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燕慢慢抬起头来直视着道静。从那双悲伤的黑色的圆眼睛里，道静看出了它是怎样被痛苦和恐惧缠绕着。终于又从这双善良的圆眼睛里簌簌地滚下了大粒的泪珠——王晓燕坐在桌旁捂着脸哭了。
晓燕仍然言不发。她抬起头看着道静，仿佛监视她是否会偷走东西似的。
“另方แ面，红军北上抗日，已๐经在毛泽东同志的领导下长征了好几个ฐ月。路经过了江西湖南贵州广西，进入四川ษ。国民党上百万大军四面包围尾追，想全部消灭红军和革命力量，但是他白费了劲。红军在贵州打下遵义แ，在松坎大败川ษ军时，重庆富豪吓得纷纷把钱汇往上海。革命形势的进展是很快的”
道静的面孔霎地红了。她想起江华在定县和她谈话时，也常这样针见血地指出她的弱点。
这夜，林红牺牲的这夜，又有十个ฐ不屈的战士同时被活埋了。
小俞抱住道静的头痛哭着。她哭林红，也哭自己明白这世界上的事太晚了。虽然她才只有十六岁，但是她却惭愧自己过去糊里糊涂什么也不懂。
道静竭力忍耐着听完了白莉苹的番๘人生大道理。边听，她边在想：“这些话在哪里听过来？”想了阵，猛地想起来了：她中ณ学时的好朋友陈蔚如不是也曾这样劝过她吗？
她们俩沉默了会，道静看下子走不脱，只好向白莉苹打听起许宁的情况来。对于这个ฐ曾做过她的“哥哥”的许宁，自从她遭遇了被捕逃跑教书这系列的变故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点联系了。
“什么事？”道静有点吃惊。
可是他老婆那双多疑ທ的嫉妒的眼睛，使得道静仍然想就厌烦。答应不答应？她想了下，终于还是答应下来。因为她想出了个妙法，决定先去找他老婆，征求她的意见。她不同意就叫她和她丈夫去说；她要同意了呢，也自然会找机会守在旁边。这对于道静来说，也很有利。宋郁彬虽然直表现很正经，据说他也不乱搞女人，但道静却自然地对他提高了警惕。
午后三点钟็还不见赵毓青和学生们回来，道静实在忍不住了，她领着十几个学生也向县政府跑去了。小城狭窄的土道上灰尘滚滚，太阳火辣辣地晒在人们的头上身上。道静和学生们正跑得红头涨脸喘喘吁吁的，忽然看见赵毓青领ๆ着大群学生迎头走来，两边的学生顿时兴奋得跳着脚高呼起来。
同学们手舞足蹈地几乎要互相拥抱了。两个教员也互相握着手。赵毓青满面灰尘，扬着眉毛兴奋地说：“林，咱们的斗争胜利啦！开头教育局不理我们，到县政府也不理我们，我们不停地喊口号，甚至要砸县政府，他们这才屈服啦。县长和教育局长亲自出来接见我们，答应撤换校长和伍雨田。”小赵清瘦的白脸晒黑了，他吐了口唾沫，拍拍道静的肩膀，微微笑。“嘿，怎么เ样？”那意思好像是说，“还是我对了吧？”
晓燕把头放在桌上还是不言语。
“说吧，孩子，什么事叫你这么为难？”
他已经被押在北平宪兵司令部的监狱里两个多月。残酷的刑é罚并不曾动摇他的意志，他顽强地斗争着。虽然他被打得死去活来，但是，为了争取公开审讯，为了争取改善政治犯的生活，他仍然领导了监狱的绝食斗争。这是绝食之后的第三天，他们正准备把政治犯在这里所遭受的非刑拷打和非人待遇写成篇消息，通过个在狱中的“关系”传到社会舆论界的时候，卢嘉ล川ษ突然被提出来审讯。他的双腿被老虎凳轧断了；十个手指被铁扦刺๐得鲜血涌流；他被打得奄奄息，已经不成|人形了。但是任何敌人渴望得到เ的消息和秘密，没有从他嘴里透出个字。他怀念着，时时怀念着教育了他培养了他的李大钊同志。他准备着，准备为他所景仰的事业流尽最后的滴血但是狡猾的敌人并没有即刻枪毙他，在他被打得昏昏迷迷的时候，有阵，他仿佛听到了两个ฐ刽子手的对话：“这小子完啦，还费这个ฐ劲干吗？赏给他颗黑枣多干脆！”
他勉强睁开浮肿的眼皮，向黑暗的四周审视着——这不是他原来所住的囚房。原来他住的是排囚房的靠头的小单间，小铁ກ门上面有个豆腐块样的小窗洞，经过这个窗洞，他可以望见对面的堵灰色的墙壁和片铁丝网。但是从现在的窗洞望出去，他看见了青天和星星。显然，敌人为了迅雷不及掩耳地破坏他们的组织破坏政治犯们坚持下来的绝食斗ç争，要把他或者还有其他的同志突然弄走，在弄走以前，把他转移到个ฐ新的机密的地方使他无法再与同志们取得联系他躺在地上默默地思考了阵：“对，是这样的！”他判ศ断自己不久ื之后不是被拉出去枪毙，就是被转移走。不管结果怎样，他必须ี趁着还有口气的现在，告诉同志们些事，些重要的事。
九三三年夏，北平党的组织遭受到严重的破坏，剩下来的少数同志，在残酷的白色恐怖中，风雨飘摇，随时都处在被捕的危险中。因此卢嘉川没有固定的住址。今天他在朝阳大学睡了半夜，明天也许就上了辅仁大学。他机智灵活，又具备共产党员无比的忠诚和勇敢，因此，在敌人严密的搜捕下，他常常能够次次地逃脱了危险。
走进里院的南屋时，他扬着帽子摇摆着脑袋喊了句：“嘿，三缺净等我啦？”霎间，他多么像个ฐ浪ฐ荡公子啊。
黎明前，道静回到自己冷清的小屋里。疲倦想睡，但是倒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除夕的鞭炮搅扰着她，这夜的生活，像突然的暴风雨袭击着她。她个ฐ个想着这些又生疏又亲切的面影，卢嘉川罗大方许宁崔秀玉白莉苹都是多么เ可爱的人呵，他们都有颗热烈的心，这心是在寻找祖国的出路，是在引人去过真正的生活。想着这夜的情景，想着和卢嘉ล川ษ的许多谈话，她紧抱双臂，望着发白的窗纸忍不住独自微笑了。
“卢兄，她跟许宁样地这样称呼他你可以告诉我吗？红军和共产党是怎么回事？他们真是为人民为国家的吗？怎么เ有人骂他们——土匪？”
原来的两个人见老卢他们进来了，还没等押送的士兵走掉，就下子跑到门边，仿佛迎接他们似的问：“你们是哪个学校的？”
“我们是北京大学南下示威团的，”许宁带着夸耀的口吻说，“卧了轨才乘上火车到南京向卖国政府示威。现在呀，南京城里恐怕正展开着我们同反动统治者的肉搏战呢。”
她站在个小山的顶端，默默地对这些奇丽ษ的景色望了阵，接着由于种年轻人好奇的冲动，使她跑下了山巅å，向紧靠海ร边的个ฐ个的红色小木屋奔去。
她站在稍远的棵老松树下好奇地观望着。群群的外国人和中ณ国的少爷小姐，穿着各式各样颜色鲜丽的游泳衣，有的躺在海滩上，有的好像白鹅张着两臂，嬉笑着扑到海ร水里。停在岸上的只有少数外国老太婆，和中国的太太们。她们撑着洋伞，有的还带着小狗，悠然地坐在铺着洁白被单的沙滩上，欣赏着海ร景谈着闲话。还有个女人把杯白色的||乳|汁，可能ม是牛奶，倒在只洁白的盘子里喂给小狗吃。道静正看着，忽然听见个女人尖声地喊叫起来。她向那边望：这是个年轻的中国女人，站在个老太婆的洋伞旁้边，服装阔绰而妖艳，特别是双珠子耳环，远远的就望见它在阳光下闪耀。这时这个ฐ女人正跳着脚大声叱骂着什么เ人：“小挨刀的！洋伞这半天还没拿来呀！晒死人，你这小贱货赔得起命吗？”
于是她回过头来对许宁淡淡笑：“咱们该走了，走着谈好不？”
沿着石子马路向园外走着的时候，道静边走边对许宁说：“许宁，你愿意我到陕北去，其实，我又何尝不想去呢。想，做梦都想！可是，我要克制ๆ这种欲望。你完全明白，华北形势越来越紧张，第二个东北的命运已经压在华北人民的头上。而北平又首当其冲。所以，我不能ม离开这里。”她抱歉似的看看许宁，两个人都陷入沉思中，谁也不再开口。
道静回到เ寓所，天已大黑了。她开开锁摸进门里之ใ后，点着了盏小煤油灯，屋里的墙壁上立时显出了她消瘦而疲惫的影子。她想倒在床上休息会儿，但是十月了，屋里没有火炉是寒冷的，加上她身上只穿着件毛衣，又没有吃饭，就更加感到เ了冷不可耐。因此，她只好又站起身来跑到房东屋里说了几句话，在人家屋里暖了会儿，又找回壶开水喝了两杯，这才觉得暖和些了。
但是今晚当她坐在冷清的书桌前准备阅读——像过去样阅读的时候，却怎么也读不下去了。她沉闷地坐在桌子前，肚子咕噜噜地叫着，她已经又是天没有吃饭了。她本来想，要是见到刘ถ大姐或江华，向他们要点儿钱，但是没有见到。
虽然碰到เ了许宁，却又不好向他张口说。她摸摸口袋，真连分钱也没有了。明天，明天只好再去当当。但是当什么呢？
件棉袍两ä件单长衫全送进当铺去了，所有的衣服只剩下穿在身上的件毛衣件夹袍。她四面望望空洞的屋子，茫然地笑笑：“真是家徒四壁呀！”她按着肚子趴在桌上忍受着饥饿的煎熬，忽然许宁那微笑着的热烈的眼睛又在她面前闪动起来。“你和我们块儿走吧，有什么困难，我可以设法帮助你”她摇摇头，笑笑，站起身打开个ฐ放在床头的破柳条包。
箱子里空空的，除了几本旧杂志几双破袜子什么也没有。
再也没有可以当卖的东西。可是在箱子的个ฐ角落里，她却翻到了用块绛红色乔๒其纱包得端端正正的小包包。见这个ฐ包，她的心悸动了，忍不住用手慢慢打开来。这时，林红同志临终时赠给她的毛背心赫然展现在眼前。
在狱中因为怕叫看守抢走或失掉，她把这件珍贵的礼物时刻不离地穿在身上，整整穿了年。出狱后因为怕穿坏，她才脱下来不再穿它，而用条极华美的纱巾包起它藏在箱底。
无论身上多冷，多穷，她视若珍宝，绝不肯再动它动。
此刻，在寒冷的深夜，她禁不住把这件毛背心紧紧抱在胸ถ前，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这贴在身上的鲜血凝成的礼物
囚徒，时代的囚徒！
不是囚徒是俘虏，
她低低地唱起了林红教给她的歌子。
冷风敲着窗纸，黯淡的灯光照着空虚的四壁。惨痛的悲愤与深沉的相知的幸福，这时，齐涌上了她的心头。——她从林红又想到เ了卢嘉川。于是几行小诗，就在这饥寒交迫不能成眠的夜里，跳到了纸上。
勇士呵，你没有死。
你那嘹亮动人的声音，响遍在被蹂躏的国土上。
雨花台前的枪声，不是把你——是他们自掘坟墓在下葬！
夏夜，明媚芬芳的夜晚呵，你的窗外盛开着无名的野花，明月照ั着你安睡的脸，夜莺就在你的窗前低声歌唱。
它唱，唱——倒下的勇士你知道吗？
你心爱的姑娘拿起了你放下的枪。
你给她胸中ณ点燃起复仇的烈火，她擦干眼泪又挺起胸ถ膛。
为了相爱的人不再惨别，为了孩子们欢倚爹娘，也为ฦ了偿还你们青春的宿愿。
勇士呵，她拿起了你放下的枪！
第三十二章
道静早起之后，正像每天的习惯样，读两ä小时的理论——此时她正读着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忽然听到门外有个声音在喊：“有个ฐ姓路的在这儿住吗？”
她跳到院子里去。
“江华！”她在心里用力地喊了声，他们俩的手就握在块儿了。
江华穿着破旧的呢大衣，黧黑的脸上已经有了风霜和劳累的皱纹。连鬓胡须ี也特别清楚地显了出来。他搓着手，在屋地上站了会儿，打量了下道静，又向寒冷的四壁看看，这才微笑着说：“怎么样？这些日子定很苦吧？”
道静看着他这些习惯的动作，脸上浮现着种天真的无可奈何的苦笑。
“其他都好说，领导的人不来找我——这真苦死了！”
江华笑着瞥了她眼，说：“怎么样？又急哭了吗？”他这句戏谑的话，使道静感到เ惊奇——他怎么变得比过去活泼了呢？过去，他给她的印象是多么เ持重而沉稳呵。
道静把到北大之ใ后所经过的切情形说给了江华，最后，她微微皱着眉头说：“来这里不过个多月，可是，老江，这比我生里所碰到เ的钉ล子还要多还要硬。除了小时候除了受刑时，我也记不清托派打了我多少嘴巴๒。说起来这个ฐ还是比较容易忍受的；而叫我最痛苦最不好忍受的还有两ä件事，件是王晓燕——你知道她原来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现在却成了我最大的敌人。我来北大工作所遭受的切困难和挫折，有些就是她造成的。而另件就是，我到เ北大来点作用也起不了，北大的工作毫无进展。我对不起党对我的希望”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来，抹去浮在眼角的滴泪水说，“上级也不来人，真把人急死了。”
因为屋子冷，江华不住地搓着两只大手。他站着听道静说完了话，然后在屋里走动着说：“同志，别ี着急，现在不是来人了吗？”
“啊，是你来和我联系？那ว太好啦！”道静高兴得又笑了。
“道静，近来时局变动很大，情况很复杂。”江华不慌不忙地说，“所以没顾得找你。你知道十月底日本人又要求平津当局肃清次抗日嫌疑分子吗？好的方แ面是”他把声音放低，用深沉的目光凝视着道静，“长征的红军已๐经在十月间到达陕北和刘志丹的军队会合了，中国革命的形势就要大大地改变了。这是历史上——不但中国历史上，恐怕也是世界历史上的次惊人创举ะ。这对于我们整个革命斗争形势的影响是巨大的。敌人吹嘘我们失败了溃散了，其实呢，这正是新的革命高嘲的象征，是我们新的胜利。可是坏的方面——形势也是严重的。日本人的血手接二连三地直接伸到华北来了。十月的‘香河事变’，正在日本驻屯军沿着北宁津浦æ两条铁路举ะ行‘秋季大会操’的时候，这时居然有批‘农民’袭击香河县城，日本说这是‘农民’要求‘自治’，于是华北的‘自治’运动便接连不断地出现了——华北五省‘自治’；冀东防共‘自治’；最近恐怕还要闹起冀察‘自治’来。
日本军队就在汉们的‘自治’美名下，大批地源源地开到华北和平津各地来。道静，所以说情况是很紧张呵！“他的话停住了，浓黑的眉毛焦灼地紧皱在起。眼光虽然盯住道静，但却被严å重的思路引到เ别处去。道静凝神听着，他们同时被种共同的情绪攫住了。——挽救祖国危亡的任务凌驾在切任务之上了。怎样办呢？共产党人应当怎样领导着中国人民冲破这浓黑的云雾，奔向民族解放的疆ຆ场呢？
道静的眼睛看着江华，心里却在郁闷地想着：多少学生还沉迷在“学士”“博士”的迷梦里；多少人的思想里只有个ฐ人的幸福和兴趣这时，她的眼前闪过了李槐ຈ英那ว轻飘飘的漫不在意的微笑，闪过王晓燕那ว迷惘的不知所措的眼睛她坐在床铺上微微愁闷地叹了口气。
“老江，”她烦闷地说，“请问你，对这些知识分子，大中学生们搞这些工作，费这大力量，究竟有多大用处呢？只要我们武装斗ç争胜利了，工农劳动人民革起命来，那时，这些秀才举人自然也会跟着造起反来，何必现在就”她看到เ江华的眼睛里好像有了种不以为然的笑意，就闭上嘴不说了，茫然地望着江华，叹了口气。
“怎么？想不到你下子糊涂起来了！”江华果真向她开了火，“中国的革命，武装ณ斗争自然是根本问题，所以我们大家那ว么关心红军的斗争和胜利，工农劳动阶级也自然是斗ç争的主ว体，是中国革命的基本队伍。可是，你能说知识分子的工作不重要？没用处？这可是有点奇怪！‘五四’运动掀起了反帝ຓ反封建的大浪潮，把中国革命向前大大推进了步，你说是从什么人开始的？这不就是秀才举人们吗？”说到เ这里江华微微笑了。他拿起桌上的杯凉开水，咕嘟咕嘟气喝了下去。接着扭过头来瞅着道静又说，不过声音更低了。“同志，你的工ื作不但有意义，而且很重要。同到เ工人农民当中ณ去样的重要。将来有机会可以到工农当中去，不过目前加把劲就在这块地盘上凑合凑合怎么เ样？”
道静噗哧笑了。她觉得江华说话比过去风趣了。就笑着说：“不干怎么办？当然要坚守阵地。不过北大的工作进展太慢，学生们埋头书案，光作着学者名流的美梦。”
江华坐下来，瞅着道静慢慢地说：“难怪你苦闷，你只看到了个小角落，所以这么เ说。来了这多日子，你并没有看见北大的真面目，并没有看见北大真正的群众。你的眼光只落在王晓燕李槐ຈ英这些人身上是不行的！快到广大的群众里面去吧！”
“呵？”道静吃惊似的盯着江华，“老江，我每天都找学生谈话，了解他们的情况，你还说我没接近群众？”
江华笑笑并不搭腔，却忽然问道静：“你知道吗？我在做学联工作了。”
“啊，你做学联工ื作了？”道静又惊异地重复着。
可是江华没理会这些，他继续说：“‘九八’事变南下示威แ以后，沉寂了四年的学生运动，现在，你看，又天天活跃起来了。‘平津十校自治会宣言’北大学生有多少人看见了。”
“大概ฐ不少人都看到了。当然有些学生根本连贴报牌那儿去也不去的。老江，告诉我，你怎么又做起学生工ื作来了？是不是你亲自来领导我们？”
“不定。不过北大的工作，还是要交给你独力担当起来。没有办法，干部ຖ太缺啦。道静，北大不是有许多群众组织么？像读书会世界语学会新า文字研究会，另外人民武装自卫会的组织也在活动。跳出你那个ฐ小圈子，到เ这些组织里面，去活动活动。我想，那时你就会有信心有力量来扭转这个局面；也有办法来说服侯瑞他们听你的话了快想办法！北大要有个ฐ我们掌握的学生自治会去参加学联，这才有力量领导救亡工作。”
道静用心听着江华的话，同时也在玩味他的话。这时，她才深切地感到自己是太幼稚太缺乏经验了。同时，定要锻炼自己做好学生工ื作的决心也明确起来了。这时，她的心情稍稍好了些，于是接着问江华：“那，我们对王晓燕究竟采取什么态度才对呢？”
江华沉思下，点着头说：“根据各方面的情况和你们过去的关系看，我看，争取她比放弃她好。当然，因为她和戴愉的关系，因此，还需要冒点险和下点功夫。侯瑞说得对，只要把那ว些反动家伙的丑恶面目揭穿了，我看晓燕是可以争取过来的。”
听到这里，道静笑起来了，她忍不住地说：“老江，我真羡慕你。你做学生工作和做农民工ื作样，都有套办法。怨不得组织上调你来搞学联工作。我渐渐觉得你比老卢还更”说到เ这里，她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想不到江华却接着说：“我怎么能够比他！他那ว坚强无畏的精神永远值得我们来学习。”看着道静用激动而迷惘的眼光看着他，他接着补充道，“你还不知道吧？最近我听到个ฐ同志跟我谈到เ老卢在北平狱中ณ的段斗ç争，使我激动得很厉害。我常常想到เ他处在那ว种境地的惊人的顽强意志，给我的教育和鼓舞是很大的。”江华仿佛沉溺在回忆中ณ，停了会儿，才接着说，“他的双腿在次刑讯后被老虎凳轧断ษ了，因为他正领导狱中的绝食斗争，被敌人发觉”底下他讲了卢嘉川在北平监狱中ณ最后忍住剧痛拖着断ษ了的双腿在牢房的墙壁上敲来敲去寻找同志的经过。
道静听完了，看着江华怔住了。然后又趴在桌子上双手蒙着头呆了会儿。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的神色是庄严的，也是冷峻的。她说：“老江，想到这样的人，我就更加爱这个世界了！我很惭愧，在我身上还有许多坏意识，许多个人的东西还常常扰乱我前几天，在极端困难中，我就动摇过，想同许宁起去陕北；今天，我又暴露了许多不好的思想。”
江华没有回答她，却忽然在屋里东瞧西看起来，好像在寻找什么เ东西。道静不好意思地问他：“你找什么เ？水吗？对不起，我混得可穷透了，连火炉都生不起，每天只好买点饭吃，喝水就在女房东屋里找点。我就去找点水来，你等等。”
江华张开两只大手拦住她：“不要去找了。还有煤吗？生起火来，我去买点馒头和菜，咱们在起吃顿饭好不好？只顾说话，已经快十二点了。”
“好，那可欢迎！”道静喜悦地问道，“你今天怎么เ这么闲在？能够在我这儿呆多久ื？”
江华想了想：“四点以前我都没有事情。可是，你有事吗？”
“没有事。我并不太忙。在北大这些日子，没学到别ี的，可锻炼了我的耐性。”
“那很好。就这样——我去买菜，你快生火。”江华说着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等他抱着包包的肉菜和馒头回来的时候，道静已把火炉生好端到屋里来。她见这些大小包包，不禁奇怪地问：“买这多干什么เ？要留着给我过年吗？”
“不是留着过年，但是也该留着给你多吃几天。道静，不要瞒着我，你看你已经饿得多瘦了。”
“老江，看你抱回包包的情形，我想起了过去的幕。”
道静笑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什么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