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说我们能怎样就算我们不偷不逃,迟早也会死在掌门师叔手下。”
“我知道啊,六师妹,可是”
“怕了吗”黑衣骑士察觉到爱驹的犹豫,嘴角一扯,似笑非笑。
但黑马再强悍,终究敌不过坏脾气的老天。狂风又起,吊桥激晃,眼看著一人一骑都将被甩落谷里。
“我说教主很在意你。”燕儿站在月姬ภ身前,若有所思地望她。“他每天都会把我叫过去,问你的生活起居。”
“他真的那么做”
“嗯。”
原来他还守心她的。
月姬胸口一暖,忽觉连日来低落的精神一振。自从那天他从窗口“逃”离她房里后,她已经多日没能ม“见”到เ他了,他似乎有意躲著她。
“他好吗他这些天都在忙些什么”她忍不住探问。
燕儿奇怪地望她。“你想知道”
“嗯,我想知道。”她期盼地点头。关于他的一切,她都想知道,可惜燕儿总是守口如瓶,不肯告诉她。
“这几日山寨里的存粮渐渐不够了,教主他们商议著要派人下山去跟农家采买。”
“采买粮食”月姬ภ一愣,没想到他堂堂天魔教主,也要打理这等琐事。
“嗯,今年下雪的日子特别长,天候格外冷,大伙儿需要多吃一些,才有力气做事。”燕儿语气似有些怅然。
月姬蹙眉听著,心念一动,伸手抚摸衣衫上的补丁。
数日前,燕儿找来几件自己的旧衣裳借给她穿,还直向她道歉,说是衣裳๙旧了,希望她不嫌弃上头还有几处补丁。
她明白燕儿虽然不喜欢她,却也不会因此拿些破衣裳打发她,于是更觉讶异,没想到天魔教徒日常生活如此朴素,衣料劣质也就罢了,竟然还缝缝补补,一穿再穿。
如今又听说他们为粮食烦恼,更是吃惊。
“燕儿,我能ม请教你,你们天魔教供奉的究竟是何方神明吗”她柔声问。
燕儿呆了呆。“为ฦ什么เ这样问”
“江湖上都说你们是邪教,拜的是邪ิ神,但我想,应该只是大家信仰不同吧。”她顿了顿ู。“只是我想问,供奉你们的神明是不是很费钱”
燕儿瞠视她,良久,才低声回道:“我们并无供奉神明。”
“嗄”
“我们天魔教,不拜神的。”
“那你们拜什么เ”难道薯吗月姬茫然。
“什么也不拜”仿佛看透她的思绪,燕儿语音变得尖锐。“我们之ใ所以自称天魔教,只不过是因为ฦ教主跟教中的长辈当初创น立时,想取一个能ม教人害怕的名字而已”
“啊,是那ว样吗”月姬ภ感到เ好意外。
那江湖上说天魔教徒拜邪神,偶尔还拿活人生祭的传闻都是空来风喽
“我知道你们这些正派人士都当我们是邪ิ魔妖怪,还有人说我们吃人肉维生”燕儿忿忿说道。
“我可从来不信你们会吃人肉。”月姬知她不悦,更放柔语气。“我想你们跟我们一样,都是寻常人而已。”
有爹有娘,也有喜怒哀乐的寻常人。
燕儿瞪著她温柔平静的容颜。“你跟我想像的很不一样,我本来以为你会很瞧不起我们。”
“怎么เ会呢”
“若是今日被掳来的是其他姑娘,恐怕镇日不是呼天抢地,就是以泪洗面吧不然也会以憎恨不屑的神情面对我们,可你却──”燕儿怔忡地顿住。
月姬微微一笑。“我本来也以为你一定恨极了我,不会真心帮忙我,可这些日子若不是你留在我身爆恐怕我连这扇房门都不晓得怎么踏出去。”
“你很聪明,根本不需要我帮忙。”
“喔,我需要的”月姬ภ笑道。“否则我连茅厕都不知道怎么去,岂不是很窘吗”
燕儿愕然,望著她那ว带点自嘲又有几分调皮的笑容,不觉也笑了。
这女孩真的很难令人讨厌。
“既然你们无须供奉神明,为什么日子好像过得挺艰难呢”月姬ภ又问。
“你是平地人,不知道这山里一年有半年都在积雪,农作物无法生长,靠捕鱼打猎只能勉强维生,赚不了几个钱。”心防一撤,燕儿的话匣子便打开了。“我们又不像山下那些江湖帮会,可以开武馆教人功夫、替人保镖运镖,又或者在盐漕利益捞上几分好处总不能要大伙儿老是下山打劫吧”
打家劫舍,那是绿林好汉做的勾当,一般武林人士是不屑为之ใ的。
原来天魔教众也有这份骨气。
听燕儿如此说,月姬不禁对这些江湖上人人敬而远之的邪ิ教之ใ徒多了一分好感。
“原来他说需要银子,不是假话啊”她喃喃低语,想起封无极目前对她说过的话,芳心一软──她可以怎么帮他呢即便娘会送来一大笔赎金,他们还是需要某种能做的营生,方แ为长久之汁。
“你们有想过离开这里吗既然这山上不易营生,何不下山置田à买地,也好──”她蓦地顿ู住,想起症结所在。
果然,燕儿讽刺๐地接口。“你以为ฦ我们没想过吗只是你们这些正道中人哪里会放过我们这些年来,不就是你们千方百计把我们困在天山吗”
说的是啊确实应该怪她。
月姬苦笑。
她从未想过,原来天魔教之所以急于扩张势力,并非有什么เ一统江湖的野心,不过是为众教徒求一个ฐ安身立命之道而已๐。
“既然你们并无野心,为ฦ何要四处杀人结怨呢”她不解地问。“许多门派都因为门下有人遭天魔教所杀,才会与你们势不两立。”
“他们怎么เ不问问那些好门徒,都做了些什么เ勾当”燕儿嘲讽地哼道。
月姬ภ凝眉。“他们做了什么”
“奸杀掳掠,无恶不作。”燕儿冷然应道。
“什么เ”月姬ภ惊骇,手中ณ的木茶杯不意落了地。
燕儿默默替她拾起。
“你再说清楚一些好吗燕儿,他们究竟做了什么เ”她追问。
燕儿却不肯说了。“横竖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顿了顿。“我今晚已经说太多了,教主ว若是知道,定会怪罪于我。夜深了,我要回去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月姬ภ惘然,听著燕儿替她关上窗户,然后静静离去。
她站起身,算准方แ向和距离,躺上床杨,却是翻来覆去,无法成眠。
燕儿今夜告诉她的一切,太令她震惊。
从小,她便从娘口中以及书上的教导,得知这世上人有好坏之ใ分,道有正邪之ใ异,但好人与坏人的界线为ฦ何道不相同是否非得势如水火她一直隐隐约约地存疑。
如今,她的疑惑似乎得到印证了,事情果然不能单从一面来看。
“那你怎么哭成这样”他瞪著她湿润的容颜。“是不是还有哪里受伤了摔得很疼吗”
不疼,不疼,一点也不疼。
疼的是她的心。
月姬ภ吸吸鼻子,努力绽开一朵灿烂的笑容。“我是不是很好笑只不过擦伤而已๐就掉眼泪,唉,我真没用,是不是”
封无极瞪她,不知怎地,看她笑容愈清朗愈甜美,他胸口便揪得愈紧。“这跟有没有用没关系”他粗鲁地反驳。“是我不该那样突然大喊,吓著你了。”
“不,不,不对的人是我,是我不该──”
“别说了”他制止她。“我抱你回房吧”
语毕,他迳自拦腰将她抱回她房里,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上床杨,替她调整枕头的角度,让她舒舒服服地靠坐著。
他的动作好轻,好温柔,温柔得教她几乎心碎。
她觉得自己仿佛又要哭了。
“喝点茶,压压惊。”他替她斟来一杯茶,递给她。
她捧著茶杯,慢慢啜饮几口。
他默默凝望她。
喝了茶,她心神略宁,抬头朝他一笑。“方才真是抱歉,我不是有意打扰你们的。”
“你都听见了”他嗓音沙哑。
“嗯。”她点头,脸色一下红一下白,半晌,才又勉强一笑。“她就是芙蓉姑娘吗”
“嗯。”
她心一沉,表面却继续微笑。“她还在你房里吧你快回去吧,别让人家等太久ื。”
封无极不理会,起身端来一盆清水,替她洗净手上的伤口。
“我可以自己来。”她想缩回手。
“你看不见,不方便”他低斥。
月姬无奈,只得任由á他握著自己的手,轻轻地替她清洗伤口,然后拿手巾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