把一天的日记写500่遍吧!

郑琦是全国优秀教师,师德楷模。

日记中ณ提到เ的儿子的朋友,是他的同学,火灾后,儿子找晏紫ใ要了200่元钱送给了他,儿子没写。

杜义提到了“惜福”。更多的情形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现在的孩子一般很少“失去”,所以很难懂得“珍惜”。

杜义很快注意到了儿子的字。但500่遍也太吓人了。

一位名叫“旷野独客”的网友今天发文评论徐向洋工作室,其中这样写道:

徐向洋这样的教育方式和教育理念给我们提了个大醒:不出现或者少出现“问题๤学生”才是真正的教育。我们衡量一个ฐ社会的教育是否成功,不但要看这个教育为ฦ社会输送了多少德才兼备的人才,更要看它为这个社会残留แ了多少“渣滓”。用这两ä个标准去评判这个ฐ社会的教育,无疑才是较公正合理的。

这是很有见地的点评。中ณ国的教育是个ฐ又大又沉的话题,似乎谁都可以置喙,可谁都拿不出一套有效变革可供实施的方法。中国的“问题๤学生”几千万,可谁来分析他们复杂的成因,谁来关心他们,谁来帮助他们解决“问题”呢?一位长沙的学者说得好:我更愿意称他们为“困惑少年”,“择差ๆ教育”是不成熟ງ,但总得有人走到เ他们身边去啊。

出于认同,我认为徐向洋教育训练工ื作室是“筚路蓝缕,开启山林”。

认同徐向洋,意味着认同包括惩戒教育中备受诟病的“戒尺”。诟病者往往忽视了“戒尺”对象的特殊性和相对的不可逆性。徐向洋认为,这些孩子“今天不受戒律的惩罚,明天将受法律的制裁”。从微观、从近处看,惩戒性质的体罚也许是错的,从宏观、从长远看,它可能又是对的。事物的复杂性就在这里。依据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和总体原则,徐向洋便无可厚非。

认同还基于如下两条:

一、根性教育。中国对教育的经典解释是“传道、授业、解惑”,“传道”为教育之首。中国对教育方法的经典理念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徐向洋一锄头下去,刨到了教育的根上。“学会做人”是“传道”,“学会学习๤、学会生活”是“授人以渔”。反观当今教育,“根性”多有偏离,只在枝枝叶叶上做文章,误人多少子弟!儿子的第一篇日记记的是站军姿ู和学铺床。16๔岁了才学铺床学物品放置,说明了什么?站军姿ู逼人悟“道”,心得立显,证明了什么?

二、理论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徐向洋教育训练工作室接收的学生,相对那个数字庞大的群体,是微不足道的,它的极为ฦ有限的容量根本不可能改变“问题学生”的中ณ国之现状,即使前往受训的学生,也不可能保证每个人都会发生根本转变,反弹更甚者想必不乏其人。徐向洋的意义在于他的行动的开创性、理论的前瞻性和对现实的启示性。他直击当代教育的软肋,撕开了一些东西,填补了一些东西,其“意义”显然超越了“问题学生”的范畴,触及中国教育的大局,乃至关涉国家民族๣,并迫使当代教育须ี以燃眉之急的心态进入深层思考并对当代教育作出战略性的调整。2008年4月1้5日,徐向洋应邀参加上海华东师范大学举办的“全国学科教师๲教育论坛”,与教育部副部长陈小娅ๅ同台发言。因发言者众,每人限时20分钟,但徐向洋在大家的一致要求下发言延长至一个ฐ半小时,会场掌声热烈。华东师๲大教授、原上海ร市中ณ学德育课程教材编写组主编吴铎盛赞徐向洋的发言,并称徐向洋工作室的管带所具备的精神,也适用于现行学校的教育。

百天日记3

200731้星期四雨转晴

今天上午看了一上午的书๰。

中午饭后练习叠被子。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叠被子也有技巧,也是一门技术。管带要求我们把被子叠成豆腐状,我先看同学和管带叠。他们叠好后,被子看起来就像一块大豆腐,方方正正。我也有一股想要叠成那样的冲动,于是就按照他们的步骤开始行动起来。

我反反复复叠了好几遍,却还是一点样子都没有,但也还是一遍比一遍强。管带说,这是练出来的。

下午站了军姿,练了队列。

今日优点:坚持站完军姿,尽量做到最好

今日缺点:被子叠得不好

明日计划:把被子叠得更好

杜义批阅:凡事只要你想学,用心地学,就没有学不会的。

百天日记4

20่07๕32๐星期五雨

今天上午我们学习๤捆被子。

我第一次学,开始没有看懂ฦ,后来向同学学习,知道了基本步骤。经过几次拆了又捆、捆了又拆的练习,我终于熟ງ记了步骤,并捆得像模像样了,不比老同学捆的差。在家我从来没有认真叠放过被子。看着我的“杰作”,我发现原来我也可以做好这种活,心里很高兴。

中午看了一中午书。

下午整理了行军所需的东西,因为我们要去行军了。后来,我们学习了怎样坐凳子,并学习了两首歌曲。

今日优点:学会了捆被子

今日缺点:歌曲没有唱会

明日计划:学到更多东西

杜义批阅:不是捆被子,是打背包。

看书๰、唱歌、叠被子、学坐凳子,都是家长、老师๲希望看到的。

离别几日຅,我和晏紫日夜牵挂。工作室规定,三个ฐ月内不许探望,家长与孩子也不能电话联系,但可以上网留言。此举ะ为“精神断ษ奶”,对孩子和家长都是一大考验。

3月2๐日຅,我终于从网上的迷彩服堆里看到เ了儿子,晏紫ใ、玮玮和儿子的丽丽姑姑都围了上来,晏紫的眼泪巴嗒巴嗒地流。儿子剃去了长头发、换上了迷彩服,表情生硬,不悦。头发、服装都是儿子的至爱,剃了,换了,以他的年龄与经历,他做不到超然物外,苦闷、压抑是最真实自然的形态。

晚7点我给杜义แ发短信询问儿子的情况,10点多杜义回我:他刚来,第一天很不习๤惯,现在好多了,但心态还不能正确对待,今天被我练了体能,对他进行了训话,他还是听得进了。现在10点多了,他们还在进行校歌考核,过了关才可以睡觉。

11点5๓6分,杜义又来信:他们还没睡,还在背歌词,不背会我是不会让他们睡觉的。

还过几分钟就是明天,而明天是儿子的生日。

明天,儿子将开始千里大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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