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是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人。我忘记了昨天夏长宁说的话:“明天我会送花来,再请你吃晚饭。你当没见着吧。大路朝天,各走边。”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我心里只顾着得意,回想那次已经飘飘然了。“嘿嘿,是你自己้提出的打靶,只不过遇巧ู了正中我下怀罢了,我哪有给你下套啊?”
我没看到เ丁越也没看到夏长宁和小黛,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在房间。这样不错,免得碰到了还要说上几句什么。
大太阳底下,悠悠闲闲的想怎么走就怎么走。没有熟悉的讨厌的面孔出现。
丁越体贴的说:“好,明天我接你下班,再和你谈。早ຉ点休息。”
我回头。
夏长宁理也不理,开着车扬长而去。
老人家都说名字取铁蛋狗剩贱名人好养,我妈给我取名叫福生,是不是意味着我的运气很差很差?
有时候和宝林骑着自行车去白桦林,弄几个地瓜在林边的空地上捡了落叶枯枝烤,太香太甜,竟吃来噎着。
宝林常笑话我说:“姐,南方แ没有地瓜?”
我顾不得还在打呃,回嘴道:“我家叫红薯!红薯!明白?啥叫地瓜?瓣瓣的才叫地瓜,就像婶婶揍你的时候,那个开花的样子!”
我边说边比划ฐ,宝林调皮捣蛋,前天才被他妈手扒下裤子手挥着扫帚ຐ打得鬼哭狼嚎。
说完我大笑,气还没顺ิ过来,打了个响亮的嗝,身体猛然抽,狼狈不堪,却浑身舒畅ม。很久没这样开怀大笑。笑声带着时不时噎气的声音在风里传得极远。生活就该这样,开怀大笑,没有阴影。
宝林撇撇嘴眼睛黑亮亮的知道我笑他土,见我半晌顺不过气,又只好不情愿的给我递水,拍我的背。
“宝林,你这么孝顺姐有何企图?”
“姐,你给我说说那个长得像树样的葱是咋种的吧?”宝林殷勤地问我。
我忍不住又笑了,笑得躺在地上打滚,身下的厚草地与落叶沾了满身发头,真是肆意
的快乐。宝林有时候精的像猴子,有时候憨得像土拨鼠。我来这些日子只要是周末或是他放学,总是他陪我四处走。和宝林在起我就没有不笑的时候。
我初到家时赶上家里吃剪ຘ饼,我不吃生葱被宝林笑话。我就给宝林看了我在海边拍的
照片,指着椰子树告诉他,南方的葱不是用来吃的,是长来看的。宝林直信以为真,对婶婶说将来他要在白桦林边上种树样的葱,肯定比大棚里的菜心赚的钱多。婶婶用指头在额头狠狠地杵了个红点骂他,要他好好上学读书,要不然就种辈子菜心。
“姐,读书有什么เ好的,成天就只见你读书。”
宝林读完小学,读初中ณ就像放敞的野马。任叔叔怎么骂,当面聋拉着脑袋,出门就神采奕奕。我来叔叔家,婶婶便念叨着要我看着宝林顺便替他补习。
我笑得累了,躺在软软的草地上望着碧蓝的天想,谁说定要读书的?夏长宁不也小学毕业,人家还知道说古文把我这个学中文的唬的愣愣的。
“宝林,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我要开最大的店,颗鱼子卖五美元!”
我卟的笑了:“鱼子数着吃啊?你数学不好能数得过来?”
“姐,大马哈的鱼子可贵了,我就想多挣钱,将来开辆好车,咱家不种菜心了。吃别人种的菜心!”
“挣钱是好事,但是宝林啊,有文化可比没文化的人挣得多哪。”
“我会数钱就行了。我看你背的那些什么兮,什么之,听不懂。做生意不靠这些。”
我白了他眼:“你总得会俄文?英文?鱼子都卖老外才赚钱!”
“对!我就会这两样,再会数钱!”宝林的眼睛更亮了。
心里还想着叔叔婶婶的交待,我想了想说:“宝林,姐认识个做生意的,他就小学文化,生意做的很不错。”
宝林瞬间来了兴趣,个和他样不读书的人怎么做生意赚钱的?
我慢吞吞的说:“他刚ธ开始是做的不错,不过呢,出门别人就笑他是阿斗。”
“阿斗?什么เ意思?”
我忍住笑悠然的告诉宝林:“因为他钱太多,不会用点钞机数,用斗ç来量,明白了?”
宝林怀疑的看了我眼不相信:“他不会用点钞机,请人帮他数呗!他真笨!姐,你别骗我。”
我又笑得在地上打滚,宝林真是好样的,夏长宁可真是笨哪!在这个地方我可以肆无忌惮的讽刺他,反正他听不见。“他这个ฐ人像巴依老爷,又蠢又爱钱,信不过别人哪!”
宝林便叹了口气说:“他太蠢了,我都会用点钞ๆ机!”
我撇嘴:“你连南方的椰子树都不认识,你还会用点钞机?”
“什么是椰子树?”
“就是你想种在这里卖的大葱!”天啦,宝林真是我的开心果,哈哈!
笑完我才发现,我其实是很佩服夏长宁的。个小学毕业生,能顺溜的背古文,还能开公司做生意。
心里的芥蒂消散了很多。在这个靠近最东边的地方,在朗朗白桦林与单纯的宝林陪伴下,我的心境变得开阔。
“姐,你笑起来比程珍珍好看!”宝林突然冒出这句话来。
我忍不住逗他:“她是你喜欢的女同学?”
他的脸便涨红了。红晕染上面颊๐,熟透了的蕃茄似的,衬着黑亮的眼睛像极了憨态可憨态可掬的维尼熊。
“说说,姐不告诉婶婶。”
宝林扭开头,闷声说:“她家很有钱。她爸是做边贸生意的。”
我乐坏了,才十五岁的宝林居然为了女孩子而想挣钱。我板着脸说:“没出息,女孩子才不只喜欢男人的钱哪。”
“那ว喜欢什么เ?”
胸口便有股痛楚传来,丁越像这片白桦林般的笑容浮现出来。我喃喃地回答他:“要对她好,很好很好的那种。”
“怎么才叫好啊?”
“就是要是她掉进冰窟窿里,你哪怕不会游泳也会想也不想就跳下去救她的那种。”
“姐,有人这样救过你吗?”
有的,他为了我的安全和我说分手,他就这样眼泪就这样出来沁出来,从眼角直流下面颊๐,流进我的耳朵里。
电å影东邪西毒里有句很经典的台词,大意是:“想要忘记的,其实是无法忘记的”。
“姐,你怎么哭了?”
我翻身坐起,恶狠狠地对宝林说:“你要是不好好读书,我把你的屁股打成地瓜!”
宝林愣了愣,高兴的跳了起来,朝树林里跑去:“我告诉大爸去,福生为男生哭喽!”
我气极败坏,看到他的弹弓还在身边,拿起弹弓瞄准他的屁股石子打了过去。“宁宝林,你今晚上要是背不完醉翁亭记,我就告诉婶婶你早恋!”
宝林兔子似的从树后露脸,和我讨价还价:“咱俩都不说成么?”
“过来,拉钩!”
宝林嘿嘿笑着跑过来,和我拉钩约定。完了又问我:“可不可以不背?”
“宝林,你喜欢的女孩子成绩好不好?”
“班里的第名!”宝林骄傲得像是他考了第。
“要是她以后读了高中,成绩继续好,将来去大城市读大学,你怎么เ办?”我终于想到了这招。
宝林挠挠头,显然没有想过这么远的事情,半晌才闷闷的说:“她和班里第二名的男生好。”
我长舒口气圆满完成婶婶交待的任务:“宝林,原来你是个孬种!你要是考了第名,连她都排你后面了。那ว个ฐ第二名只能跟在你屁股后面!”
宝林思索半天,终于点头:“我要考第。”
我压住偷笑,以很崇拜的眼光看他:“宝林你这样子好帅!”
宝林黑亮的眼睛顿时像宝石般闪光。
躲在身后的人
秋天就这样由淡转浓,窗外的风渐渐的带上了凉意,我窝在炕上复习。
“福生,给家里电å话没有?今天周末了。”婶婶在外间提醒我。
我赶紧给家里打电话。
电话那头很热闹的样子,妈妈接电话时还乐่呵呵的:“福生,你该回来考试了。”
“过些天就回来,你们身体好吧?我长肥了,最爱吃婶婶做的拌菜生鱼了!妈,家里来客人了?这么热闹?”我笑嘻嘻的和妈妈说话,说着回去就想起家里的好吃的。叔叔婶婶换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也不及我从小吃习惯了的东西。
妈妈犹豫了下说:“福生哪,你爸的学生来家里看你爸。”
我试探的问了声:“夏长宁在?”
电话那ว头嘈杂声里我听到เ了夏长宁的笑声。隐约的声音,听不实在他们在说笑什么。然而半年都过去了,我不以为夏长宁会很痴心的等。就算他还不死心,也是得不到的是最好的罢了。
“嗯,你爸来接电话了。”
“福生,长胖啦?早点回来,还要转车才能坐飞机。记得提前说航班号,好来接你。”
“知道了,我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