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船的渔民走过来对阿才媳妇说；“阿才嫂，你莫追问了。”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船上的渔民都喊：“德顺ิ爷爷，快停船救人！”
我们同车的代表有闽南闽北的老赤卫队员，有浙南游击纵队的游击队员，有平原，山区和沿梅岛屿的男女民兵。车厢里真是热闹极了。在短短的会议期问我们建立了亲密的战斗ç友谊。在不久就要分手的时刻๑，有多少话要说呵里有的在讲过去的斗事，有的在谈当前的工作。年轻的民兵们情不自禁地唱超了民兵之歌：
保卫祖国建设租国
她却说：‘为ฦ人民服务是不分年龄的。老李在的时候，就想带他到游击队里去锻炼锻拣，是我不同意，把他留แ在了身边，这是不对的。老李信上说得很对，教育革命后代接好革命的班，这是个ฐ革命者的责任，我不能ม违背老李的心愿。革命者的孩子，应该把他交给革命。他应该把他爸爸的枪把他爸爸的事业接过来’
我只好把铁蛋带走了。解放军渡长江，我们就改编成了正规军。我当排长，铁蛋就在我排里当战士”
我问：“小铁ກ蛋呢？”
方书记说：“你们不是认识了吗？就是那ว个从山坡上把你拖回来的李铁军呵！”
“呵！小铁蛋就是李铁军呀，他现在在哪里呢？”我很想再见到他。
“他现在参加了志愿军，抗美援朝去了。噢，我还差ๆ点忘了呢，”方书记好象想起了什么，“铁军在出国时，到เ医院里来看我。他说：‘你见到เ小海ร霞的时侯，就说我要向她作检讨，我对她发了火，叫她不要生我的气。还有，她送的水，虽然我口也没有喝到，可是我永远也忘不了她那ว桶水。’”
第八章碗饭的风波
方แ书记来了之后，就领导渔村进行民主改革。召开群众大会，选举出贫苦渔民农民代表成立了新的村政权。过去的伪保长伪保丁全都被撤掉。这可真是穷苦人当家作主坐天下了。
方书记到西榕桥开会去了，这东榕ษ桥的选举就由á双和叔来主持。
在分组酝酿的时候，人们都很少讲话，不知道怎么办好。大家闷了很久，忽然有人说：“穷人怎么能管事，不会写，不会算，连句话也说不明白。”
接着又有人说：“穷人天不干活，天没饭吃，工夫也赔不起。”
尤二狗的婆娘“臭三岛”就接上去说：“说得是呵。古话说：不读节，不识字；不识字，不明理。不明理又怎么能管事？虽说如今不讲究这些了，办公事总得会动动笔杆子才行呵！”
这个尤二狗婆娘，是个ฐ不要脸皮不知羞耻的人物，远近知名。在娘家做姑娘时，外号叫“小白龙”。出了嫁之后，又换了个ฐ外号叫“臭三岛”，她娘家住在东沙岛北岙镇。她阿妈从小就是个不正派的人。到เ了三十多岁，就整天装ณ神弄鬼算命相面，谁家出丧ç生病送鬼招魂都少不了她。每当夏天就穿身雪白的府绸衣裤ไ，搽胭脂ฦ抹粉，招风惹草，走起路来步三扭，活象条蛇，人家送了她个外号，叫“自龙仙姑”。
这位“白龙仙姑”的女儿沾了阿妈的光，人家叫她“小白龙”。小白龙没有学上她阿妈装神弄鬼那套，没有去和那些“善男信女”打交道，却专和国民党的军官们勾搭，今天这个来，明天那ว个ฐ去，争风吃醋，有次还动了刀枪，差点出了人命。
“白龙仙姑”怕小白龙给她惹下大祸ຖ，就想方แ设法把她嫁出去，但东沙岛没有人家敢要她，以后就嫁给了半屏岛的个伪保长。这个伪保长死了以后，就又嫁给同心岛的尤二狗。在同心岛又和陈占鳌不情不白，不然尤二狗也当不上账房先生。
这个婆娘从东沙岛半屏岛来到เ同心岛，走到哪里哪里臭，所以人们背后都叫她“臭三岛”。这种人提起来就叫人觉得肮脏，人们也都知道这种女人肚子的坏水。按常理说，她的话该没有人相信了吧，可也怪，她的话偏有人听。
二狗婆讲，接着有人就帮腔说：“我看尤二先生行，能ม说会算，算盘儿打的噼啪响，是能办事的材料é。”
于是尤二狗就被提上名了。接着，从前当过伪保丁的也有的被提上了。
“他们能代表贫苦人吗？”我正在纳闷。阿洪嫂猛然站起来说：“我不怕得罪人，尤二狗不合适！”她的脸儿憋得象个熟透了的红柿子，她有生以来还是第次在这样多的人面前讲话。
“对！对！”我赞成着。可是声音在我喉咙里咕噜了下又咽下去了，谁也没有听到。连我自己也觉得，这几个字不是用嘴说的，而是用心说出来的。
个伪保丁斜了阿洪嫂眼说：“我说尤二先生行，人家在斗争陈占鳌的时候有功劳，受过双和乡长的表杨。人就不能改好了？”
会场上鸦雀无声。
尤二狗忽然站起来说：“海霞家里顶穷，又受过渔霸的害，我提议选她！”
我心头不由震，真是叫人捉摸不透。尤二狗为什么提上我？莫非他真的变成好人了？双和叔是对的？应当争取改造他？我是个ฐ十六岁的女孩子，正象人们说的；不会写不会算，两眼麻黑，连句话都说不明白。这个ฐ代表是怎么เ个当法呵？心里有些怕。
我直傻乎ๆ乎ๆ地瞪着眼睛乞求双和叔。果然，双和叔是了解我的。在大会快要结束的时候，他说：“我看海霞年纪太小，还是另选别ี人吧。”
我刚刚松了口气，没想到方书记从外面进来了。他说：“我看海霞行，不会干就学着干。我们要好好培养革命的后代嘛。”
于是大家纷纷说：“对，就这样吧，别ี看海霞小，可是很懂事，就不要再换了。”
我对方书记不满意，这可不是逗我玩的事。方แ书记又在会上讲了话，可是他讲了些什么，我点也没有听进去。你想，个ฐ人身上忽然压上了块大石头，连气都喘不上来，哪有心思听别人讲话。散会的时候，方书记还故意叫我“小代表”逗我笑，我哪里还笑得起来。
回到家，心里直忐忑不安，等爷爷讨小海不是出远海ร大捕捞，而是在近海不用帆船，用小舢板捕些小鱼虾回来，和他说，爷爷却热心地支持我。他说：“既然方书记说你行，你就干下去。要干就得干好，别ี给我们穷苦渔民丢脸。你爹妈在的时候，嫌你不是个ฐ男孩子，可是，你这不是能干大事了吗？”爷爷不由得捋起胡子哈哈地笑起来。代表好是好，可是怎么干法呵？连爷爷也搞不清。
爷爷又问我还选上了谁。我把当选的人讲了遍，爷爷不满地说：“尤二狗陈三怎么能给我们穷人办事？怎么เ选上了这种人？”
我说：“大家都怕管事，就把他们选上了。”
爷爷闷了阵说：“选了还能不能ม改？”
这事我哪能知道呢。爷爷说：“你是代表了，要多长些心眼。你要对方แ书记说说，顶好把这两个人换换。”
我觉得这是个大事，急忙放下饭碗，就去找方书记，可是他不在家。
第二夭，发下了登记丧ç，要我们这些当选为ฦ代表的人登记。然后再从中选个小组长。
尤二狗见我，就和我拉起近乎ๆ来。他说：“嗯小海ร霞，嗯你怎么见了我就噘嘴呢？我现在进步了，嗯要做新人了，今后我们都是家人了，嗯”他嘿嘿地笑着，笑得满脸的肉都皱起来。我觉得他每条皱纹里都藏着诈。
我说：“哼，你还是少‘嗯嗯’几句吧，你是油我是水，咱们合不到块！”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说：“嗯小孩子家，就学会了记仇。”
陈三说：“莫说了，快填表吧”
尤二狗先替我填姓名年龄职业我的职业能填什么呢？填阿爸的？
尤二狗摇着脑แ袋说：“嗯你是个无职业者，嗯这项就空着吧。”
因为我不识字，对填表就特别加心。我听陈二为ฦ难地说：“二先生，我们过去的职业怎么填呢？”
尤二狗说：“都填渔农业。”
我奇怪了，瞪起眼睛质问尤二狗说：“方แ书记不是叫照ั实填吗，伪保长怎么好填渔农业？”
尤二狗象哄孩子样教训我说：“女孩子家，不懂事就要少说话。你的表已经填完了，没有你的事了，你到外面玩去吧！”
简直叫人不明白，我又是女孩子家，又不懂事，又不能多说话，你为什么提我当代表，是为了“你到外面玩去”吗？
哼！我看出来了，他们把我当成什么也不懂的黄毛丫头，生着法儿糊弄我！
到了晚上，我憋着肚子气跑到เ乡公所，找到เ了方แ书记。他正在灯下审查我们的登记表。我把登记的事情讲，方แ书记说：“小海霞，你给我们做了件大事。”他热情地给我搬了把椅子，又说：“过来把他们每个人的真实情况告诉我。这个ฐ尤二是谁呢？他不是陈占鳌的大胀房吗？”
我说：“对，这个尤二就是陈占鳌的大账房。是个大坏蛋，人们背后都叫他尤二狗。”
方书记又翻了张登记表说：“这个ฐ陈三怎么样？”
“陈三是过去的伪保丁，整天喝酒，赌博，不干正事，是个ฐ地痞疏ຕ氓，对人可凶呢！”
“这个陈大成呢？”方书记又翻了张登记表。
“他是玉秀的阿爸，家里很穷，就是很老实，连句话也不会说，他听说把他选上当代表，吓得连饭都吃不下了。”
“为什么要选上这些人？”方书记象问大人样问我。
我说：“我也弄不明白，只是知道穷人怕管事，又不会管事。”
这时双和叔进来了。方แ书记说：“双和，我看东榕ษ桥的贫渔会要重选。”
“为什么？”
“怎么好选尤二狗陈三这种人？他们能为穷人办事吗？你是当地人，这些人的面目你应当清楚。”
双和叔好象无所谓地说：“这些人又不是渔霸，也不是渔业资术家。产业也没有什么เ，是些跑腿吃饭的人，还不是叫他怎么干就怎么เ干？办事的人要会耍笔杆子，会动动嘴才行。他们在我们手下，还不是听我们的？穷苦渔民太老实，怎么能办事？”
方书记又和双和叔讲了好久。什么印把子问题啦，什么阶级路线啦，什么เ群众观点啦，我不全懂，但也听出这是有关到เ底由á谁来当家的大事。方书记说；“双和同志，革命的根本问题是政权问题，丢â了政权就是丢â了革命，丢了胜利，这次选举可是个ฐ大教训呵！”
双和叔最后还是认了错。他说：“我只是想找几个能办事的人，以后工作上使用起来顺手些，没有想到在政治上犯了错误。”
这时旺发爷爷和德顺爷爷都来了，他们对选举ะ提出了意见。因为ฦ这次选举ะ，准备的不够充分，道理没有和群众讲透彻，群众的顾虑没有打破。因为规定家去个人，有些人家叫妇女孩子去了，主要成员也没有参加会，这怎么能开好呢。双和叔说：
“那ว明天就改选吧。”
方แ书记说：“不，先不要太急，等几天没有关系，首先要提高群众的政治觉悟，在群众没有充分发动之ใ前，仓促选举ะ是不会有好结果的。现在我们就要分头去找基本群众谈谈，印把子是绝对不能ม交到เ阶级敌人手里的！”
隔了几天，在方书记亲自主持下，又重新召开了群众大会，另行改选。尤二狗和陈三被撤换了，德顺爷爷和旺发爷爷都当选了代表，我心里真有说不出的高兴。大会散了以后，贫苦渔农代表开了个会，选举ะ小组长，方书记提议我当小组长，大家齐
鼓掌赞成，可把我急坏了。我说：“我干不了，我不干！”可是方书记却严å肃地对我说：“海霞，这是革命工作，不仪要干，而且还要干好！”
当时岛上正闹春荒，敌人在海上的活动十分猖狂。美帝国主义แ的兵舰在海上来往横行，有时国民党的炮艇就开到岛子跟前，向岛上打炮。渔船不能出海，渔民的生活就更困难了。
大成叔在前几天硬要出海ร，因为ฦ天冷水凉，近海无鱼，鱼都进了深水，要到เ远海去捕，结果大成叔去就没有回来。只漂回了几块被蒋匪帮的枪炮打碎了的破船板。人们说大成叔被蒋匪兵打死在海上了。大成叔死，家里就剩下大成婶和个十五岁的女儿玉秀。大成婶真是黄连木刻成的苦人儿。她老家是福建，爹妈北上捕鱼，碰上风暴，船打破了。就在她六岁那ว年被卖到这个岛上，爹妈把她换了盘费带着她七岁的哥哥回了老家。去三十多年没有音信。现在玉秀正病着，家里断ษ了烟火，日子正难着呢。
就在这时候，人民政府拨下了三万斤救济粮，这简直是救命粮。方书记叫我调查东榕ษ桥的困难户，然后研究合理分配。他嘱咐我：“不要光听本人讲，也要听听四邻群众的意见。有事要和大家商量。”
方书记就是这徉，我的工ื作每走步，都是他亲自把着手教我。
“谁家最困难？”第个ฐ我就想到เ了大成婶。我到她的四邻打听了些情况，就走进了大成婶的家。达时玉秀正端着半碗白米饭在吃。
大成婶见我进来，丢下手里的活儿，急急忙忙地给我拿坐位。当我问起她家的困难情况时，她连忙解释说：“海霞，我们家可是粒米也没有了。玉秀肚子痛的直打滚，这才借了半碗饭给她吃。”
大成婶生拍我不相信，还搬来了盛粮食的空坛儿给我看。其实，我并没有在意这碗米饭。
在小组会上讨论救济的时候，我提议按类困堆户教济大成婶，大家也都同意。开完小组会，我正要到乡里去汇报，臭三岛当街拦住了我。她说：“你为ฦ什么在贫渔会上造谣，说玉秀吃了白米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