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铭生站在三步之ใ外，身边是冷着一张脸的白吉。
陈铭生知道他就是一条野狗,已经疯了的野狗。他越是老实地跟着他,愈是说明他的内心已经扭曲畸形了。
杨昭习惯了等待。
从除夕夜后，陈铭生再也没有回来过，也没有任何的消息。
“不是……”杨昭还是没有理解这个场面，她张了张嘴，半天，又说了一句：“你怎么回来了？”
因为他的嘴被堵住了。
“喂喂？哎，你好，警察同志，我想问一下这里是不是五台山派出所？”
电å话里的警察说：“哎呦这个……这个事我不太清楚，我给你问一问吧。”
“说白了。”白吉说，“也不是你故意的。”
桌子上的人不知道他有何打算，都怕殃及池鱼，不敢回话。只有少数几个人配合他点点头。
杨昭难得地说了句粗话,陈铭生在电话那ว边低声说了句：“真的有……”
笑过之后,ไ她猛然想起来一件事。
杨父杨母住在一个独门独栋的小别墅里，杨昭把车停好，按响门铃。
杨昭说：“妈，是我。”
陈铭生深深地呼吸，靠在车座椅上，看着窗外。
电话随即而来。
陈铭生笑了笑，拍拍文磊的肩膀。
文磊嬉笑着说：“玩电脑！你也玩不？”
陈铭生没有说话，白薇薇抬起头，说：“有什么事吗？”
陈铭生：“……嗯。”
“是啊。”吴建山说，“后来我带人去东兴整整找了你十五天，一点信都没有。”
陈铭生说：“出事之ใ后我在东兴躲了几天，后来花钱跟一趟运水果的货车去了北边。”
陈铭生说：“我开出租，道记不熟怎么拉人。”
陈铭生：“跟什么。”
杨昭轻笑了一声，说：“那ว为什么不给我开门？”
杨昭说：“按下喇叭我听听。”
杨昭被他的大手触碰，觉得身体燥热，她脱下他的外套，手按在陈铭生的胸口。
陈铭生没有询问杨昭，当初她为何对他紧追不舍，他也没有问她，如果没有他这一条右腿，他们还会不会有开始。
陈铭生盯着前面的某一处，正着呆。
陈铭生轻轻撇过眼看她，说：“没啊。”
“调查什么！？调查什么เ——！？”女人拉着小警察的袖子，使劲地撕扯，“他就抽点东西，又没害别ี人，你们要关他，这是把我们家往死路逼啊——！”
那个做记录的老警察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别吵了！”
陈铭生似乎看出杨昭有些没精神，他反手握住杨昭的手，问道：“你不舒服么เ。”
陈铭生的旅行包放在下面，吃的东西都在里面，他从包里拿出装水果的袋子，给杨昭拿了个梨。
陈铭生笑了声，说：“怎么总呆。”
杨昭看了一眼，说：“怎么是到北京？”
杨昭看起来并不想跟他开玩笑，她淡淡地说：“再过两个ฐ路口转弯。”
薛淼：“……”
杨锦天说：“那就好。”他也不再多说，转身进了卧室。杨昭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关上的房门，静默不言。
可她记不得他的手机号码。
“是啊嫂子。”文磊说，“生哥做饭一流棒，居家好男人！”
老王在一边开口说：“小文，你再皮就棍棒伺候啊。”
“小昭。”
杨昭哼笑一声，说：“你中文倒是说的越来越溜了。”
静默。
陈铭生又低了低头，说：“还是走吧。”
月光照了进来。
杨昭回到陈铭生身边，坐了一会，屋里非常非常的安静。
“这个色调，觉得眼熟么。”杨昭说。
陈铭生不懂什么色调，他有些费力地抬起手，搭在杨昭的手上。
杨昭看着屋外的天空。
月光将屋子扫上一层淡淡的银青色，灰冷的调子，一张床，一扇窗，一个ฐ月亮，两个ฐ人。
“真的似曾相识……”杨昭喃喃地说。
“杨昭……”陈铭生低声说，“我妈她，有点怪……你别ี在意。”
杨昭摇头，拉着他的手，眼睛依旧看着窗外。
他们在夜晚，讲了许多话。
陈铭生明明说得很吃力，可他就是不停地在说，好像要把一辈子的话都告诉杨昭一样。
他告诉她他的身世，告诉她他这一生里，一共有两ä个ฐ父亲。
一个亲生却没有见过面的父亲，还有一个没有血缘却教他做人的父亲。
这两个父亲，用有声的或无声的语言，用有力的或无力的动作，将他从孩提时代起，就推向一个既ຂ定的方แ向。
他告诉她，他妈妈爱了他爸一辈子，爱到最后，几乎ๆ有些疯狂了。她觉得女人一定得守在男人身边，照顾一生一世。
“你后悔么。”杨昭问他。
陈铭生静默了许久，最终摇了摇头。
杨昭笑了一声，“真的？不是逞能？”
陈铭生好像想了一下，又轻轻地摇头。
当他的人生越是跌宕，走的越是远的时候，他就会越来越相信命运。所以他没有后悔。
他相信一切都是注定的。
而且他也不能后悔。
如果他在这个时候低头了，那就意味着他否定了从前的所有，否定了他的父亲，否定了严郑涛，否定了老徐文磊，甚至否定了杨昭。
“……我不后悔。”陈铭生说。
回想过去，我不后悔。
我只是有一点点遗憾ย。
如果我能再聪明一点，如果我能再努力一点，或许，我会比现在更好一些。
杨昭抚摸着他的脸，她转过头，看着窗外。
“足够了，陈铭生。”她说，“足够了。”
“如果可以，”陈铭生说，“如果我能好起来，我就去见你爸妈……”
她的头，挡住了脸。
在陈铭生的视线里，她的形象有一些恍惚。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在说话期间，抽搐了很多次。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杨昭的身上。
“你在哭么。”他忽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