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深夜时，姚â氏催他去睡觉，苏明烨便熄了灯。苏白芷留了心等了片刻，果然见不久后，他的房里又亮起了灯。
从家里到族塾要经过一条长长的竹林小道，苏白芷走到半路，见沿途有一条河，她愣怔了片刻，这才在记忆中搜寻出，她曾经便是在这里落了水，只是或许落水的记忆实在苦痛，她丝毫记不起原本的苏白芷究竟为何跳水。如今看到เ这水，她只是犯怵罢了，往里探了一眼，她倒是愣住了。
面如凝脂ฦ，眼如点漆，此神仙中人。
只是秦仲文看上去谦润如玉，实则却带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而韩寿，此刻即便这样的装扮，依然让人想亲近他。
他正犹豫着，便看到自己贴身小厮急吼吼地进来，贴着他的耳朵说：“老爷，外面有个男人要见老爷。说是苏老爷家的？”
“混蛋！苏清松老爷家的人你还敢让他等着。赶紧让他进来！”李福强一个大耳朵刮子甩在小厮脸上，连忙端坐了样子等着来人。
“既是旧相识，那可就好办了。”袁氏接过嘴来，“如今我这需要几种香料é，希望苏姑娘能帮着配置一下。只是这香市面上少有，苏姑娘可能需要多花些心思。这名字，分别是：婴香、韵香、压香和神仙合香。时间没有要求，姑娘什么时候做好，便什么时候拿来，不知道姑娘接是不接？”
也就是说，不管好赖，这生意都稳赚不赔？傻子才不答应呢！
“娘，不怕。”苏明烨拍胸脯，“这个包在我身上。回头我多绘几幅花样给娘送去，保证都是建州才有的物件。放心吧。”
“或许吧……”苏白芷道，“不管这顾夫人是为了报恩，还是真喜欢娘的香囊，这生意我们都做定了。”苏白芷踌躇了片刻๑，终还是将苏清松找人算计她的事儿说了一遍。
“在屋里看书呢。”姚氏打了络子。
“这些书毕竟是爹爹的遗物，娘都保存的好好的。”苏明烨指着那些书说，“我可是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偷出来的。”
苏白芷放下手边的东西，站起身来那个子也堪堪只及李凌的胸前，可偏偏仰起头来瞪视他时却毫不示弱，“李公子，我说的是东西啊，怎么เ？你是东西啊？”
那ว一股怒气像是积累了两ä辈子，她一直想不明白，上辈子无端端被人休了，好不容易换了个人生从头开始，为什么เ总要有人捣乱ກ，所有的怒火爆出来，像是瞬间要扑上去将李凌生生撕开。
听到韩寿提及父亲，她心里不由一酸，十年过去了，没想到เ还有人记挂着父亲，“你见过抚远将军？”
韩寿抬头望着碧空如洗，似是忆起当年。却没看到苏白芷低头时眼角的潮湿。
他们两ä人絮絮叨叨说着话，苏白芷却是盯着那盒药兀自出神。她自小嗅觉便十分灵敏，远远地她便闻到那药里有淡淡的麝香味及许多名贵的中草药，像是宫中御医独门秘方的千金活血白玉膏，这等良药一向千金难求，这秦仲文却是将整盒药大方送人，也不知道是什么เ来头。
各式奇异的香料é越多的被使用，可她的婆婆，定国公夫人梁氏却始终只爱花草类的香料，其他诸如沉香檀香，她都觉得腥膻无比。
偏偏又是知事的年纪，许是什么事儿都藏在了心里，所以眉间总似藏着心事。
“娘呢？”苏白芷又问。似乎她睡着时，总有一双温暖的手握着她，那手掌的粗糙莫名地让她安心。宋清秋出生时，母亲难产，她打小便没娘，一路都是由á李嫂护着，如今多了姚氏这个温柔的娘，她方才安心。
苏白芷寻思着，若是得空，便跑跑几家脂粉铺子，看看那ว香油和百花露可有铺子愿意代卖赚得些银子修修这屋子。
出了门，拐几个弯，便有几家成衣铺子。苏白芷踹上银子，便去了铺子给姚氏和苏明烨一人买了两ä套簇新的袄子，又去买了两匹布，让人送回家中，自己则ท穿着一身素白的云纹滚边对襟褙子配上素色的长裙ำ，简单大方，又不会束手束脚๐。
换过一身衣服，就连成衣铺子里的店小二都说，人靠衣装ณ佛靠金装ณ，苏白芷换了这身衣服，像换了个人似地。
苏白芷莞尔一笑，径直去了百里香。
原本去时还有些忐忑，若是她在百里香报上自己的名字，别人恍然不知，她都不知道如何解释才好。不曾想她初初到เ门口，方才报上自己的名字，门口的伙计便领着她入了内堂。
不多时，便见一个头微白的中年人上来。她连忙起身，恭敬地福了身，“韩公。”
“嗯。”韩敛点点头，仔细打量苏白芷，见她比起上回，换了身衣衫，人也显得更加精神。几日不见，人也抽条了一些，不由地点点头，唤她坐下。
可这药材的事儿还没提及，韩敛反倒将话题换到那桂花油上。
“听闻前几日西市上那桂花油是你做的？还有刺史夫人那瓶百香露，也是出自你手？”
“是。”前几日匆匆见过韩敛一面，只记得他当时十分威严，这会近距离看着他，又联想起韩寿曾经说过的，百里香的掌柜是个精打细算的老狐狸，苏白芷不由打起精神，小心应话。
见苏白芷小心翼翼地应对，韩敛眉一竖，不悦道：“是不是韩寿那小子又说了我什么坏话。别听那混小子的。我可是个难得平易近人的长辈，莫怕莫怕。”
说到最后一句，韩敛果然脸上带上平易近人的笑……
苏白芷身上一抖，连忙应道：“晚辈不敢，晚辈就是觉得韩公不怒自威แ，不知不觉就恭敬了。”
“这话我喜欢听。”韩敛抚掌笑道，“这做生意啊，一开场讲究的就是气势。不能看上去太软弱，更不能一看上去就是个ฐ土匪样子，如我这般，正好。”
“是是……”苏白芷点头道，心里暗自腹诽，她似乎找到了韩寿逢人就能ม侃上两ä句的由á头。都姓韩，看韩敛这年纪，莫非韩敛是韩寿的爹？
这问题还没找到答案，韩敛便靠近了苏白芷一些，笑眯眯道：“姑娘，跟你谈笔买卖吧？”
“嗯？啊？”什么买卖……这百里香这么大，还能同她谈买卖？
“就是你那桂花油和百香露。我愿意出二百两，买下姑娘的配方。姑娘你可愿意出卖？”
“您这……不是卖香料的吗？怎么开始卖香油了？”
“嘿嘿，你瞧街边那头的脂粉铺子，那也是我的产业。”韩敛得意道。其实，不止街头那的脂粉铺子，这建州ะ城里，他的产业多了去了，只是旁人未必知道罢了。他呀，可是建州城最低调的富翁咯，韩敛眯着笑，不说出来，就是怕吓死你哟，丫头。
“二百两ä？”一次赚的二百两，的确让人心动。正如苏白芷从前所说，桂花油她配置上，工艺上并未有多大差别，不过是多过滤了几道，加了几味平日不常用的香而已。可是那ว百香露……
她想着自己้随意卖了两瓶便到手的四十两银子，不由地开始动摇。若是让她自己找家店铺寄卖，或许她赚的便是个ฐ长久的钱。
苏白芷摇摇头，“我不愿意。”
像是提前预知苏白芷会拒绝，韩敛又道，“还有种办法，那方子你还留แ着，你做，我来卖，没卖出一瓶，我们三七分账。你三，我七！”
什么都不出，就得七分利ำ，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看韩敛，还能说得一本正经，恍如苏白芷占了天大的便宜。奸商啊，奸商。她正要拒绝，韩敛连忙阻止道：“姑娘你可想好咯，我这百里香，大齐上下可有好多家分号，你做，我卖。你我之间，我就是给你铺货的渠道，你可是白得来的百里香的大名气！卖多了，你赚的也不少了！
这样一算，她倒是赚了？苏白芷心里的小算盘算得哗哗响，见韩敛已๐然闭了目，摇头晃脑地哼着小调，怡然自得的样子。她哪里知道，韩敛也是竖着耳朵在听她的动静呢。
三七分账，若是量大了，她倒是能赚到不少。可量大了，她得做的过来啊，否则累死怎么เ办？拿钱换命这种事儿，她可不想干。
“韩公，这算法是好，可我不想下辈子就埋在香油里了……这么着，我也提两个ฐ法子，您若是看着成，咱们就合作，若是不成……我也没法子了。”